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干那招待所就在附近,张昭带小亚过去,开了个房间让她换衣服。小亚在卫生间里鼓捣一阵出来,他抬眼看看她,“把脸洗了。”
一边洗脸,她问他:“我化妆不好看吗?”
“好看。”
“那干嘛让我洗了。”她探出满是泡沫的小脸。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摁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随口说:“我怕亲一嘴粉。”
“做梦吧你,谁让你亲呀!”小亚拧开水龙头洗脸。
他走过去,靠在她身边笑着问:“不让我亲让谁亲呀?”
小亚伸手够毛巾,他拉她转过来说“我帮你擦”,捧起她的脸细细密密地吻,最后停在唇上不肯离开。洗手间的大镜子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一室的暧昧,小亚脸红得娇艳欲滴,让他忍不住抬手抚过她的眉眼,捏着她尖尖的下颌。
“别老跟我说分手,我不想跟你分。”
他的语调很诱人,声音充满蛊惑。小亚觉得自己几乎要缴械投降了,可心里仍有个小人在呐喊,“这话你对多少姑娘说过了?”
“我用不着对别人说。”
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我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逢场作戏。”
“我对你真真儿的。”他说:“比□城楼上的主席像还真。”
“你什么时候能正正经经说句话呀!”
“我正经说话你又不信。”
小亚哼一声,“是呀,我把你的开玩笑话都当真呢,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等出了这屋子你又满花园飞去了。”
“我就绕着你一人飞行么,跟地球公转似的。”
她撇撇嘴,“你那么多姑娘不要伤心死了,那个夏葳,再跟男朋友分手了找谁哭去啊?”
“你干嘛老针对夏葳啊?我跟她不会怎么样,你放心。”
“不会怎么样?那你没想过要怎么样么?”她抓着他的话里有话。
他松开她,靠着背后的墙壁,“你要非较真儿,我也不想骗你,我就觉得跟她在一块挺轻松,都知道对方什么样人,不用装,说话也没压力。”
她盯着他,“那跟我在一块累着你张大少爷了是吧?”
“不是这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跟她只是朋友,你不用老防着她。”
这两个人都是急脾气,平时为点小破事还吵得没完没了呢,听他话里话外这么维护夏葳,那个不乐意了,嚷嚷着:“我谁也不用防着,你爱找谁找谁,以后都跟我没关系,你放开我!”看甩不开他,小亚急了要上嘴咬。
他把她抱出来按在床上,“你要是能咬下块肉来,咱就到厨房撒点盐烤烤,前蹄髈肉卖得还贵呢。”
她拿膝盖:“我要是成了电影明星,一准把你甩了!”他说:“得,回头我就蹲电影明星家门口,给你当上马凳,鞋拔子,拎包的,出气筒,反正您觉得怎么作践我怎么来。”小亚闭上眼不理他。
他看看表,“挺晚了,回去吗?”
小亚说:“本来今天晚上要住依娜姐家的。”
他换上一脸贼笑,“这么说,今儿晚上咱就住这了。”
“你别没安好心眼儿,我可没满十八岁呢。”
“这会儿知道自己未成年啦?跟酒吧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满十八岁呀?”他摆出一副教育工作者的谱儿。小亚白他一眼,转过身不理他。
“你怎么去当促销了?”他在她身后问。
“暑假没事做,勤工俭学。”
“叫依娜那女孩挺照顾你的。”
“你不会又看上了吧?”
他说:“你怎么老把我想那么不是东西呀?”
“本来就不是东西。”她小声嘟囔着,困意来袭。
过了一会,他说:“以后别去了,危险,有什么事我也不在旁边。”
她嗯了一声,渐渐睡着了。
张昭晃到楼下,牟宇刚从外面回来,看见他说:“你就招事吧。”
“下回不许拦着我为民除害。”
“除个屁,现在不流行逞凶斗狠那一套了,你以为你开了他,报你老头的名号就没事啦。”牟宇说:“文明社会有文明的玩法。”
“你把他怎么着了?”
“他不是拉着姑娘喝酒吗,找了个能侃能喝的漂亮妞陪他喝,什么贵捡什么来,我走那会他已经不成了,估计过了今儿晚上得把内裤当了换酒钱。”
两人坐在二层的餐厅里聊天,牟宇问他:“那姑娘呢?”
“楼上。”
“这又是哪个啊?我怎么每回见你都不一样的呀?”
“这就是隔壁院的。”牟宇问又和好啦?他点点头,说好不容易劝住了。
“那夏葳呢?”
“我可提醒你,你可别当着她面提夏葳,一提就急。我就纳闷了,对别人她也不这样啊。”
牟宇说:“人看出来你对夏葳不一般呗,你两个都占着?”
“占什么占,那个压根儿就不跟我。”
牟宇想起来一个事,对他说:“过几天空军的开年会,我拉咱这来了,得找几个礼仪,把你楼上那个借我用用吧。”
“不借,自己找去。”
“放心,来的人连秘书都是两毛二的,不会跟酒吧里那似的。”
“就他们我才不放心呢,有点事儿动都没法动。”
“那你让她帮我问问,今儿晚上跟她一块那俩女孩愿不愿意来。”
“价钱怎么算啊?”
“肯定比她们卖烟的报酬高。”
跟小亚说礼仪这事的时候,她倒挺想参加,被张昭一口拒绝,“我媳妇能给别人赔笑脸么!”小亚撅着嘴给依娜她们打电话,两个女孩都同意来,依娜问穿什么服装?小亚看向他,“人家问穿什么?”张昭说:“旗袍,下午让她们来一趟,量尺寸订做。”小亚比着口型说给她也做一身。他说服务员的旗袍你也稀罕。“我没穿过旗袍呢,多好玩呀!”小亚说。
年会的时候,张昭每天过来跟牟宇一起盯场,来的人有些他们也认识,少不了跟人客套几句。小亚没事也跑来玩,有时候哪缺人了,牟宇就让她帮忙串个场,小丫头高高兴兴地也不知道跟人要报酬。张昭瞪着牟宇:“看我们家这傻丫头好骗是不是,告你一分钱都不能少!”牟宇说我到时候给你包一个旺旺大礼包。
中午宴席的时候人手不够,牟宇喊小亚帮忙领位。小亚站在宴会厅门口,领一个姓钱的少将参谋时,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三十出头,眼神一直在她身上转。小亚扫了他一眼,这个岁数挂着中校衔,多半是有点背景的。感觉出他看自己的目光过于热烈,把他们带到安排好的桌子后,她赶快走掉了。
开席后还要给各桌端茶倒水,到了钱参谋那桌,按弦儿的高低转到最后轮到那个中校。她给他倒茶的时候,那位殷勤地伸手说“我自己来吧”,就握住了小亚举着茶壶的手。小亚往回抽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出来,洒在自己身上和那个人的裤子上。那人没管自己身上的水,倒是站起来拉着她问烫没烫着?
小亚想挣脱开他的手,又不好动作太大,这工夫张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不着痕迹地把她拉到身后,笑呵呵朝首位的钱参谋喊了声“钱伯伯”。钱参谋一见是他寒暄了两句,把他介绍给那个中校,然后又对张昭说:“这是犬子钱旭平,他马上要去你们学院任教。”
张昭握着钱旭平手说:“钱教员,幸会幸会。”对方冲他点点头。
钱参谋笑起来声如欧阳锋,他对张昭说:“当年我听过你爷爷的讲座,现在旭平是你的教员,咱们可真是红旗一代传一代啊。”
张昭琢磨着老钱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像是把他排到这位小钱的后面一代去了,那这老钱岂不是跟他们家老爷子成一辈人了。他心里冷笑,建国时候您还穿开裆裤呢,朝着民国遗老遗少滋过两泡童子尿,就当自己是开国元勋了。表面上没说什么,他笑着问钱旭平:“钱教员教哪门课啊?”
“联合战役。”
“呦,就是我们下学期的课,您可得手下留情别挂我。”
随便说了几句话,张昭带着小亚出了宴会厅,在外面他说她:“让你别往这凑,不听,招着人了吧。”
小亚拿纸巾擦身上的水,嘟囔着:“都两毛二了还那么不正经。”
“就这样人最不能惹,居然还是我下学期的教员。”
“他不会故意找你麻烦吧?”
张昭想着刚才把小亚拉走时候,对方那眼神不像是善茬儿,他有点含糊,嘴里说着:“没你事,甭cāo心了。”带她到没人地方,他问:“烫哪了?”把她旗袍从侧面撩开,看大腿上有点红。
小亚紧张地看着周围,“快放下,来人了!”
“来什么人,都吃饭呢。”他揉着她腿上那片,问:“疼吗?”
小亚红着脸说:“又不是磕了碰了,你揉它管什么用啊?”
“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抹点药。”
她被他拖着,小声喊:“不疼,抹什么药啊?”
“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