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入冬的商场上到处都是厚厚的大衣,大手托小手地在商场里闲逛。关妈爆似21世纪的超级购物狂,每间店都不放过,恨不得每件衣服,每条裙子都往自己女儿身上套。
    关米夏心里还是揣着那个疑问,闷闷不乐的,但不敢表现出来。她不想再问一次,因为自己已经可以猜到百分之八十五的答案了。
    这两个星期以来,关妈妈还是和她挤在同一张床上,夜里会紧紧地抱她在怀里入睡。关老爷子和关爸爸变得更加沉默,关老爷子看她的眼神总是从不忍到哀怨,想说话却硬生生地憋回嘴里不肯出声。
    米阳女士总是用伟大的母亲亲怀包围着她,想让她感化,感动。还会时不时地提提美国,提那个在太平洋彼岸的国度。
    几次半夜都能听到细小的讲话声,透着月光,能模糊看到窗台下那张白皙的脸,身上穿着薄薄的睡衣,拿着电话听筒。连贯的英语,时不时地参杂几个中文,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装作沉睡的关米夏。
    “ok,iwillbebacksoon.”这句关米夏是能听懂的,对得起她还是个小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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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照样过,不会因为你我而停留半分,半秒。所有人都知道答案后,告知你,你的选择权是这场游戏的结果时,你会傻傻地愣在那,然后痛恨他们。当然,这里的所有人指的是关家的老男人,男人,以及米阳女士。米阳女士是要回去过圣诞节的,定了最迟时间是在十二月二十二号。而今天已经是二十号,关米夏回头看了日历的日期,嘴翘得老高。
    意大利伟大的艺术家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这幅画是他直接画在米兰一座修道院的餐厅墙上的。沿着餐桌坐着十二个门徒,形成四组,耶稣坐在餐桌的中央。餐桌旁共十三人,这是他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晚餐。
    而这也是他们三个人的晚餐,关老爷子没有参加,这场游戏关系的主角是关爸爸,米阳女士和她们“爱”的结晶———关米夏。
    坐在长长的实木桌旁,跟前的洁白瓷盘上放的是道:“我需要时间想想,明天晚上答复你。”她的冷静不像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所表现出来的,餐桌下的两只手拧成拳头,青筋明显地印在上面。
    “好,我会订后天早上十点钟的飞机票。”
    三个人谁也再没有出声,平静地把十三道菜一一吃完。关米夏如嚼蜡般无味,所有东西挤着脑袋里,像塞车的长龙让人心烦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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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虾米,你怎么在这?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说话的人是宁墨,远远见到关米夏一人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没什么精神地轻荡着。
    历经两个小时五十分钟的漫长晚餐后,九点多回的家。屋里的气氛压抑得人透不过气,关老爷子没见到人,房门的缝隙透出微光,但没有任何声音。关爸爸走进书房,合上门板,关妈妈走进客房,再也没出声。最后自己选择逃离,出来接受寒风的洗礼。
    许久没见面的宁墨,今天总算见上了,可惜没有那种心情。抬头望了宁墨两眼,又回到她脚下的沙子上,没有回答,没有出声。
    关妈妈的回来的消息宁墨是知道的,可惜最近参加了数学竞赛,老师给安排了补习,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到家,没机会跟关米夏碰上面,本来还想抽空去关家蹭顿饭,顺道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关妈妈。
    “怎么还学人沉默呢!”见关米夏久久不出声,宁墨也急了,心底已经有了疑问。
    再抬头,宁墨看到的是眼睛噙满泪水的关米夏,珍珠般地啪落在自己的腿上。男人有两种,会哄女人和不会哄女人,遗憾的是宁墨属于后者。见过未满七岁的她一个人登台表演,坐在钢琴旁像个落入凡间的精灵,那时候的她骨子里篆刻的都是坚强。此时此刻却哭得像个泪人儿,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般地脆弱。
    “墨墨,我妈妈说要跟我爸爸分开了,‘分开’你懂吗?”呜咽地开了口,伸手抓住宁墨羽绒大衣的衣角,接着说:“他们要离婚啊,我不想他们分开,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宁墨张开双臂揽她入怀,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呜咽声埋在他的怀里。
    “虾米,你还小,那是大人的事情。”顺着关米夏的发丝,宁墨把手放在上面轻轻地抚摸着,试图降低关米夏的情绪。这一消息太震撼了,他这一局外人都不忍心看到这家子就此散离。
    兴许,关米夏在宁墨的怀里哭累了,对于宁墨要送她回家的要求没有异议,迈开脚步走在前头,宁墨跟随在后。
    夜,黑得惊人!微亮的路灯,软的橙黄暖色并没给人带来温暖。刺骨的寒风能找出每一条空隙钻入,寒意透过脚底,直闯心头。
    站上门前那被风雨吹刷过的石阶,关米夏回头注视了宁墨好一会,眼眸之间写满真情。
    “如果我去美国,你会想我吗?”
    这句话彻底让某人整夜未眠,卡带似的重复着那个小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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