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衣行,旧宅忧
王屋山外，两个青衣人牵着马缓缓走在泥泞的路上，虽然已经晴了很多天，但之前的大雨将泥土翻了又翻，到现在仍可让靴子沾上泥土。
“师兄，我们现在去哪？”
这二人正是魏书与汪瑜，他们告别魏云与柳姨后便满怀热血得出了魏宅。可是到了现在，他们还是在王屋山周围绕。
“唉，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没想到我二人一直以为可以闯出一片天，结果却连去哪都不知道。”汪瑜摇着头苦笑。
“唔，现在回去肯定不行了，也不能回。可是不知道去哪，哼，汪瑜啊汪瑜，你自以为才冠一世，却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如何处理。废物，废材！”汪瑜冷笑着嘲讽自己，他双手紧握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留下了鲜红的血。
魏书见汪瑜如此自责，便对汪瑜说“师兄，这和你无关，哪个人天生知道一切？太白不能，我们更不能，师兄你切莫入魔了。”
汪瑜听见这些话，突然惊出一身冷汗，他看着魏书道：“小书，谢谢你，我差点就入魔了，好在你警醒了我，我没事了。”
魏书看到这情况，便知道汪瑜没事了，他也放心说到：“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马跟着我们也是折磨。”
汪瑜笑笑：“正有此意。”
他们坐到树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到了青衣上，显得格外明丽。
马在一旁低头嚼着草，他们知道要把握每一次休息的机会，因为以后会一直奔波了，好在这次应该比较长？
两人当然不知道马在想什么，不过他们知道对方想什么。
“得先查是谁要杀师父。”
“嗯，要查自然要到人多的地方。”
“酒馆的人多，人多自然知道的多。”
“知道的多自然就忍不住说出来，说了便有希望。”
“可是——”汪瑜静静地说“我们听什么？他们不会知道我们要找谁，自然不可能会说出来。”
“就算说了，我们也不知道是。”
两人沉默了，他们先前还在为自己的默契高兴，可是现在却再次沉默。
魏书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憋了回去，汪瑜注意到了，可他没有直接让魏书说出自己的想法。
“师父说过，方法没有对与错，只有达到目的与失败。所以我才是师兄——排行不是靠年龄的，你要知道这一点，有些东西，是要靠自己去争取。”汪瑜看着魏书的眼睛笑着说到。
“我们找不到他们，可以让他们来找我们。”魏书明白汪瑜的意思，他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妙极妙极，我怎就想不到呢，哈哈哈。”汪瑜大笑着。
“可是这样很危险——”魏书脸上也露出了犹豫“父亲说过，对方武功高强，与师兄你差不多，但打起来我们绝无胜算。我这法子虽然省力，却也伴随着死亡，一旦对面找到我们，我们便得不偿失了。”
“师兄你说你没想到，是因为你所有事情都在为大局着想，你想的都是尽量安全的方法，而我却不一样，所以我想到了这个方法。”
“可是你还是想到了弊端，所以你做的很好。”汪瑜拍了拍魏书的肩，脸上的笑容让魏书感到开心。
“就让他们来找我们，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
“这件事当然是去散播消息。”
“不，是去历练自己。”
魏宅，偌大的宅院中很是安静，因为两个人离开了，对魏云很重要的两个人。
魏云站在正堂中背着手——当然，他只有一条手臂了，可是只要他那么站着，而你又在他旁边的话，你可以感受到那股气息——属于年轻人的气息，虽然断臂后，魏云的心不再那么年轻了。
他的右袖空荡荡的，风将衣袖吹起，，魏云仍然不为所动，因为他在沉思。
他的眼睛一直未动过，没人能想象一个人可以一直睁着眼睛不眨那么长时间，可魏云真的没眨，因为他在沉思。
他看着桌上供奉的剑，看着桌上的灵位，看着墙上的李白画像，他在沉思。
他在思考凭二人能否找到对方，能否在这莽莽江湖生存，能否扛起建立宗门的责任。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想也无法预测与干预，因为自己已经断了一臂，更何况天道无定，不是他能决定的。
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因为他相信那把剑，那把以青莲之名斩尽世俗的剑！那是他的信仰，所以他相信青莲剑不会看错人。
这时柳姨走了进来，看着那在微风中飘摇不定的衣袖，她的心猛颤了一下，虽然她与魏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最多不过以前是仆人，现在则是房子的主人，可是她却早已将自己的心给了这个男人。
在她心中，这个男人可以克服一切障碍，而且对人和善，他的肩膀似乎可以承担一切困难。可是现在她发现这个男人的背影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
她缓缓走到魏云右侧，将那截衣袖拿起，魏云被她的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着这个照顾魏宅二十多年的女子，心中其实是很感激的，要是没有她，自己的母亲早就遭到樊镜的杀害了，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用心照顾自己的母亲，像一个女儿一样孝顺。
“你在担心小书和瑜儿？”她这样称呼汪瑜与魏书，并没有不妥，魏云也没有觉得不妥。
“是啊，他们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我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可是现在让他们突然承担那么大的责任，我其实很不愿。”
“可是我没有办法，要是我还没断臂，我是断然不会让他们去冒险，而现在不同，只能让他们去。”
柳姨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只能安慰道：“他们都大了，该去面对了，正如二十年前的你，还有汪大哥。汪大哥不用说，早已知道江湖的样子，可你却是初出江湖，虽然遇到一些麻烦，最后照样度过了难关，难道此时你反而不相信他们两个？”
“他们确实长大了，可是当时我有汪兄，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超过他们自身实力的责任，与那一腔热血。”
“只有流了血，才能知道如何生存。如果无法生存，你们又谈何建立宗派？我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既然他们已经大了，以后如何都是他们的事。”
魏云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柳姨被这举动吓到了，她低下了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害羞。
魏云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笑着说“是该如此，年轻人的路，不应该由我们铺好。你说得对！”
微风依然吹进屋内，可是衣袖不再飘摇，它已经找到了抵抗风的方法。
画像中李白依然笑着，青莲剑依然透着凛然气息，灵位前的香一直燃着，魏云的心，却不再有所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