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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晃数周,繁韵再也没有见过宇田雅治。
    说大不大的领事馆,来来往往总是那几张熟悉的脸;说小不小,必经之路她和他却连一次不经意的碰面都不曾有。
    这样不是很好,反正她也不想看见那张令她憎恨的面孔。
    重新举起竹剑,她熟练的朝着树枝横切过去,经过几天诼磨,她已经能很熟练的使用竹剑。没有选择在练剑室里练习,因为她更爱园子里的气息。
    在这里,她可以自由的大口呼吸着清新空气,偶尔飘零的梅花,也会在无形中替她助兴。
    只是,她的心,依旧难静。
    “看见了吗?这就是男人。但越是这样,你就越不可以低头!记住,永远不要相信他所有的言论和笑脸,哪怕连半次的动摇都不可以。因为在你看不见的背后,他随时都能探出阴险的手臂,捏碎你的脖子。如果你现在觉得委屈,就要更好的学会武装自己!今日他虐待你的人,他日你必虐他的心。这才是公平交易!”雅文如是告诫自己。
    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回想这段意味深长的话语。有些地方她能意会,却无法体味。不管怎样,她觉得有必要磨练自己。也许身处在这个魔窟,本身就是一种人生的历练吧!只要不服输,只要不言弃,她一定可以迎来胜利的曙光!
    正抬眸之际,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人。
    繁韵握剑的手慢慢垂放,目光不觉随着他的移动,而渐渐朦胧。无意间,一抹微笑悄然爬上眉梢……
    或许世事便有这么凑巧。
    宇田雅治因为连日奔波几大驻军部队,又忙于磋商筹建武汉特别市政府和明治学院等事宜,已经焦头烂额,身体严重透支。
    难得今天不用出去处理公事,他也偷闲在书房后面的阳台抽烟舒缓一下。许是真觉得累了,猛一抽洋烟,感觉还挺辛辣的。
    宇田雅治疲倦的摆动着脖子,百无聊赖的望着天空发呆;对着这片并不讨喜的阴霾天色,深深吹了一口烟;余烟袅袅的青丝,将深沉的灰白天晕染得分外迷离。
    “真是无趣得很!”他不满的自语,继而垂首俯望楼下的风景。
    宇田雅治信手将烟卷斜叼在嘴边,方便他酸痛的双臂可以搁放栏杆上。有时候他发起懒来,也是很要命的。
    目光游弋,整个大院尽收眼底。偏偏在他难得轻松的时刻,总是有那些令他不称心的画面出现!
    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越是不想看见她,偏还是撞见!
    宇田雅治才舒展开的眉头,又拧成一团,为何她就是有本事能让他不舒坦!
    只见她放弃练剑,无端端爬到梅枝上;既不为采花,也不是训练攀爬能力,居然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对着某一个地方,温婉的笑着。
    宇田雅治很好奇,究竟能有什么东西具备这般致命的吸引力,可以煽动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露出百年难见的笑容。
    他真想知道!
    沿着她专注的视线,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在园子的另一侧,是所有官兵练习基本技能的训练场,这时场上有数十名宪兵成组练习搏击技巧。想必她的微笑,不会为这些日本士兵而绽放吧?
    那么只有一人,一个破格收编在宪兵队的中国人。
    是叫彦骁宇吧?救过繁韵的性命,彼此便有了一面之缘。
    难道这就她关注的人?还是,她惦念的?
    宇田雅治冷笑,用舌尖轻轻弹掉未抽完的香烟,决然回到书房。
    “山本!”他在叫唤,因为现在有事情需要人转达。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山本永远都会及时出现,只为等他的一声令下。
    “你现在去告诉她,后天打赢我,我放她走。输了,就地正法!”
    “啊!是!少爷!”山本早就盼着这一天,从头到尾他就很反感左右少爷情绪的人,更别提那人还是个低贱的囚犯!见少爷终于觉醒,他也乐得拭目以待她悲惨的收场!
    不过,宇田雅治倒没有山本想的那么复杂,他之所以会下这个无情的决定,是因为他也有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她为了张望一面之缘的男子,连手中的剑都可以放下,想必剑术已经训练得很出色了!
    如此,他当然得给她一次机会!尽管已经违背了和她之间的承诺,但反复无常本就是他的性情,所以这次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谁也不曾记起,世事本就难料,反复无常,如同他一般。
    ※※※※
    明天,
    是决斗的日子。
    繁韵始终没有想到,宇田雅治会如此阴晴不定,变卦比翻书还快。纵使知道从他手中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她就是不甘心!如今她唯有卯足劲,加倍苦练剑术!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现在她不想太早下定论。
    她用力甩掉额上的汗珠,动手将散乱的长发裹着紫布条在脑后扎成马尾辫,一来视野变得清晰,二来练习的时候也不碍事。
    高高竖起她的剑,脑子拼命回忆当天宇田雅治攻击自己的招式。随着记忆,追赶着他矫捷的身影,她一招一式反复演练。
    反手一切,左脚速退,她全神贯注练习着剑法,尽情挥展着自己的英姿。
    骤然一记劈砍,正中悬靶上的圆球,绳索一断裂,圆球掉落下来。
    不巧,滚到一名女子脚旁。
    繁韵警惕的盯住这名‘不速之客’,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单独跑到练剑室来。
    “抱歉,打扰了。”智子拾起圆球,礼貌的问候。她突然到访并没有知会雅治,因为她想单独见她。
    “宇田不在这里,你可能找错地方了。”繁韵偏过头,继续练习。
    尽管她态度冷淡,却无碍智子天性的热情。她踏着碎步,来到繁韵面前,和善的笑容迫使繁韵无法视若无睹。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繁韵诧异的看着她,满腹疑惑。
    “嗯!因为我想帮你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要帮我?”繁韵紧盯着她,试图挖掘出一丝丝阴谋的痕迹。可惜,智子全然没有恶意,她是发自内心想帮忙。
    “因为你哥哥是个好人,他救过我。所以,我想帮你离开这里。”
    她见过哥哥?!繁韵这下激动起来,拽住智子的胳膊急切地问:“我哥哥现在哪里!他好吗?为什么他会去救你的?!告诉我!他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哪里。当初我是在街上差点被轿车撞到,他才救的我!不过我想他应该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了!”
    智子尴尬的抽回胳膊,被繁韵捏得都有些生疼。不过她能理解兄妹失散的滋味,所以她才没有怪责过繁熙绑架她的事情。
    而她这般热心的相助,不能说完全没有私心。但即使不因雅治的缘故,她都想帮繁韵离开,好让这对兄妹早日团圆。这种怪异的想法,连智子自己也理不清。
    见繁韵沮丧的背过身去,智子猜她可能是想到繁熙了,连忙轻言轻语的宽慰。
    “别担心!你哥哥一定会好好的。所以你只要早点离开这里,就可以找到他了。愿意跟我走吗?”
    “不行,那样会连累你。难道你都不怕?”繁韵反问,情绪低迷。
    “雅治不会责怪我的。再说,那天我都要他放了你呢!他嘴巴说是考虑下,其实放了你也是迟早的事情啊!”
    真是个单纯的人。繁韵心中暗语。如果宇田雅治真有那份心,也就不会安排明天的决斗了。可繁韵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她只是默然的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跟你走。”
    乍听她居然拒绝自己的提议,智子顿时愣住。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走吗?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只是现在不行。”繁韵无法说出自己的心事,她只能令热心肠的智子彻底失望。
    智子确实很失望,可随即她又冒出另外的念头。莫非,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智子沉吟片刻,忽然狐疑的问道:“你,不想离开这里……是因为雅治吗?还是……”
    “怎么可能是为他!”繁韵急忙打断智子,愈发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图。一会儿说得那么热心想帮自己逃出升天,令人不容置疑。这会儿又刻意将话茬转到宇田雅治身上,根本就是八杠子打不到一块的事!
    忽然繁韵想到,可能,这才是智子此行真正的目的吧!
    望着对方充满疑问的面容,繁韵不以为然的冷哼。
    “你不用胡乱猜想了。我现在不走,并非为了宇田雅治,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多谢你的好意,也请你以后大可放心。”
    “难道不是这样吗?因为喜欢雅治,所以才会留下来。要知道,他对你很不同。因为他……”智子不死心的追问,再次被繁韵打乱。
    “希望你以后不要将我和他的名字联系起来。也许他值得你欣赏,却并不值得我认同。我不过是被他捉来的俘虏,无论得到了多少犯人享受不到的待遇,这都是我最无法原谅自己的耻辱。像他这样残暴不仁的凶徒,只有你们日本女人才会喜欢,我们中国女子,绝对不会跟这类人扯上任何关系。我宁可碎尸万段,也决不会为他留情!你不用怀疑!”
    繁韵正义凛然的对智子说完她的宣言,蓦然转身,恰巧同伫立在练剑室门口的宇田雅治四目相交。
    心头霎时一震,连她起初慷慨激昂的气焰,也陡然消失,接踵而来的反是一股心寒。
    偌大的练剑室因为他的出现,莫名变得拥挤,狭窄;似乎连空气也出奇稀薄,压抑得在场所有人都紧迫得快要窒息!
    “出去!”骤然停滞的时间,因为宇田雅治冷不防迸出的两个字又转动起来。
    繁韵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即使不看,她也能完全感应到他身上挥发出来的阴森。
    “雅治,我……”智子见气氛不对劲,连忙打圆场,可根本无济于事。她也看出来了,雅治在发怒,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可她就是知道。一时间,她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
    “滚——”他低沉的怒吼,刹时震断了繁韵心底最后一根浮弦。
    分不清她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会因为这小小一句言词而心酸不已。明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行为!
    繁韵强忍住又要不争气涌出的泪水,决然跑出了练剑室。
    因为清楚他要驱逐的人,只是她。
    宇田雅治纹丝不动的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原以为可以无动于衷,任其去留。然而当她左手不小心碰上他的右手时,那紧敛的心绪,蓦然逸出一缕犹豫,仿若触电一般。
    如果他伸出小指,牢牢勾住她离去的背影,这样,是否就不会觉得空虚?
    不能!
    因为那不过是一次不经意的触碰,如同无法控制的命运,最终会随着彼此手掌的滑过,而再无瓜葛。
    况且,
    他,又何必如此!
    ※※※※
    反复责问自己,为何要落荒而逃?即使走,也要潇潇洒洒的离开,怎能表现得那么没气势!并且还是在他的面前。
    越思量,越为她的行为懊恼不休!
    一股脑将满腔的怨愤发泄在园中大树身上,发狂的竹剑对着目标就是一顿乱砍。折磨着树,也似折磨自己。
    “树何其无辜?可受不住你的拳打脚踢。”
    清清淡淡的笑语,犹如洪流里一拨明澈的泉水;似乎连阴沉的天色也因为他的笑容,平添了几许生气。
    彦骁宇——对于繁韵而言,他的出现总是那么温暖人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繁韵又惊又喜,慌忙望向四周环境。
    彦骁宇淡然一笑,并不介意朝她更靠近一步。
    “今天我当班,整个下午都不会有人来。再说我要表现得害怕接触你,别人反而会生疑。怎么,你也练剑?”
    闻言,繁韵这才卸下心头大石,想对他露出自己的笑颜,奈何就是笑不出来。一时间,她竟觉得有些尴尬。见彦骁宇还在等她的答案,只好实话实说。
    “明天如果我能胜过宇田,就可以获得释放。”繁韵犹豫了片刻,决定不讲出输了的后果。“其实我现在并不太想出去。因为我发现他的书房好像有很多机密文件,要是能偷出重要的一份,死了也值了。”
    “你啊!别老是把自己不当数。你的命并不比任何人轻贱。”彦骁宇微微蹙眉,不认同她消极的态度。如果不是他最近为公事奔波,早就想法子救她出去了。可是经过上次围剿行动后,在他立功的背面,却也招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不想把忧虑堆在脸上,尤其面对她的时候。
    “想赢吗?想的话,我就教你!”彦骁宇询问她的同时,从梅枝上折了一根还算结实的枝干。分枝杂叶一除,倒也可以当剑耍。
    繁韵一听彦骁宇要教自己剑术,二话不说立马应承。她学剑道那么久,还没有谁认真指导过自己。如今是他来指点,她顿觉学剑也没那么枯燥了。
    彦骁宇用树枝敲打繁韵的竹剑上,示意她抬起手来。
    “看,是不是觉得你的武器比起我更有优势?以为一寸长就一寸强?”
    “嗯。”
    “可在我眼里,你手上的竹剑不过就是一根擀面杖。”彦骁宇话一出口,繁韵立刻‘噗哧’笑出声来,全被他这话给逗的。
    “终于笑了?现在心情总算好了吧。”彦骁宇依旧淡然笑着,似乎早已看穿她的心思。瞧她腮红如染,便转提重点。
    “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无论遇到什么对手,都不要被表面的弱势所蒙蔽;更不要被表面的强势所震吓。比武,是与人斗,所以得灵活。日本的剑道,很多地方要求招式优雅和美观,这样便有了局限,也就不活。而中国武术更多的时候,看重的是成效,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如果你明天和他实斗,根本不可能赢取他。但是我想,他也不外乎用两种方式应对你。”
    “哪两种?”繁韵好奇的追问,突然对彦骁宇的话很感兴趣。
    “一、他会速战速决。因为知道实力悬殊,肯定会出最狠的一招让你开场便输。二、也会因为彼此实力悬殊,而慢慢折磨你,最后才出招解决。不管他用何方式,你都必须挺住,只要他使出最擅长的招式,我就能帮你反败为胜。”
    “可是他有招很厉害,只看见到处都是剑影,然后一下就被他打中了。这样,我怎么躲?!”想起那天在练剑室,她可就亏在那怪招上面。
    “不用怕,那是虚影多。因为那个招式是用来攻击,身体幅度越大,破绽越多。你只要将注意力定在他的前胸,自然就会让你找到他无意暴露的弱点。”彦骁宇将树枝护在胸口,左掌冲繁韵一招,“来!你现在向我攻击,乱打一气都可以!必须尽全力!”
    “好,那我可乱打了!”繁韵憋住一口劲,瞬间将全身的能量都蓄积到竹剑之中。气息一调平,骤然朝彦骁宇猛砍而去。
    见对方左躲右闪,每次都在快劈中之时被他灵巧的晃过,繁韵只得更加用力追击,并且刻意将招式和角度都使得有些刁钻。
    突然,彦骁宇双手一摊,似乎底盘不稳,繁韵赶紧逮住时机,挥剑切入他的前胸。眼看就要刺中目标,他忽然一个后仰,飞速将身子偏到竹剑一侧,左手迅速抓住她的竹剑,右手已将树枝抵在了繁韵的喉咙。
    一条翠玉项链,也随着彦骁宇大手一挥,稳稳当当的挂在了繁韵的脖子上。
    霎时间,繁韵脑海一片茫然,压根没想到他居然会使诈!更没想到,这条项链的出现。
    他悠然一笑,慢道:“这就是重点。既然宇田仗着自己的优势而刁难你,为何你不可以使诈呢?况且,他一定没告知你比试之中不可握他人剑的条例吧。如此,你更无理由坐以待毙。”
    “哦!你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繁韵蓦然恍悟,愈发钦佩彦骁宇的机智。正欢笑,她陡然想到翠玉项链,急忙问他缘由。
    “你怎么把玉坠子挂我脖上?等我取下来给你。”繁韵想取,人家可不想拿。况且,那就是彦骁宇要送给她的。
    “这是我的护身符。以后不在的时候,就让它替我保护你吧!”
    “可……”
    彦骁宇将食指放在唇上,作出噤声的手势。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那么担心,也就不枉自己甘冒风险来指点她。
    可惜时间总是不够用,他必须得离开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留下她,无论下次什么景况,他发誓再也不会剩下她一人。
    因为,
    他不想总是给她一份失望的空盼。
    在这个本就苦厄的年代,他只想令她快乐一些。
    “看那边,千万别动。”他冲她眨眨眼,一脸神秘。
    繁韵虽疑惑,却还是照吩咐扭头望向那片梅林。片刻,耳畔响起一阵跑步声,她诧异得忙回转头,却被迎面扑来的雪球正中额头。
    “记得,一定要时刻保持清醒!永远别放弃!”这是他的恶作剧,也是他最后的告诫。
    繁韵轻轻拨掉面上的残雪,一点不为他的莽撞而生气。相反,她笑得格外开心。
    现在她再也不觉得孤单,因为在危机四伏的敌营中,她还有一个最关心自己的人。
    只要他在,她就不会被任何人打败!
    只要它在,她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直到再次相聚。
    ※※※※
    28日,黄道吉日。
    诸事利,械斗忌。
    宇田雅治再想,是否要遵照万年历上所说,避讳一下?
    苦笑摇头,无可变更的命令是他下达的。
    事已至此,他不想再犹豫不决,反正她生与死都不会再跟他有关联。
    那是个不懂得感激的人,何必还要一再忍让她的无情。
    宇田雅治深吁一口气,毅然如约来到练剑室。
    空荡荡的练剑室,只迎来了他一人的身影。阳光射不进来的密室,到处充斥着冬夜残余的幽寒。
    他无意识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默默静候着她的到来。莫名的,这股寒意悄然渗入他的体内,沿着血液的流向,公然侵入他的心房。
    冷,却无力抵抗。
    是因为害怕,她会死去么?
    然而一切成了定局,为时已晚。
    正巧,她来了。
    繁韵发现宇田雅治已经先到,不禁吃了一惊。遵照约定的时间,她已经是提前一小时了,没想到,他是这么迫不及待想致她于死地!
    看来,已经不需要再热身了。直接上阵吧!
    繁韵平静的走到他对面,马尾辫一扎好,便进入备战状态。
    “准备好了吗?开始吧!”她先发制人,这是宇田雅治预料之外。
    难道她就这么想求死吗?宁可碎尸万段也不愿意……
    宇田雅治猛咬住下唇,再也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既然她都准备好了,那就成全她吧!
    他傲然站起身,不可一世的冷扫她一眼,倒想看她有何能耐!乌黑的竹剑嚣张的直指她胸口。
    “来吧!死了也别后悔。”
    “自然不会!你先动手吧!”繁韵反将一军,破碎了宇田雅治仅存的犹豫。
    他眸子一收,冷冽目光怨毒的聚焦到繁韵脸上。紧盯着这张过于平静的面容,宇田雅治愈发恼火,一股愤恨在体内翻滚,齐齐呐喊要毁掉所有扰乱他心智的障碍!
    只有这样,他才能回到脱轨已久的航线!
    宇田雅治手掌猛然一紧,蓄势待发的竹剑也凶暴的劈向他的目标。
    眼见她只会躲避,全无反抗的能力;竹剑越下重一分,他的心也不自觉掠过丝丝悲凉。
    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吗?
    ——是!注定的宿命!
    心一狠,他失控的朝她怒砍过去!
    实力悬殊的搏斗,注定是一人拼命的攻,一人拼命的躲。如果再遇到某一方心乱如麻,无法专心致志的投入战斗中,反败为胜并非妄想。
    繁韵遵照彦骁宇的指示,注意力只集中在宇田雅治的前胸,无论对方攻势如何凶猛,她都小心应对,机敏的自找退路。
    ‘劈啪’作响的竹剑敲击音,甚似一曲激昂悲壮的《十面埋伏》,只是不知最后谁才是那个被埋伏的人。
    此刻,宇田雅治显然忍受不了这曲噪魔音的骚扰,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不想再玩下去,必须速战速决!
    “风影疾杀”是他上次用来对付彦骁宇,也曾在繁韵身上使过。此番重用这招,说明他已对她下了杀念!
    繁韵乍见无数道剑影向自己扑杀过来,心知战斗已接近尾声,她唯有放手一博!
    她故意佯装招架不住,身子往后一仰,侧身让对方的竹剑可以轻松刺向她的耳旁。乍见宇田雅治蓦然迟疑,她快速一翻转,左手出其不意的抓实他的剑身,右手同时将自己的武器送到了他的喉管。
    ——险胜!
    霎时间,宇田雅治的脸色骤然变得冷森,逼视着繁韵的眸子都快迸出火来。
    两人窘迫的呼吸,撩人般漫溢整个密室,偶尔还能听见彼此细微的回音。
    繁韵望着他,在等待他的判定。可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身子慢慢向后移动,一点点远离那把指着自己的竹剑。阴郁的神情令谁也看不透。
    本该雷霆大怒的他,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这很不对劲。繁韵心下闪过不好的预感,十分不安。
    忽然,宇田雅治收回所有神色,漠然望着繁韵,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头一偏,甩袖离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彦骁宇最后侥胜自己的那招,同繁韵今日所使的几乎如出一辙。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否可以判定彦骁宇同繁韵的关系,可谓非比寻常?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宁可亲手杀了她,也决不会将他的俘虏拱手让人!
    不管这是关乎尊严,抑或是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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