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未必吧,以你的江湖经验,岂会察觉不出区区毒酒陷阱。”
    秦欢撇嘴冷笑道。
    沈玉楼抬眉望着秦欢脸上的冷色,换做寻常武夫,在他面前还不得低声下气毕恭毕敬。
    现如今的秦欢也是个小人物,偏偏他却敢直面沈玉楼的身份,言语举止间,并无多少敬意。
    沈玉楼不以为怒,苍白的脸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温和得令人不忍对其生怒。
    “几月不见,你戾气更盛了,这段时间,杀了不少人吧!”
    沈玉楼闲谈似的说道。
    “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我不想死。”秦欢冷哼一下,应道,复又反问沈玉楼,“难道你想死么?”
    沈玉楼笑容消散,沉默了半响,正色道:“那要看为什么而死了。”
    为什么而死?
    秦欢心中呵呵冷笑,他是个自私的人,他绝不会为了什么大义而去牺牲自己,亦或者牺牲他身边的人。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重于,其它山?”
    沈玉楼说罢哈哈一笑。
    秦欢抿了抿嘴,实在是懒得与他扯皮了,这厮都快被寒毒给折磨死了,却还有心思与人开玩笑,真不知该说他心大,还是脑子有病。
    沈玉楼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秦欢。
    与初次见面时不同,如今的秦欢少了几分柔弱单纯,他能感受到,这稍显稚嫩的男子,心底压抑着一股无名的怒火,稍一刺激,他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
    一个未曾经历过杀戮的人,一个处在和平年代人,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经历的一切,一寸寸地撕碎了他内心的纯善。
    静默了片刻。
    “你当不了恶人的。”沈玉楼忽然对秦欢微笑道。
    “为何?”秦欢皱眉道。
    “因为,你迈不过内心那条底线。”沈玉楼说道,“所以你,注定只能活在阳光下。”
    底线,什么是底线,做人的底线么,还是其它?
    秦欢隐隐能想明白,却有不愿想明白。
    他有驭刀经,他可以心如铁石,他可以静如止水,他有手心印记,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学会常人无法领悟的绝学。
    所以,他有信心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活下去,甚至于比绝大多数人活得更好。
    至于那些还挣扎在苦难里的人,他管不着,哪怕他看不顺眼,哪怕他恨极了,他也只能咬牙说服自己,别管闲事!
    一个人想活得好一点,便不能管太多闲事。
    “那可未必!”秦欢撇嘴一笑,伸出手,摩挲着白皙修长的手指,“这条路只要我继续走下去,就会杀更多对手!”
    此话一出,秦欢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辣之色。
    此时的对话,就仿佛秦欢在辩解证明自己一样。
    沈玉楼淡笑道:“那不一样,有的杀戮是为了阻止更多的杀戮。”
    秦欢心中微微一怒,冷哼道:“老子可不是为了别人。”
    沈玉楼笑着摇摇头,咳嗽两声,淡淡道:“人生不过百年,你有此想法不足为奇,待将来你经历多了,看这个江湖的眼光,也就变了。”
    秦欢不愿再与他废话,心中虽敬佩沈玉楼,却又厌恶此人,自打苦海镇红楼那一幕幕杀戮,秦欢就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了。
    站在沈玉楼的立场,对方做的并没有错,但秦欢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他又不是圣贤,岂会有那般宽广胸襟。
    “行了,你找我一个无名小卒来此赴宴,到底所谓何事?”
    秦欢挥手打住他的话茬,已显得有些不耐烦,直接问道。
    沈玉楼说话的口吻让秦欢很不适应,感觉就好像一个历经沧桑的大哥,在教导不懂事的小弟一样。
    秦欢讨厌没来由的善意和亲近,他不愿轻易相信谁,或许唯有如此,才不会承受背叛的痛苦。
    反观这一刻秦欢,便像个不成熟的少年一样,在对着教导他的人发叛逆脾气。
    沈玉楼笑容不减,说道:“此番请你来,是想给你指条明路。”
    “指条明路?”秦欢皱眉道:“且不说你能给我指什么路,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我?”
    沈玉楼含笑道:“你不必如此提防我,我绝无害你之心,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想的,我怎知道。
    秦欢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玉楼继续说道:“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此次婚宴,实为联合江湖同道帮我找回割鹿刀,我希望你莫要参与此事。”
    听完此话,秦欢表情登时变得古怪,望着沈玉楼,失笑道:“你没搞错吧,我拿什么去跟他们斗,他们个个都是入流高手,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没靠山没家底,我又不蠢,岂会与他们争夺?”
    沈玉楼沉吟半响,盯着秦欢问道:“倘若,有人非要逼迫你出手,你又该如何选择呢?”
    “逼我出手,谁会逼我?”秦欢愕然道。
    “姬灵香。”沈玉楼道。
    姬灵香,就是凝香,灵鹫宫上一代宫主,十年前大战惨败,后流落江湖。
    “此事与她有何关系?”秦欢问道。
    “割鹿刀就在她手上,兴许你还不知道吧,她已经是玄女宗的宗主了,只怕她下一个目标,就是杀回北地天山灵鹫宫。”
    沈玉楼轻声说道。
    “此事你从何得知?”秦欢阴沉着脸问道。
    “玄女宗弃徒,花如玉亲口所说。”沈玉楼道。
    花如玉秦欢只见过一面,几月前他因寒山秘境一事,在襄阳被四方盟问罪,其中玄女宗在襄阳分舵的舵主,就是花如玉。
    只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沈玉楼口中的花如玉,却成了玄女宗的弃徒。
    “即是弃徒,怎可听信她一面之词。”秦欢冷笑道。
    沈玉楼叹息一声,说道:“黄梅山和玄女山两相对望,黄梅山江心寺高徒空灭法师,也曾亲眼目睹玄女宗之变,那一日姬灵香携割鹿刀杀上玄女山,以整个宗门弟子性命,逼迫老宗主让位。”
    空灭法师,血刀经后人,黄梅山江心寺高徒,王七玄,也曾和秦欢见过一面,秦欢还把对血刀经的感悟赠给了此人。
    秦欢沉默不语,事实摆在眼前,他无话可说。
    “这妖女机心颇重,定是趁英雄山庄之乱,盗走了割鹿刀,他以我沈家宝刀祸乱江湖,还敢藏匿身边不做归还,我若不寻回割鹿刀,沈家颜面难保不说,还会惹来江湖同道众多非议。”
    沈玉楼正色道。
    秦欢思量着他话中所含信息,问道:“只是如此么?”
    “只是如此。”沈玉楼点点头,“妖女杀心太重,割鹿刀本身就是一把杀伐凶器,留在她手中,指不定还会惹出多大乱子,我必须寻回割鹿刀。”
    秦欢张了张嘴,心想如若凝香真的被人围攻,以我和她的关系,无法避之不见,到时她再开口让我帮忙,我又如何能拒绝?
    现在的秦欢,肩负苦海镇,还有蛟龙帮数百帮众,以及蛟龙帮地盘上的老老少少,若是牵扯此桩恩怨之中,说不得会给众人引来灭顶之灾。
    “果然,这婚宴我不该来啊!”秦欢颓然无力地苦笑道。
    “你若不来,便身在局中,到时再想抽身便难上加难,我让你来,便是想告诉你真相,免得你一头雾水撞进来,白白丢掉打下的一片基业。”
    沈玉楼说道。
    此话所含信息,意味着沈玉楼已经得知秦欢现在的处境,也就是说,秦欢这段时间的经历,他的耳目早已悉数转告。
    秦欢接任蛟龙帮,也就这两天之内才发生,沈玉楼却已经得知,此人消息之灵通,令秦欢心底寒意顿生。
    “你有何打算,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沈玉楼微笑道。
    仿佛他早已胜券在握,而他所表露出来的虚弱,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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