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 旧约

    !!!!直至过午,二人已是收获不小,一旁的桶中,满满盛着仍兀自跃滚的海鱼。
    叶孤城放下钓竿,回舱中重新将外衣靴履穿戴整齐,这才拿了瓯清水,出得舱来。他将水递于西门吹雪,一边收拾了渔具,道:“正午炎热,可要进船舱休息一时。”
    西门吹雪接过水杯,道:“也好。”两人于是将水桶鱼竿等物放置妥当,一同进了舱内。
    木船在海面上随着水浪轻轻漾动。舱内一处,铺着一张华箬竹编制的箪席,叶孤城侧身卧在上面,微合了眼浅眠,西门吹雪亦在他旁边躺下,半盍了眸看着那寒寂疏冽的面容,渐渐便也一同睡了过去。
    船外炎阳高照,舱内却是一派清凉宁静,唯闻海浪阵阵,鸥鸟轻鸣,浮生逸致,不过如此……
    两双眼眸几乎同时睁开。叶孤城半抬了眉弓:“这片海域商船从不经过,莫非是外来登岛的客船……倒也少见。”
    西门吹雪略略应道:“已然向此处驶近。”二人相视一眼,叶孤城方欲抬身,却被西门吹雪一手轻轻按在腰间止住,道:“我去。”说罢,起身朝舱外走出。
    一条航船正向这边驶来,距二人所在的小舟仅余十数丈。西门吹雪立在船边,冷漠地看着对方靠近,面上无波无澜。
    那船在双方相距七八丈左右时终于缓缓放慢速度。甲板上出现了一个长衫打扮的人,朝着这边高声道:“请教这位朋友,不知飞仙岛码头泊岸口在哪个方向?我等初至南海,实是不识得路。”
    那人说话倒也客气,然而西门吹雪向来与人孤疏,况且茫茫海上,他也并不知路途,因而就不曾应出一语,便要回身朝船舱内走去。
    那人见自己一番好言好语,却只得了这般冷遇,不由便生出几分怒气,道:“你这人好不通情理!我诚意相问,你却——”
    “王安,不得无理。”一名青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止住了那人的言语。长衫人闻言,立时住了声,垂手立在一旁,道:“少爷。”
    青年穿着身淡青色锦缎长袍,修眉俊目,五官风流,眉浓而不粗,鼻挺而唇薄,倒是名极出众的俊美男子。他手中执了柄玉骨折扇,微微一笑,朝西门吹雪道:“在下有要事欲赴飞仙岛拜见岛主,如若这位兄台知晓路途,还望行个方便。”
    此时那船已距小舟只有三丈左右,船上人便也完全看清楚了舟上情况。那青年方一见了舟边白衣人形貌,心中就不由得登时一凛,只觉得周围温度似乎都瞬间降下来几分,竟隐隐有了些冷冽味道。他心下忽一动,顿时,一个仿佛刀锋般锐利冰冷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当中。
    正在此刻,小舟舱内忽然有声音传出,不轻不重地响起:“你欲登飞仙岛,所为何事。”醇致低沉的男子声线,带了丝慵然的喑厚,偏偏又在音色之间,夹杂着一份仿佛深入骨髓的寒冽。青年忽闻之下,只觉心神一震,他一向素爱男风,喜得是温雅清俊的年轻男子或少年,而这声音明显是成熟男人所有,但此时听了,却直欲让人一睹这声音主人的真容。
    舟上那白衣人听了这声音响起,便回身看去,与此同时,船舱口处挂着的竹帘被掀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中步出。青年乍一看清那人形貌,顿时只觉神魄失措,心魂巨震,竟一时间说不得话来。
    一袭简简单单的雪色长衫,衣面毫无纹绣,只在腰中围了条缀玉长带,不见豪奢,唯觉高华。长发结于身后,黑白相间的珠串自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不由自主地扬眉,面上就浮出了一丝笑意。
    西门吹雪也有瞬间的顿住,既而见叶孤城如此,脸上就也不由得亦且松融下来。此时屋外红霞已晕,夕辉初洒,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傍晚。
    叶孤城将岛上事宜向管家交代了一番,又严嘱花玉辰勤加修行,这才与西门吹雪一同登上了备好的海船。
    此时已是夜间,银月刚刚挂上天际,海上波涛稳静,偶尔有鱼从水下跃出,就引得还未归窠的鸥鸟掠过来啄取。
    甲板上置着张棋桌,桌前对坐着两个人。
    叶孤城左手揽住衣袖,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枚白玉棋子。他略一思忖,便将手稳稳放到了一处位置之上。
    西门吹雪微一沉吟,从棋盒中取了枚黑子,然后往一处落下。
    棋子敲落棋盘的声音有些大,叶孤城淡淡道:“怎么。”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轻哼了一声。
    叶孤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船只,拿了棋子又走了一步,一边道:“何必在意。”
    以二人的修为,自然知道有人在对面的船上,多次朝这边探视。其实西门吹雪性格孤冷,向来对他人所作所为毫不在意,若在往常,即使如此被屡屡打扰,也不会让他动容分毫。但眼下既与叶孤城一起,便自然不喜外界有任何的举动,来搅扰到两人。
    “既如此,略作警示便是。”叶孤城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手中挟了枚棋子,腕间稍抖,便听一丝细微的破空之声响起。对面一盏挂灯骤然被击灭,叶孤城静了一时,待察觉到再无不妥,方道:“眼下已然清净,我们继续。”
    西门吹雪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笑意,手内夹了枚棋子,稳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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