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荒原
除了楚烟云之外，没有人知道姜红樱还活着，更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心中装了多少东西。
楚烟云按照姜红樱的吩咐，和修罗鬼王过了几招之后，便佯装不敌，放他们离开了。
阳光刚出，但却没有给这片天地带来任何温暖，相反，由于积雪的融化，天地变得更加寒冷了。
这样的寒冷自然无法奈何身具法力的叶青峰等人，只是让他们的心更加萧索了一点。
直到那一道黑光从天地的尽头而来，稳稳落在了地上，众人看到了一脸虚弱的姜书雪。
凌霜月不禁急道：“她怎么了？”
修罗鬼王道：“别担心，出不了事，之前受了伤，加上伤心过度......额，当然了，主要是我嫌麻烦，就直接打晕了扛回来的。”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啊。”
雪千寻连忙道：“你你，你快把书雪妹妹弄醒。”
修罗鬼王一笑，右手抵在雪千寻的后背，强大的法力灌注进去，顿时令她背脊一直，幽幽转醒。
“母亲...母亲呢......”
她迷迷糊糊的喊着，眼中是迷茫一片，抓住凌霜月的肩膀，难道：“霜月姐姐，你看到我的母亲了吗？”
凌霜月实在心疼，将她抱在怀里，轻轻道：“千寻妹妹，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
姜书雪的眼泪顿时崩了出来，趴在凌霜月的肩头痛哭，颤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讨厌我的母亲......”
众人对视一眼，不禁叹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还谈什么讨厌不讨厌的。
姜书雪的泪水打湿了凌霜月的衣襟，又道：“我也知道，母亲不喜欢你们，她总是不让我与你们接触，还说我们早晚有一天会兵戎相见，甚至会你死我活。”
她痛哭道：“霜月姐姐，我不要和你们兵戎相见，我不想那样...我也讨厌母亲，可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啊，呜呜......”
叶青峰和老白对视一眼，缓步离开。
让凌霜月和花解语好好安慰她一下吧，这种事，叶青峰和白无忧都不擅长。
两人走在这苦寒的荒原上，踩着即将融化的积雪，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白无忧叹了口气，道：“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真是的，说到底还是姜红樱搞出来的。”
叶青峰道：“立场不同，还真是难办啊，这一道坎，书雪师妹要跨过来真不容易。善良被一次次利用，被一次次践踏，最后母亲还死了，别说她一个小姑娘，就是放在我们这种大老爷们儿身上都受不了。”
“是啊！”
白无忧咬牙道：“经历的越多，才发现这世上难办的事越多，以咱们的武力和智慧，真的是难成大事。这一次吧，要不是修罗鬼王在，咱们可能还被姜红樱蒙在骨子里。”
叶青峰点头道：“世事难料，姜红樱算来算去，终究还是没算到自己竟然会被活活打死。”
白无忧看着天空，大吼了几声，发泄了几下，才大声道：“青峰老弟，我觉得你昨天说的那番话的确牛逼，老子听了都向往无比，要是世界变成那样该多好啊。”
叶青峰道：“可是我知道世界很难变成那样，就说天下妖变之前吧，其实天下就挺好的，百姓安居乐业，大唐和乌斯藏的关系也不错，天下也没有什么战争。可是那是怎么换来的？”
“那是一个个大唐忠勇之士血流疆场、埋骨他乡换来的，我在天策府待了这么多年，对以前大唐建立的事了解的很清楚，师父也经常提起曾经的峥嵘岁月。多少人的牺牲，才能换来天下短暂的和平啊。”
白无忧咬牙道：“我真是想不通，天下这般大，所有的生命都生活在这片世界，大家过大家的生活不好吗？一定要打？为了个什么？真是他妈的想爆粗口。”
叶青峰道：“或许是贪欲吧，战争的诞生原因，这种复杂的命题还真不是我能分析出来的。”
白无忧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就想迎着头皮打杀一通，将天下的污秽全部都砸碎。”
“可是世界没有这么简单，世界上的事也没有这么简单。”
叶青峰抬起头来，道：“老白，沮丧了吗？前路还看不到尽头，但却能看到无数的坎坷在前方，我们还有勇气前行吗？”
“哈哈哈哈！”
白无忧大声道：“这些算个屁啊！当初我们从长安出来，才是真正需要勇气，那时候的我们懂什么？什么都他妈不懂。”
“不知道无启魔国，不知道女儿国，没见过沧溟巴戟天，也没见过无面姜红樱，什么夔牛部族，什么幽蓝之地，什么混沌帝玉，什么上古大妖......我们从来没有那样的概念，我们不知道天下有多么复杂，有多少恐怖的事物......”
“但我们还是出来了！那么稚嫩，那么年轻，那么羸弱，我们都出来了。”
“那时候的我们都有勇气，现在怎么可能没有，现在我们至少强大了，成熟了，懂得多了，知道对手是谁了。”
他攥紧了拳头，大声道：“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自己的心，知道了我们想要什么，知道了我们为什么而战斗，这才是最重要的！”
叶青峰点头道：“我也不怕，我也更加有勇气了，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和悲痛，我都要坚持走下去，因为我明白，这条路不走到尽头，悲痛就永远存在，不在我们的身上，就在其他人身上。”
白无忧笑道：“等有一天咱们取得了胜利，不妨再来这里走一走，那时候我觉得感觉一定不一样。”
“我可不一定来。”
叶青峰大笑道：“老婆儿子热炕头有什么不好？干嘛来这苦寒之地受罪？”
白无忧摆手道：“靠，要不说你这个人没有情怀呢，跟着慕石头这么久了，怎么就没有感染到你？”
叶青峰道：“慕石头从不喝酒，从不说粗话，你要不要学一学？”
“得，你当我刚才啥也没说。”
白无忧顿时萎靡了下来。
两人就在这荒原慢慢走着，他们知道自己不必急着回去，龙啸云是个修炼狂，现在一定在修炼，慕子白一定在看书，三个女人在安慰着姜书雪，这个时候，是他们难得的自由时间。
天地辽阔，心也辽阔了起来，两个无话不说，从天地格局聊到家庭琐事，不知不觉，又聊起了身世这个话题。
“话说，你现在不在意自己的血脉了？”
叶青峰迎着寒风，缓缓问出。
白无忧大大咧咧道：“在意个屁，知道自己是什么种就行了，食铁兽，这名字听起来挺霸气的，还他妈是什么上古神兽呢。就是有一个祖先缺德，干啥不好非去给人当坐骑，还是大对头蚩尤。”
叶青峰笑道：“心态不错嘛，之前怎么要死要活的？”
白无忧瞪眼道：“兄弟之间不揭人短啊，之前那是接受不了嘛，但现在看开了，那个种族不出几个王八蛋呢？你们人族花样最多，什么酷刑昏君奸臣都有，我还没来得及吐槽呢。”
“哈哈哈哈！”
叶青峰顿时大笑了起来。
直到深夜，两人才渐渐走了回去，发现场面和他们之间想象得一模一样，龙啸云果然在修炼，慕子白坐在石头上看书，凌霜月、花解语和雪千寻在与姜书雪说着悄悄话。
“回来啦。”
凌霜月回头一笑。
叶青峰缓缓点头，道：“嗯，走了走，怎么样了？”
凌霜月没有说话，只是朝姜书雪看去。
姜书雪对着叶青峰等人轻轻点头，呢喃道：“我不想走。”
叶青峰笑道：“嗯，说说看原因。”
姜书雪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想走，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这是孤独。
叶青峰心中明白，这是姜书雪心中的孤独，她失去了母亲，现在格外需要朋友，所以她不想离开，去见一个陌生的人。
叶青峰点头道：“我完全赞同你的决定，但是我觉得在和我们一起行动之前，你需要先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姜书雪道：“还是去见那个人吗？可是我不想去，我不认识她。”
叶青峰道：“你的母亲是睿智的人，她把你讲给那个人，则说明那个人或许和你有关系呢？即使你不想和那个人待在一起，但你至少要去完成这件事，这是你母亲临终的托付，是她最后一句话。”
姜书雪显得有些为难。
雪千寻道：“哎呀，叶师兄，你就不要难为书雪妹妹了，她不想去就不去嘛。”
叶青峰笑道：“这样吧，反正修罗鬼王去了长安之后还要回来接我们去北冥的，你至少跟他去一趟，见了姬长歌之后，再跟着修罗鬼王回来与我们汇合。这样既完成了你母亲的遗愿，也不会和我们分开，你觉得呢？”
雪千寻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一定要跟着鬼王前辈回来。”
叶青峰道：“放心吧，只要你愿意，他就一定会带你回来。至于姬长歌到底是你什么人，我们就不清楚了，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吧。”
“嗯。”
雪千寻道：“我现在就想走，早点走，就可以早点回来。”
等待离别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叶青峰等人也理解这种感受，因为他们也不止一次面对离别。
修罗鬼王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道：“那就走吧！和这群小子待在一起，也的确很无趣。”
凌霜月道：“书雪妹妹就拜托鬼王前辈了。”
“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事儿。”
修罗王一笑，一手荡起一片黑雾，便带着姜书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