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我们边吃边聊,他问我,“这个时候还不回家?”
我说,“研究所那儿的工作还没结束呢。”
他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之前我拨电话到研究所,莎莉说你已经走了。”
“今天吗?”
他点头,“我昨晚才下的飞机。”
我吃惊了,昨晚才下飞机,然后八小时的会议,这样的工作强度,他居然还拨冗处理了关于我的那件事。
我由衷地,“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等我。”
他一笑,示意我继续吃,“也没有很久。”
“你很忙。”我说事实。
“也还好,比起过去好多了。”
“过去?你过去做些什么呢?”
他并没有回答,沉默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下巴紧绷起来了,这让他的脸变得陌生。
我本能地觉得这样的停顿是令人不安的,故而立刻问下去,“这么忙,会不会觉得很累?”
他一瞬便恢复原样,又抬起眼来看我,点头,“偶尔会,特别是飞得太频繁的时候,都忘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我好奇,“有多频繁,三天绕地球一圈?”
他大笑,“那得是军用飞机,中途还有被击落的可能,危险系数太大了。”
我也知道自己问得幼稚,低下头,脸红了。
吃完以后我们在冬天的街道上走了一会儿,四下安静,两侧的霓虹都像是睡着了,没一点闪动,地上只有光影斑驳。
“放假怎么打算?”他问我。
我在他面前只说老实话,“打工啊。”
他挑眉,“petric没给你们假期?”
“有假期,不是在研究所里打工。”我声音低了一点儿。
他沉吟了一下,“思凡吗?”
“也不是,我已经不在那儿了,也不想再回去。”我回答得很快。
“或许你应该回去一次,听她们对你道歉。”
我摇头,“不过是一句对不起,也不一定是甘愿的,还是算了。”
他“呵”一声笑了,“那你去哪里打工?”
这次我不得不解释了,“我在找工作,实在不行,就去麦当劳,我有朋友在那儿,说过年的时候一定缺人。”
我们又向前走了两步,他忽然问了一句,“常欢,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沉默数秒,然后说,“我妈妈已经去世了,爸爸在老家。”说完抬起头来补充,“不过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
他正低头看我,灯光下温暖的一个剪影,渐渐目光温柔,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是,我看到了。”
我从未被一个男性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掌心温暖,我仰起头来,无限留恋这一秒的时光。
然后我听到他说,“常欢,如果可以,请让我帮你。”
我愣住,与他对视半晌,心里万千滋味,渐渐有些惶恐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突然听到自己说,“严先生,我不是失学儿童。”
这句话出口我就后悔了,其实我该有更好的表达方式,我只是不希望他同情我,他已经帮我良多,再多下去……
我倒不是怕别人误会,我只是怕自己误会。
现在日子是有些艰难,但尽我全力,也不见得撑不下去,接受他的帮助,一次,两次,然后更多……我与他之间……我凭什么?
他被我说得两眼睁大,看到这样一个男人脸上露出惊讶震动之色是令人惊动的,尤其是我,我在这一刻几乎是害怕起来,张嘴想解释,但第一个字就开始结巴。
他没等我说出来,眼里的震动一闪即逝,然后“呵”了一声,竟笑出来,“常欢,你这可爱的小孩,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到他惊讶之后是这个反应,松一口气之后又觉得羞愧难当,一下面红耳赤。
他解释,温和地,“我只是想给你再介绍一份工作,不过一定是在你能够接受的前提下,我喜欢你的努力,也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好意,更何况,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说呢?”
我涨红着脸,双手绞在一起,无限感动,还混杂着因为自己之前反应所带来的羞愧与后悔,最后才有一道隐藏的褶皱,非常小,小到几近于无,打开来看,原来是失望。
我吸口气,在心里骂自己。
常欢,你这个十九岁的,别扭的,后青春期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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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兰心看了昆曲牡丹亭,许多人盛装出席,还看到和服日本女子,男人唱杜丽娘,风流婉转,果然是如花美眷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