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灾

    话脱口而出,亭亭紧张地望着朝阳,心中忐忑。
    亭亭大学时代的告白,以失败而告终,虽然对方并没有明确地拒绝,可是却以行动召告所有人,对不起,我已有心上人,我不能回应你们的感情。
    这一经历对亭亭而言,不啻是一个巨大打击,到底是在少女的心里留下一道yin影。
    此时此刻,亭亭心中的紧张纠结,一言以概之,就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片尾曲和退场的嘈杂人声中,朝阳侧脸,静静望着亭亭。
    亭亭觉得自己手心里慢慢沁出汗来。
    朝阳嘴唇微启,还没来得及开口,开场时经过他们的男孩子又大嗓门地嚷道:“哎,让一让好伐,让一让好伐!”
    朝阳嘴唇抿了起来,倏忽又绽开微笑,一手拉住亭亭手腕,一手揽过亭亭纤腰,垂睫望进亭亭一双盈盈大眼里,低声呢喃:“我喜欢你,亭亭!我愿意和你交往!”
    话音最后,温热的气息落在亭亭唇上,由浅而深,辗转吮吸。
    亭亭一愣,斗**眼般望着近在眼前,男人寒毛孔毕现的皮肤和根根分明能的眉毛,不知所措。
    渐渐那烙在唇上的火热气息,蒸腾而上,染红了亭亭的脸颊,亭亭闭上双眼,羞赧不已。
    后边的男孩子还打算继续高声喧嚷,却被女伴轻轻拉住了衣袖,往反方向退了开去。
    “十三点,没看出来那个是生活频道的小亭啊?!”女孩子掐紧了男孩子手臂内侧的肉,低声。
    “我又不看电视!”男孩子的声音初时还很高,被女孩子一瞪,不由得低了下去,“管她小亭大亭,同我有什么搭界?”
    女孩子跺脚,“我妈妈最喜欢看她的节目,你多看一点,以后才和她有共同语言,笨!”
    “我要和你妈有共同语言做什么……”男孩子不受教地嘀咕,两人渐渐去得远了。
    亭亭没有听见年轻情侣的话,她耳边只有朝阳同她自己渐深渐重的呼吸,和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
    终于朝阳在自己失去控制前放开亭亭,却没有松开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并肩走出电影院。
    步行回餐厅停车场取车的路上,亭亭时时分心,看向自己和朝阳交握在一处的手,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刚才电影里,英俊男子橄榄色皮肤的手指在美丽女郎凝脂般雪白的皮肤上游走的画面,脸便“腾”地,更红了。
    赵亭亭,你要死快哉!想什么呢?亭亭脑海里有声音用阿姨的家乡方言向亭亭喊话。
    另有一个声音窃笑,想什么?男-欢女-爱呗!
    第一个声音义正严词:赵亭亭!你是女孩子,要矜持。矜持,懂不懂?!
    另一把声音唱反调:情到浓时,自然而然是要灵-肉交融……
    亭亭内心天人交战,无分输赢,只好甩头,告诉自己不要想了。
    朝阳看见亭亭在他右手边甩头的样子,微笑,这可爱的女孩子。
    告白的事,应该让男孩子来做啊。
    然后女孩子矜持地考虑,让男孩子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中煎熬,最后才傲娇地点头应允,教男孩子喜不自禁,分外珍惜。
    傻姑娘,如果男孩子不喜欢你,怎么办?
    朝阳紧一紧掌心,“想什么呢?”
    “想刚才的电影呢。”亭亭脱口道,然后一张红扑扑苹果脸红得仿佛刚蒸出锅的大闸蟹,大眼左瞟右瞄,就是不肯正眼看朝阳。
    朝阳忍一忍,才没有当街笑出声来。
    朝阳想起多年以前的那首歌: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好像天上星星,最亮的一颗。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照亮了我……
    好罢,朝阳承认,自己目前的心情实在是很好,这么古早又肉麻的歌词,形容他和亭亭的当下的状态,真是再合适不过。
    电影院到餐厅的半站路,十分钟已经走完。
    朝阳恋恋不舍,真希望这条路永无尽头,再不放开亭亭的手。
    可是——明天亭亭要上班,他,也要上班。他早些晚些去,可以自己掌握,可是亭亭却不似他那么自由。
    “我送你回去?”朝阳问亭亭。
    亭亭摇头,“我骑小翠来的,放在这里明天还要过来取,太麻烦。”
    “那么,下次。下次我开车接你出来,再送你回去。”朝阳笑着摸一摸亭亭额角,一路走来,她微微出了些薄汗,两颊绯红,嘴唇粉嫩。朝阳忍不住,低下头去,再一次吻住亭亭。
    直吻得两人气喘吁吁,才放开彼此。
    朝阳与亭亭在餐厅停车场分手,目送亭亭消失在视线当中,才驱车回自己住的老房子。
    老房子里寂静一片,朝阳便独坐在一片安静当中,反反复复看着落地钟,估算亭亭是否到家了。
    朝阳担心自己打得早了,亭亭还在路上,又要分心接电话,又要cāo控小电驴,会不安全;又怕自己打得晚了,亭亭已经到家,洗漱休息,会受影响。
    几番忐忑,数回思量。
    终于还是将电话拨过去,铃才响了一声,亭亭已经接听。
    “到家了吗?”朝阳低声问。
    “嗯,刚进门。”亭亭清朗的声音带了一点点沙哑低沉。
    朝阳听得心脏一紧,仿佛所有血液都被挤压往同一个方向。
    “早点休息,晚安。”朝阳的声音也不由低沉微哑。
    “你也是。晚安,朝阳。”
    却都不挂断。
    听筒里是两人缠绵交织的呼吸声,终是朝阳舍不得亭亭太晚休息,低低道:“你先挂。”
    那边微微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朝阳望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儿。
    连最年轻时候,初涉爱河,都没有这样,才分开,已经思念成灾。
    秘书推门进来,只看见老板一脸春-情荡漾的表情,小眼睛精光闪烁,“老板,史督华公关公司的何经理想预约时间,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何经理?”朝阳从那晚的回忆里抽身,抬眼看向秘书。
    “是,何欣月,何经理。”秘书善意地提醒老板。
    朝阳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此人。
    “我近期行程表上有没有时间?”朝阳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挤一挤,总能挪出时间来。
    秘书点头。
    “那你安排罢,安排好了告诉我。”朝阳不打算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何欣月上一次没有纠缠在过去的感情当中,他也做得到公事公办。
    转天何欣月在十点钟准时抵达朝阳的办公室,今次朝阳在大办公室接待了她。
    两人照例寒暄客气,宾主落座,何欣月仍开门见山,取出文件夹来,递交给朝阳。
    “广电集团旗下的电视台,打算借用贵公司的耀舞台,作为新年特别节目的录制现场。这是他们的预算和节目彩排录制流程,请章总过目。”何欣月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没有一句赘言。
    朝阳接过文件夹,翻开来,细细浏览。
    因为是新年特别节目,所以电视台格外重视,因此打算借用耀舞台,给参加节目录制的主持人和嘉宾彩排走位,最终正式录制。所以并不是一天或者几个小时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朝阳拿起电话,通知外头的助理,查一查耀舞台近期的安排,隔了一会儿,助理回复说:著名的情歌天后将从现在一直到除夕当晚,都在耀舞台驻唱。门票已经销售一空。
    耀舞台是辉日集团旗下比较特殊的一家餐厅。
    说餐厅,也不完全正确。
    耀舞台有一个其他餐厅所没有的沉降式舞台,可供演出之用。餐厅同时可容纳五百人用餐,并且近距离欣赏精彩演出。在耀舞台上演出的艺人,都用有绝对扎实的功底,才能驾驭这种极近距离的现场演出。
    曾经有一个西班牙弗拉明哥舞蹈团,驻扎耀舞台,每晚一小时,连续演出两百场之多。耀舞台当时场场爆满,如不预定,客人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一张空位。
    那七个月间,耀舞台提供正宗西班牙菜肴,伴着性-感活辣的异国舞者,热情激烈昂扬的弗拉明哥舞,给所有客人提供最极致的味觉听觉视觉的感官享受,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所以对很多艺人而言,能在耀舞台演出,并且驾驭现场,获得好评,是一种极大的荣耀和肯定。
    “广电集团允诺在节目鸣谢字幕里将耀舞台放在醒目位置,如果辉日集团今后在广电集团旗下投放广告,可以有所优惠。”何欣月一点点抛出十足诱惑的条件。
    朝阳却并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为什么广电集团旗下自有的公关部或者广告部不来洽谈,反而通过第三方?”
    何欣月笑一笑,并没有做答。
    可是朝阳却在伊的笑容中恍然大悟。
    啊,是了,只有通过第三方,才不会有人从中谋取私利。而第三方为了赚取服务费用,则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我现在没有办法即刻给你答复,请何经理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朝阳倒不是敷衍何欣月,而是的确,要想在情歌天候的档期里额外挤出时间和场地来,供电视台彩排录制节目,并不容易。他必须征求耀舞台经理的意见。
    朝阳并不是一个自己擅自做决定,然后要下属拼死拼活迁就他决策的上司。
    “可以。不过时间紧迫,请给我一个期限。”何欣月爽快答应。
    “一天。”朝阳说。
    “那好,我一天后听你回复。”何欣月起身,与朝阳告辞。
    送走何欣月,朝阳微笑起来。
    年末,亭亭忙,朝阳总担心自己贸然约亭亭出来,影响亭亭工作,所以告白至今,两人只是晚上睡前煲一会儿电话粥,然后依依不舍地道晚安。
    今天终于有理由找亭亭出来吃饭了!朝阳在心里的声音轻快地喊了声“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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