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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从唐乔律师楼到厉氏上班,写意起的很早,以至于早到了许久。她便一个人坐在大厦外绿化带的椅子上等待预约的时间。
曾经有人对她说过,约会一定不能早到许多,这会让对方一眼看出你很紧张或者很迫切。
小小的路边公园里,几株桃花树开的缤纷灿烂。芳草间,有几位老人打太极,这个时候孩子却很少。一辆银色轿车缓缓在大厦楼前停下,下了一个人后才开进下面的停车场。
写意远远看去,下车那人竟是厉择良。一套简洁的深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服帖,不知何故,他嘴角微微笑地缓缓躬下身去拾什么东西。写意微微抬头定睛,居然是飘落在路边未被清扫的花瓣。
写意却无意再看,起身着手寻找吃早饭的地方。
“我是唐乔律师楼的沈写意。”用过早饭,到了时间,她没有出入的工作证,便在总台自报姓名。
总台接待道:“沈律师,请您直接进去,电梯口有林秘书接待您。”
他们早已准备。
果真刚到电梯间,便有位姓林的秘书等她。直接便把写意带入为她预先准备的办公室。待写意放下东西,又领她看环境。
“走廊这边是洗手间。”
“这边是茶水间。若是你要喝什么冰箱里基本有。当然你也可以让我送去。”
“底层有员工食堂。你的饭卡在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有临时工作牌。正式的员工卡需要你提供照片的电子档案后才能办妥。”
走到尽头一个没有标识的房门的时候,小林说:“这是一间私人休息室,是厉先生的。”
“哪个厉先生?”写意没多想,脱口就问。这里应该很多人姓厉。
“是厉总,”小林笑笑,“但是他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
“林小姐是厉先生的秘书?”
“是的。”
“那公司都是让总裁秘书接待新职员或者新聘律师吗?”那人力资源部的人都干什么去了?但是,写意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小林好耐性地保持微笑,“这个,只能说厉先生对我们和唐乔的合作无比重视。”她笑的很有职业气息。
多日下来,写意发现这不但不是个闲职,而且还需日夜超负荷运转。
工作时接到电话。
“写意,是我。”
“?”写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杨望杰。”他只好自报姓名,语气略微失落。
“啊。”写意解释,“我忙晕了。”这人是同事吴委明的亲戚,是上次被吴委明撮合的相亲对象。建筑师,现在一家地产公司任职。
写意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将人家跑在脑后。
“还没吃饭吧?”
吃饭?写意望向窗外,夜色已深,而她一个人埋头在电脑前却全然不觉。
“一起吃个饭吧,我立刻来接你。”杨望杰说。
写意做完手头工作,关掉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出办公室走到电梯间,那里还有一个人也在等电梯。
是厉择良。
男子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写意,便微微一笑。
“厉先生。”写意先打招呼。
厉择良点头示意。他们俩没正式打过照面,他认识她或者不认识她,两种情况都很正常。
“叮咚——”电梯门打开。
厉择良示意写意先请。
写意没有谦让。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前方,电梯的内侧擦得很亮,可以映出两人的身影。写意不自觉地看过去,她穿着高跟鞋也只够他的耳朵那么高。
电梯缓缓下降。他的嘴角和眉目常年带笑。
会不会很年轻就有笑纹?此刻的写意不禁腹中冒出这样的疑问。
“沈小姐,这么晚才下班。”厉择良终于开口。看来他记住她了。
“手头上有些工作刚刚做完。”写意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头发,她紧张时就不自觉地有这个小动作。
她手放下的时候,厉择良透过镜面反射,目光不经意从她面上扫过。
“外头好象在下雨。”厉择良说。
“啊!”写意有些意外他这句话,“我身体很好,不怕。”
出口之后,写意顿时觉得自己回答的有些傻冒,又有些自作多情,也许人家只是学习英国人的礼仪,想谈论下天气。
厉择良不禁笑了,他笑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牙齿一点未露,有些含蓄却又不做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平易近人?写意心中嘀咕。
她刚到一楼,就见杨望杰在出口处等她。
杨望杰和厉择良两人互相点头示意。原本杨望杰平日与其他人相比,才貌均高人一翻,此刻与厉择良站在一处却显得处处平庸。
杨望杰自己虽有觉察,但不介意,面色坦然。
写意走到杨望杰伞下,与厉择良告辞。
他们的车调头过来,看见厉择良仍然在等司机的车。写意不禁有些奇怪,为何他这样的人却从不自己开车。
“这位先生的腿,好象有些毛病。”杨望杰一面开车一面看了眼窗外的厉择良说。
“呃?”
“虽然站着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是一走路还是有些奇怪,加上他转身也特别慢。”杨望杰解释。
写意猛然转过头去,看着说出那句话的杨望杰,面色震惊,好半天没回过神。车走了许多米,她才恍惚地转过头去看。厉择良身影已经不太看的清楚,似乎依旧撑着雨伞站在弥漫的烟雨中。
她竟然没看出来,也从未听人提过。
“哦?那个人就是厉择良?”吃饭时,杨望杰才知道方的才男子就是厉氏的老板。
“他是地产界的传奇。”杨望杰笑,“他下手一向快、狠、准,都成了我们这一行的风向标。两年前,新区的开发让厉氏名声大震。”
这个,写意在乔函敏为她准备的材料上读过。
前些时候政府开发新区,业兴集团拍了地盘,准备一展宏图,给楼盘定位成高档住宅。哪知道新区虽然环境好,配套却不行,高档线路行不通。第一步在期房预售上就吃了亏,结兴果资金运转不佳,交房日期一拖再拖,几乎成了烂尾楼盘。待业想甩掉转手时,业内开发商已经不敢涉足。
此刻,厉择良插了进来,以超低价收购,然后将周围的荒地农田一起签下,从引进名师名校做起,将整个区域进行的配套开发,把整个新区变成的主城区卫星城。这么大的手笔,稍有闪失,厉氏三代家产便毁于朝夕之间。但是,他却成功了。这一年,厉择良26岁。
“如今,业兴还是在a城各处小打小闹做小买卖,而厉氏却已成业内霸主。”杨望杰感叹。
从餐厅出来,雨已经停了,使得夜里的空气格外清新。
写意突然有了好心情,回家途中和杨望杰去超市买点日用品。付钱后,突然听见有人叫,“沈律师!”
“向小姐,你好啊。”写意认识她,是以前的一个当事人向文晴。
“好久不见。”
“你在这里上班?”
向文晴穿着后台管理人员的深灰色制服。
“是啊。”她笑,“这个工作没有以前轻松,但是我还挺喜欢的。”
“朱安槐没有再找你麻烦了?”
“是的。谢谢你,沈律师。要不是你,我如今还不知道何如是好。”
“不用谢。”写意回绝,语气真诚。
维护女性在社会中的正当权利,是她做律师的初衷。
路上,杨望杰问她:“这么漂亮的一位女士,也会有官司缠身?”
写意叹息,平常人很难看出向文晴的磨难。
“许多人都有艰难的往事。”
“哦?我倒是好奇了,可以说给我听吗?”
“没关系。向文晴从不避讳自己的过去。”
车过了路口的红绿灯,向写意的公寓方向开去。
“她刚出大学便在辉沪银行工作。”
“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大公司。”
写意没过接话,继续道:“哪知老板家的小公子多次对她进行肢体骚扰,文晴迫与无奈向公司投诉,朱少爷恼羞成怒派人将她毒打,并且险些被毁容。然后,我做了她的原告律师。”
“后来,朱安槐获刑四个月。”杨望杰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条消息。
写意轻描淡写的用几句话娓娓道过两个女子的缘分起始,却不提其间有多少的艰难困苦。
“你也得小心朱安槐这个人。”杨望杰说。
晚上,难兄难弟吴委明来电话问候写意。
“去大公司的日子滋润否?”
“都是人吃人的社会。”
“被厉择良那样的高手吃,总比我在这里继续被离婚官司折磨心志得好。”
听他提起厉择良,写意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厉择良是……”话到一半,顿觉得不礼貌,于是改口,“他的腿有什么毛病吗?”
“好象是多年以前在车祸里受过伤。”
“天!你们怎么都知道,就属我最笨。”她只有同吴委明相互揶揄的时候,语气才会变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