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现桐木(二)

    !!!!一个人气恼又丧气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自己真是失败,这下可好,不仅把王子殿下给弄丢了,连自己也差点命丧驴蹄下,真正糗到家。
    再想到晚上的庆功宴,大猫指不定怎么修理我,心情更是失落。
    就在我抓耳挠腮烦恼不已之时,门上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随即姣儿姐柔软悠扬的声音传进来,
    “小美,你在么?”
    我应声开门,正是姣儿姑娘站在门外,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双手藏在身后,
    “猜猜我给小美你带了什么来?”
    我探身想看,却被她轻柔地摁到座椅上,“你和岚颖的身形相似,都是娇小玲珑,我特意问她借来这一袭淡紫色纱裙,她好不容易才同意借出手,今天晚上的接风宴,小美你可要好好打扮!”
    “不用了……”我连连推辞,心里倒是奇怪那个岚颖居然肯把衣服借给我。
    “说什么傻话,”姣儿不由分说就要动手脱去我身上沾满灰尘的旧衣服,我连连摆手,“我自己来自己来!”
    躲在屏风后头,手忙脚乱地换好了淡紫色的裙子,套过头的时候,恰好闻到衣服上淡淡的“青莲醉”,不禁有些奇怪:这熏香既不是在岚颖身上闻到过的味道、也不是姣儿姐身上常用的种类,更不是大猫身上所有,不过我也没有多想,只是乖乖地套上了衣服,走出屏风。
    坐在木椅上等的姣儿见我换好衣服,又笑眯眯地帮我梳头上妆,等到我们准备妥当,也差不多已经是晚宴时间。两人一同走进厅堂,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大猫看到我的时候,酒红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黯,举杯朝我微笑;我被他的目光看得难受,全然不觉得那眼神里藏着的、是赞赏和惊艳。
    相反,
    那灼热的情绪,看起来……
    更像是黑豹捕捉到猎物时候的嗜血、和兴奋。
    这目光提醒了我,一个总是被埋没在他性感慵懒的外表之下,几乎都要忘记的事实:
    那把握于大猫之手的玄铁巨剑下,曾经淌过多少的鲜血、逝去多少的人命!!
    酒过三旬;
    大猫轻微晃着手里的酒杯,对着厅堂之中所有的人宣布:
    “那张被叛军偷去的藏宝图,上面标示的宝藏,我已经取回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蔑视万物的笃定,酒瞳闪烁耀人的光芒,让人无法逼视;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可见人人知道这所谓的“宝藏”,事关多么重大。
    “找回这张藏宝图,还要多亏了小美姑娘……”大猫语带暧昧,轻轻地向我致意,惹得众人纷纷望向我,表情各自不同。我心里暗惊:
    藏宝图?!!
    难道大猫说的是那张从我这里a过去的藏宝图?
    可这东西明明是我从市场里淘来的,怎么就成了“被叛军偷去”的了呢?
    还有那宝藏……又究竟是什么?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越想越是奇怪,隐隐一股不祥的预感盘踞心头、挥之不去
    ——
    ——
    马车里、欢愉的时刻,大猫对那女子说的那句:“……你不认识她?”;
    ——
    他靠回椅垫,全身隐在光影交界的模糊角落,那句暧昧的提示:“……你知道南边……已经没有你要找的人了吗?”
    那女子应该认识我吗?
    大猫以为、我要找的人,又是谁呢?
    谜底如同慢慢揭开的水幕,层层叠叠的屏障之后,就是不祥的终点。
    “爷……”
    姣儿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是兴奋、似是胆怯,
    “你真的……找到了……?”
    “姣儿,”大猫嘴角恣肆的笑,“我何时骗过你。”
    姣儿听了这话,浑身一震,似乎是想到什么重要的回忆,竟是低下头不再言语。
    “没错,”
    大猫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眼神中满载着灼热的征服和力量,扬声道——
    “传说中凤凰的栖木碎片、历来藏在我族陵墓深处的宝藏;
    幻化成为宝石的‘桐木’,
    我、
    找到了。”
    大厅里安静异常,众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愣愣地看着大猫举杯祝祷,动作饱含着天生的王者之风,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为了我族。”
    众人跟着拿起酒杯,齐声道:
    “为了我族。”
    身边的姣儿见我没有反应,轻轻推了一下,我这才恍然地跟着举起酒杯,跟着众人饮下杯子里的酒。
    酒入口微涩、带有桔梗花的清淡香气,滑过舌尖,直入喉咙。
    略微带着香辛的沁凉化作灼热、一点一点,熨烫了我的喉咙,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因为桔梗花酒么……
    不对!!!!!!
    我猛地顿住手里的动作,皱眉吐出了嘴里尚未咽下的酒。
    “怎么了?”姣儿在一边不解地看着我反常的举动,“祝祷时候不喝完杯子里的酒,可是大不敬的行为……”
    “……”我皱眉,直直地盯着杯子里透着悠然紫红色的琼浆玉液,鼻端缠绕着姣儿问岚颖借来的、那件淡紫色衣裙上时淡时浓的异香,动作僵滞、心中,
    却是一片冰凉:
    不会错的。
    有人,
    给我下了毒。
    “没什么……我、我不太舒服。”
    “怎么会不太舒服呢?”姣儿随我一同皱眉,“是不习惯桔梗花酿造的酒吗?”
    我摇头,腹部的灼热越来越明显,对身边的姣儿轻声说想先退下了。
    “爷,”姣儿开口,惹得众人都看向这边,“小美说是身体微恙,能不能允她先行退下?”
    “微恙?”大猫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酒红色的眼瞳牢牢锁住我的视线,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期待已久的蛛丝马迹,沉吟了一会,轻一挥手,
    “下去吧,过会让医师过去瞧瞧。”
    我对着众人轻微点头,离开大厅。
    室外的夜风微凉,吹拂我的头发,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腹中的火热感受,是我这副身体特有的、对于外界毒物感应的异能:桔梗花酿的酒、浅紫色衣服上残留的异香。
    这两样物品、恐怕就是触发中毒的重要因素,我额上冷汗森森,千算万算,却未曾想到大猫的府中,居然会有人对我下毒。仅仅只是喝了一口酒而已,腹中便灼热至此,若是我这身体对毒物不曾如此敏感,现在岂不是随了下毒者的心愿?
    可是。
    是谁呢?
    是谁对我恨之入骨,到了要下毒谋害的地步?
    身上的衣服是姣儿从岚颖那里借来,途中不知转手多少次、早就经了许多人的面前,被做手脚的可能性如此之高;而桔梗花为引酿的酒,在庆功宴这样的场合又出现得如此理所当然,想要害我的人,作案竟是这样轻而易举、几乎毫无阻拦。
    我越想越后怕,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随时就将万劫不复的深渊,不断下坠;似乎呆在这里多一秒,都是身陷险境。
    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躺了没多久,大猫府里的医师便寻上门来,把了脉、开了方,责怪我怎么会想到用“仙人香”做熏衣香料,这香料若是和桔梗花相合,轻则月事不调内息紊乱,重、则是可能终生不孕,甚至直接丧命。
    我当下仿佛被人当头棒喝,整个人蒙掉,连医师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终生不孕”?!!
    “直接丧命”?!!!
    我只知这味毒物药性霸道,却不曾想居然是此种作用,心里彻底冰凉。
    怀孕生子对女性来说,是多么神圣而荣幸的能力,此乃天赋;而相当可笑的是,古往今来、无论小说史实,想要剥夺女人这项能力的,又多是深谙其奥妙珍贵,同样身为女人的……加害者。
    我的脑海里、一个朦胧的猜测渐渐成形,合着窗缝里钻进来的凉风,直叫我遍体生寒。
    想到初次见面,便将我从头到脚含着利芒相看;
    偶尔在府里遇见,也总是不给好脸色;
    见我和大猫一同回来,那目光更是带着至深的怨毒……
    如此说来,又为何轻易地答应借我衣裙?
    ……
    是她么是她么。
    是她,要置我于死地么。
    如今那人见我未曾中毒,定会再次出手,我除了使毒辨毒,功夫只够勉强防身,对于隐在暗处的敌人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唯今之计,果真是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一想到大猫所说的“桐木”,我的心里不但没有轻松,反倒是更加混乱。
    他的消息是真是假?
    他拿到手的桐木又是真是假?
    为何他曾经想要“勾引”我?
    那藏宝图和叛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唯一看似有突破可能性的线索,就只有反复在脑海里盘旋的那一排字
    ——
    “为何他曾经想要‘勾引’我、呢?”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我不觉地捏紧了腿上胡乱盖着的被褥,想到府中不知谁想要谋害我的现状;又想到离曾经对我说,“要找到桐木”;一咬牙,下了决心。
    ——
    既然他可以勾引我,
    那我,
    自然也可以勾引他。
    “蹭”地掀开薄薄的丝绒被子,点了房间里的灯,我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来到这世界的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打扮自己。
    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因为逐渐消下去的婴儿肥、而显得琥珀色的眼睛愈发大而明亮,鼻子小巧挺拔,嘴唇弧度漂亮,再加上,白皙光滑得、如初生婴儿一般细嫩的皮肤……
    ——好像渐渐可以相信,阳春当初在我耳边不知念叨了多少次的,
    “冠绝天下”。
    终于打扮完毕,我穿过小道,走到大猫的房门口,
    站定,
    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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