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9
【vol.29】
我还是不能这么快的接受这个消息。
于末竟然已经不在人世。我和裴启翰都伤害过的人,如今已经解脱了。对他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他一生得到过什么?没得到过我以及爱情,自然也得不到全部的裴启翰。经历两个人的折腾,残破不堪的死亡结局,对他,难道是天意。
我和裴启翰都高高在上的以施予者自居,把爱和感情施舍给于末,他却是真心真意的回馈我们,丝毫不懈怠的去爱去抓住,结果,连离开的时候我都不曾知道,估计也没有带着裴启翰的爱恋离开吧。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人那么长久。他的感情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施舍,给你一点却要你的全部来感恩。真不知道他积攒下来的那些爱情最终会给谁,还是一直留给自己?那么我呢,我又能给谁?唐真吗……
“你怎么不问他是怎么死的?”过了一会,裴启翰打破沉默。
“死都死了,怎么死的还重要吗?就算是交通事故是意外,那也只能证实一个结果而已。”我觉得自己整个人笼罩着说不出的悲伤,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把自己这么深的绞进这个感情旋涡。给不起,留不住,最后谁又是谁的谁,亦或是谁都不是谁的谁。
“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的。你给我听着,是我杀了于末!”他一把抓散领结,用力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狠狠看着我,仿佛想在我眼里揪出些什么。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为什么?”我只是机械的问,已经吃惊不起来了。对啊,他什么做不出来,杀了于末又如何,和把他当做块破布一样扔了是一样的容易。裴启翰这种冷血动物做什么都不奇怪,我又比他好得了多少?
“哼!因为你!全部都是你造成的。他到死都念着你的名字。”他眼睛里泛着亮晶晶的光,激动并不适合他,他很少这么失态。
我又何尝不是。看来,我和他终究都无法平静处理事关于末的感情问题。他把情绪稍微整理一下,继续道,“本来都很好,也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跟我走以后从没提起过你,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我们处得很和睦,虽然我对他越来越没感觉,不过我仍然没有抛弃他的念头。直到你离婚。他听说你和郑敬森离婚了,就跟突然发病一样,发了疯的要去找你。我怎么都控制不住他,怎么打怎么骂他都跟灵魂出壳一样。我把他关起来,可是每次回去看他他都跟我反反复复念叨你,念叨你们的过去念叨你的好。你知不知道我听着多恶心多腻烦!他心里想的念的爱的痴的迷的都是你,简直不可磨灭。他亲口跟我说,他只爱一个人,我承认我嫉妒也羡慕。你以为我不想得到那样的感情?我再冷血也是个人。不过我的忍耐也有限度,最后一次他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求我带他回香港去找你,我一个没忍住,抬手一枪就毙了他……你知道吗,就在xiong口这里,一枪,他就不能再说他爱你了!”裴启翰有点失态的抵着我的xiong口,那修长的手指像是一枚出堂的子弹一样,戳在我心头。
他说完这冗长的一段过去,长长的吁出口气,仿佛这些年来的压抑郁结都释放出来了。
我听着心里早就麻木了,只有于末的死讯刺痛了心里一下。至于裴启翰因为他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我而毙了他我一点意外和困惑都没有。他确实是那么极端的人,这样做我能理解。他那个人潜在的有些完美主义倾向,如果得不到,他也会亲手毁掉。
那些留在于末灵魂里属于我的印记当然是不会磨灭的,其实他不杀了于末对他也是无止境的折磨。我们在岁月面前,都放弃了于末。还能厚着脸皮站出来讨个什么公道给于末么?简直笑话!
一切都过去了,我也随着他有点解脱的意味。
我心里清楚,无论是我和于末的过去,还是裴启翰和他的几年爱恋,包括他亲手了结了于末都是久远的事情了。时间深深浅浅的把我们对于末所犯的罪孽刻下来,然后任随洗礼,最终也只剩个模糊。我们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仍旧在继续风流游戏,都为了自己而变得犀利尖刻,没有一个人为他做过什么,计较的都是自我的得失。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仇视对方,憎恨占有抢夺本身就是个笑话。我还有裴启翰都没有资格,这一点,到今时今日我终于清醒。
但是我一直无法理解,于末那么像我,他的灵魂和我简直是重重叠叠在一起,这样的一个人,裴启翰为什么能消耗那么多年,他究竟在于末那么寻求什么?他看到的都是我的影子,他爱的究竟是什么?
“这算什么,游戏早就结束。我们谁都没成赢家。你还回来找我干什么?为什么不结束得干脆点。难道你还想一枪毙了我,拉去给于末陪葬。你没有爱他到那个地步。”我推开面前的他,自制的让声音听起来平缓,我并不想他发觉我潜在的挫败感和无助。
但是这些话也显得有些避重就轻,我的自责和愧疚溢于言表。
“呵!我没那么无聊。我回来,缠着你,是因为我不甘心。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毁了我胜利的喜悦。尤其是在胜利在握时,突然把我击垮。于末任我摆布了几年,最后他却为了你什么都不顾了,你那么对他他都不计较了。你说,我会放过你么?”他表情已经恢复原本的玩世不恭,甚至有点狠毒怨恨。但是那些话,却让人分辨不出真伪。我不敢直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放射出来的光芒可以灼伤一切。
“……你,毕竟得到他了。又何必……人都去了。裴启翰,我们都没真正给过于末什么,为什么他走了,也不给个安宁。我们这么,这么互相纠结,算个什么事儿,啊?”我手有点哆嗦,点了两次才把烟点着。今天仿佛烟瘾泛滥,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李孝敏,原来你也会良心不安。我以为你的良心东西早给狗吃了。”他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没用火机,直接凑到我刚刚点上的烟,兀自深吸一口,他那端的烟滋滋的燃去一小节。
我真是服了他了,做着这么暧昧的动作也能说出那么不留余地的及至讽刺。我有些不自然起来。不过这个人一向是这么不按牌理出牌么?我似乎已经领教得不少了,又何必大惊小怪。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看我们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你既然是回来继续折磨我的。那我现在已经良心不安了,你还要怎么样?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难道不行么。已经八年了,不要再为这个人纠缠了。我早就不爱于末了,早就不爱了!不爱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几乎是把最后的话吼出来的。我真的需要发泄,一刻也忍耐不了了。无论是个什么后果我都不管了。
听到我这么说,他眼睛里闪现了一瞬间的光芒,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
“你这么快就受不了么?我还没开始报复,你这样的承受力我玩起游戏来可不够过瘾啊。”我疲惫而且带着点恶心的看他一眼,发怵的感觉一扫而空。
他就是喜欢看我失控,看我像丧家犬一样,他就浑身舒爽。我凭什么给他裴启翰这样的方便,别人畏惧他恭维他捧着他爱着他,我可不,我只恨他,甚至生出厌恶来。
“姓裴的,我承认你能耐。今时今日能奈何我的人不算多了。你几年前不是你的对手,输得干干净净。现在你又说我断了你的成就感就要跟我讨回来。我不是怕了你,面对任何敌人我都不会畏惧,只是,我曾经把你当作敌人对手尊重、防备。现在我没这个心情了,如果你只是想再在我手里偿一次胜利果实的甘甜的话,我奉劝你不要这么幼稚。耍我?也是有代价的,近的看不见远的就说不准了。我现在再向你低一次头,希望你高抬贵手,放过彼此。我们没必要这个年纪了还为年轻时候的一点感情纠葛交恶。太磨人了,大家都有正经事要做。我以前不是你对手,现在我仍然承认你手段比我高。这样行不行!?”我不知道自己的口气是否平和,但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到逻辑,只是本能的陈述,内心一片寂静。深不可测。
他盯着我的眼睛研究了很长时间,直到海风吹得我忍不住划下一道冷冰冰的眼泪。真的不是我哭了,绝对是该死的风吹得我眼睛敏感。
他缓缓的说,“于末很像你。李孝敏,你知道吗,你们太像了。我都不知道我爱上的谁……”
我惊愕的抬起头,却迎上他戏谑的假笑,我有点恶心,转身出了房间。
他追上来,拽住我的胳膊,一把把我拉回了房间。我被裴启翰高大的身躯顶在门上,他的yin影笼罩着我,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到他有些话将冲口而出。
“李孝敏,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想了一会,摇摇头。他放开了,任我离开房间。
满目疮痍,我就是这个感受。而我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这一刻裴启翰的真实想法,很多年后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尖刻和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