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善意的谎言
“对不起！？”梁凉爸的怒火登时涌上心头，直指梁凉鼻子大骂：“小兔崽子，你知道我跟你妈为了给你买房花光了家里全部的积蓄，还借了三十年期限的贷款吗？为了不想让你压力太大，我在外面又多打了一份工！你可倒好，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是不是还想让我们养你一辈子啊？”
“啊！？”梁凉一脸懵圈，掏出一半的诊断结果单当即塞了回去。“我辞职了？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呢？”同时，他心里也略有侥幸，看来癌症的事爸妈还不知道。
这时，二胖他妈说话了，“凉啊，你就别瞒着你爸妈了，我家二胖都跟我说了，你今天下午刚跟老板辞了工作，到底什么原因你就跟你爸妈说说呗？”
看着她那看热闹不嫌事大假仁假义的嘴脸，梁凉心中暗骂：真是啥娘下啥崽儿呀！这一家人是缺心缺钙又缺德啊！心中骂完，他急忙辩解道：“我没有瞒我爸妈什么！我下午一直都在陪同事吃饭逛街，哪来的时间去辞职啊！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她帮我……”说话间，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屏幕上，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令他当场呆住了！
信息内容：趁你下午约会功夫，叔帮你把工作辞掉了，不用谢叔，这是叔应该做的，好好跟你爸妈解释！明天见！
“造孽呀！”梁凉抓狂不已，心中将毡帽大叔诅咒了千百遍。
“你是够造孽的！”二胖妈紧接训斥，又以苦口婆心之态说道：“你说你这孩子，一点也不体谅你爸妈的苦。你看看我家二胖，一天两头地拉着我跟他爸去吃自助餐、西餐，烦都烦死了，吃了几次我也不知道那些洋人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还那么贵！不过，这种事我也不好意思跟儿子叨叨，毕竟都是孝心嘛！这不，明天我二胖他对象过生日，人家一家子死活要我和二胖他爸一起去参加什么生日‘趴怼’，我一查日历呀，哎呀妈呀！你们猜怎么着，人姑娘正巧与是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要我说，这就是缘分……”
她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兴奋，一旁，梁凉妈伤痛欲绝，一言不发。梁凉爸仍怒视着梁凉，似乎在等待梁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梁凉则捏着手机，垂头僵立，似是回到小时候闯下大祸后的罚站时刻。
其实，梁凉是在组织理由，编造借口。
“凉他妈，你也别哭别难受了，要我说……”
“爸妈！”梁凉突然打断二胖妈的叨逼叨，故作纠结一会后，解释说：“我下午把工作辞了我认！但请你们相信我，这其中是有别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梁凉妈终于开口了。
梁凉爸则怒声回斥，“甭管什么原因也不能辞职！除非你小子得绝症了！我现在就把房卖掉，每天跟你妈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二胖妈一听，忙劝说：“老梁你看你，哪有这么诅咒自己儿子的。”说着，转头又对梁凉说：“凉啊，你爸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啊！赶紧把原因跟你爸妈说说。”
“呵！”梁凉见她说话就气不打一出来，反问道：“什么原因你家二胖没跟您汇报吗？”
“啊！？”她被问得先是一愣，随后才说道：“他也是听说，哪会知道什么原因呀。”
“那您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在这跟我爸妈打小报告吗！？”梁凉几乎吼了起来。
梁凉爸见状，愤怒大吼：“混帐东西！怎么跟你婶说话的！”
“我受够了！”梁凉大叫，“我受够整天窝在这个毫无出头之日的小县城里，做着低端的工作！我不想就这样碌碌无为下去！更不想你们为我操劳一辈子！”似乎一语戳心，梁凉鼻头酸楚，蹲下抱头狼狈痛哭，边哭边继续诉说：“呜——！我今年23了，也该为自己的未来去拼一把了！所以，之前我每天都有在网上投简历，直到收到公司面试通知后，才决定把这边的工作辞掉的……这一切想法决定没提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怕你们不同意……呜呜……对不起…爸妈！”
听他哭诉完，梁凉爸怒容收敛了些许，梁凉妈彻底心软，关心地问：“那你打算接下来去哪个城市发展，通知你面试的又是哪家公司呢？”
梁凉抹抹眼泪，回道：“尚京，是个玩具设计公司！”
“从小那些小玩具倒是没少玩，可是设计？就你那文化水平能行么？”梁凉爸泼冷水地说。
“我可以学！”梁凉毫不犹豫地回答，“通知电话中说，我可以以实习生身份从零开始！只不过……工资略少……”说完，他盯向父亲的态度变化，渴求从中得到点头同意的希望。
“我支持你儿子！”梁凉妈坚定地回应。
一旁的二胖妈坐不住了，插嘴劝说：“凉他妈，你可别犯糊涂啊，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尚京那可是大都市啊，骗子可多了，你家凉要是真去了被抓去小煤窑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梁凉妈冷静地回道：“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做爸妈的总不能一辈子在他身后跟着他叮嘱他吧？”
“你就使劲惯着他吧！”梁凉爸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起身回屋去了。
此刻，梁凉心中一阵感动。他凑到母亲身边，“谢谢老妈！您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哎！”二胖妈无奈长叹，也站起身来，“凉妈，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儿子多大能耐咱这周围邻里之间哪个不清楚！我敢保证，他出去不出一个月保准乖乖回来！算了，多说无益，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完，踩着小碎步走向门外。
“凉，送送你婶。”梁凉妈脸色极为难看。
梁凉起身，二胖妈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凉，要是真去尚京了不行就回来！别让你妈担心！”
此时，梁凉已走至门口，哭花的脸强堆笑容，“知道了婶！您也是，明儿去参加二胖他对象生日大寿的时候，要真觉得有缘，干脆就论姐妹叫，她管你叫妈，你管她叫妹！别叫二胖尴尬！”
“……”二胖妈白眼一翻，转身走掉，还低声嘀咕：“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是！”
“略略略！”梁凉冲着她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关上门，对母亲说：“老妈，早点睡吧，我今天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启程！”
“啊？”梁凉妈惊讶，有些出她的乎意料，“怎么这么着急？眼看就要过年了啊！”
“这个……”梁凉语塞，心中懊悔：我咋把这茬给忘了！随机，心中又生一计，说：“年前公司统一培训，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据说那边也会组织一起过年吃年夜饭的！”
梁凉妈有些将信将疑地盯着梁凉，心里瞬间没了底气，“不会真是骗子公司吧？”
“哎呀！老妈，我都这么大了多少也有些分辨能力吧？”梁凉摇着母亲的胳膊，“我到了尚京随时给您报平安，行不？”其实，此刻他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相信。
“那可说好了，假如你有一天不给我报平安，我就立马报警！”梁凉妈最终妥协。
“遵命！”见终于通过母亲这关，梁凉当即兴奋地向母亲作了个极为不规范的军礼。
梁凉妈摇头无奈，只得说道：“好了！赶紧早点去睡觉！东西我帮你收拾！”
“嗯！谢老妈！”梁凉感动地紧紧抱住母亲。
毕竟，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还很难说。
回到房间，梁凉往床上一趟，脑中回放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喃喃说道：“明天醒来后，会不会发现，这一切就只是一场梦？”
眼皮逐渐沉重，疲劳下，他很快入睡。
……
阳光照射脸庞，梁凉缓缓睁眼，厨房叮叮当当，铲锅碰撞，母亲炒菜的香气顺着门缝钻挤进来。
梁凉在枕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午9:38。
时间还早，他翻了个身欲再睡去，猛然发现自己房间门口立着一个大行李箱。
滑下床，打开行李箱，发现自己平时要穿的衣物早已被母亲整齐叠放在内。箱子角落，还塞着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是五千块钱，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儿子，出门在外不能没钱，这些留着平时生活用，坐车用的零钱给你塞在今天要穿的裤兜里，记住，无论何时，爸妈永远支持你，哪怕混的不好，在爸妈心中你永远都是最棒的！
泪水毫无防备地滑下，梁凉紧咬嘴唇低头痛哭。他心中祈求，祈求他的生命终点再远一点，因为，这辈子他欠父母的太多太多了！他想要多一些时间来回报他们，弥补他们。
吃饭的时候，父亲没在。
梁凉了解，父亲是不忍离别，长这么大，自己从未如此这般远离他的视线，远离他的关怀。
母亲则是边给自己夹菜，边唠叨在大城市应注意哪些，应防范哪些。
梁凉边吃边傻傻笑着不断点头，他猛然发现，母亲的唠叨是如此的悦心暖心，想哭时，便捧碗仰头大口往嘴里塞饭。
饭过，离别。
母亲直送梁凉到街口。
梁凉强颜欢笑，“老妈，回去吧！”
“送你到车站吧！”梁凉妈拦下一辆出租。
实在无法再出口拒绝，梁凉只能乖乖跟着母亲坐进车中。
到了车站，下了车，梁凉又说：“老妈，回去吧！”
“陪你等车。”梁凉妈说。
梁凉实在没了办法，只能编谎，“我检票去里面等，没票人家不让进，您回去吧！到了我给您电话！”
梁凉妈看了看人头涌动的检票口，又看了看梁凉，突然大叫：“哎呀！你怎么不换裤子？还穿昨天的！”
梁凉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口袋，说：“火车上要一夜呢，我订的卧铺，明早上就换。”
“可我给你的坐车钱。”
“在这呢！”梁凉拍拍裤子口袋。
“那你一路注意安全！到了就给妈打电话！”梁凉妈不舍地说。
“知道啦！”梁凉推老妈坐回出租车，并跟师傅说：“师傅！送我妈回刚才的地儿。”
师傅：“好嘞！”
车子开动，驶入车道，汇入车群，消失在梁凉视线之中。
抹抹眼泪，梁凉又叫了一辆出租，折返到亿达广场。
毡帽大叔已在寒风中伫立等待。不过，令梁凉意想不到的是，在他身旁竟然还站着两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