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塞壬礼貌微笑:“谢谢。”
    他再次发出邀请:“外面放着音响,但是我也不能离开舞台太久,您愿意接受我的邀请,与我一起上台去吗?”
    “当然可以,我的荣幸!”祁琅惊喜的大笑,意有所指推了推照片。
    塞壬疑惑:“什么?”
    “签名照啊。”
    祁琅抿唇一笑:“其实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签个十七八张就行了。”
    “…”塞壬笑容微微僵硬,委婉说:“我不太喜欢签名…”
    “所以只签个十八张就行了。”
    祁琅催促着:“一个歌星怎么能不喜欢签名?签多了就喜欢了,你先拿我这些试试手,签的不好看也没事儿,重在心意,重在心意嘛。”
    小奶音冷眼看着塞壬陷入了沉默,它猜他大概在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女人?!
    它一度以为塞壬会直接甩手走人,但是出乎意料的,塞壬看了看祁琅,真的伸出手接过那叠照片。
    “我现在手头没有笔。”
    他柔和地笑着:“等我签完,留一个地址给您送过去,您说好吗?”
    祁琅也有点诧异,她歪着头,静静凝视着青年片刻,也是一笑,点点头:“好啊,那就辛苦你了。”
    塞壬微微躬身,整齐的黑白交领隐约透出精秀清瘦的锁骨轮廓,用细细的银链吊着一根手掌大的小小玉笛,旁边胸口的口袋微微鼓起,露出半截面具。
    祁琅突然伸手,平静地取出他胸口别着的黑色面具,戴到自己脸上。
    塞壬始终微笑注视着她,直到她再次伸手,搭在他平摊的掌心上,他礼貌地屈起手指,只用指尖轻轻触碰她纤细的指骨,牵着她慢慢转过身。
    他轻轻挥手,飘逸的袖口划过水波般的纹路,伴随着如梦似幻的空灵歌声,一点点星光突然在深邃幽暗的海底世界显现,像水母一样晶莹灵秀的小小生物泛着绚烂的荧光,大片大片的汇聚在一起,如同浩瀚星空中点起的璀璨银河,一路蜿蜒铺设直到脚下
    ——像传说中的,通往神国的神圣阶梯。
    塞壬转头过来看她,英俊美丽的容貌,侧目含笑看来时,整个人几乎绚烂的在发光:“还喜欢吗,我的公主?”
    祁琅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仅仅一句客气的赞美,还是他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反正她也不感兴趣。
    她放任自己被他牵着手,解除私人模式后,在无数此起彼伏的尖叫惊呼声中,坦然踩着那条瑰丽浪漫的银河一路向前。
    直到走到舞台前,她突然顿了一下。
    塞壬转头问她:“怎么了?”
    祁琅慢吞吞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不会跳舞啊。”
    “…”塞壬: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塞壬挂着完美的笑容,前行的步伐不变,嘴唇轻轻蠕动:“没关系,你跟着我跳。”
    “不,我说我不会跳的意思是,一点都不会跳。”
    祁琅真诚说:“看看刚才那男人的下场,和我跳舞的杀伤力不比那个小,当着这么多人呢,我觉得你不会愿意尝试的。”
    塞壬已经被她整的没有脾气了,无奈说:“那怎么办?”
    “那就…”
    祁琅突然扯住他的领子,调情般的轻轻滑动,指尖轻巧勾住银链,微微用力就把玉笛拽了下来。
    炫目的光彩定格在他们身上,四目相对,她弯弯唇角,在那双紫色眸子的注视下,把玉笛放到唇边,轻轻吐息,空灵曼妙的曲调如山涧清泉涤荡开来。
    塞壬深深看着她,眸底似涟漪微微泛开。
    淡色的薄唇轻启,低沉轻缓的歌声悠悠而起,像循着花蜜的蝶,缠绕着那轻灵的笛声飞舞。
    四下因为两人亲密的距离而爆发的尖叫声骤然一寂,所有人呆呆凝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一对年轻男女,看着她们抬头、低首、对视,轻吟、浅唱、和曲。
    幽邃的海底幻梦般的光彩飞舞,曼妙的歌声仿佛海妖蛊惑的呢喃,他们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神情渐渐舒缓,不由自主地沉浸迷蒙在这一场旖旎的美梦中。
    但是有一些人不同。
    约翰尼在听到安德鲁声音中断的那一刻,就隐隐意识到不对。
    他们一群人捧着那个通讯器,听着那边此起彼伏的惨叫,也不知道受到了怎么非人的折磨,安德鲁一个人生生叫出管弦合奏的宏大感来,凄厉惨叫的简直不像人发出来的。
    原本兴奋等待着看蒂安公主被玩弄在鼓掌的众人神情渐渐呆滞,安德鲁叫的太惨了,还极其有感染力,让他们都情不自禁缩缩脖子,又欠的忍不住竖着耳朵听。
    直到那惨叫一窒,通讯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不由探耳朵过去仔细听,就在他们贴过去的时候,那边骤然爆出一道杀猪般惨烈的嚎叫,把所有人吓的一个激灵,约翰尼手一抖险些把通讯器扔出去。
    通讯器嘭地一声,所有惨叫直接化成滋滋的细微电音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没人敢说话。
    直到好半响,才有人弱弱开口:“那边的通讯器…是被打坏了吗?”
    有人吞咽了一下唾沫:“不是只有安德鲁和蒂安公主在里面吗?蒂安公主是不是随身带了什么…恶犬?”
    奎因表情有点慌乱:“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发现了?”
    约翰尼看众人情绪不稳,连忙站起来说:“大家都冷静一下,事情还没…”
    “蒂安公主——”
    有人猛地站起来,惊骇地指着舞台中央那道纤细的女人身影:“她穿的就是那套衣服,是不是蒂安公主?!”
    众人纷纷看去,还没来得及惊讶她怎么和塞壬站起一起了,就听见那道如梦似幻的笛声。
    遥遥望去,万人中央,那片绚烂灯光所瞩目的地方,戴着黑色面具的女人微微仰头,帽檐下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含笑,玉色的笛子抵着殷红的唇瓣,空灵柔美的笛音悠悠传颂,一瞬间震住了所有人。
    奎因呆呆看着她,眼中慢慢升起异彩,喃喃说:“她居然会吹笛,还吹的…这样好…”
    约翰尼却不知为何心底骤然升起强烈的不详感。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就感觉背后骤然一沉,他“啊”的一声长长的惨叫,整个人直接被从座位上推下去轱辘辘顺着座位滚下去。
    在奎因等人惊骇的注视中,他们旁边一圈年轻男人们生生跳到座位上,在静谧空灵的歌声中,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咆哮:“我是一只傻逼!傻逼傻逼傻逼——”
    第三十二章
    “我是一只傻逼。”
    一头红毛的纨绔少年陶醉地闭着眼, 轻轻哼哼着:“只是穿的酷酷滴。”
    “我本是傻逼。”
    旁边的黄毛疯狂摇摆, 兴高采烈大声吼:“但是扮的酷酷滴~”
    他们同时一顿, 对视一眼, 眉飞色舞齐声大唱:“傻逼傻逼傻逼——”
    围观众人:“…”
    振聋发聩,惊天动地, 激情澎湃。
    奎因昂着脑袋, 呆呆地看着他们那一圈人高傲地挺起胸膛,踩在座椅上疯了似的摇头晃脑大呼小叫, 一时满脑子傻逼刷屏,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头上涌,头晕目眩,几乎一头栽在地上。
    空灵柔和的男音伴随着清亮的笛声传荡会场,所有人都闭目沉醉在这浪漫的氛围中, 直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傻逼”横空出世, 瞬间如狂风席卷,把所有人震得生生回魂,怀揣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震惊纷纷转头去看奎因一行人。
    约翰尼被那一撞生生滚下去十几层去, 扒着舞台的边缘好半响才呲牙咧嘴站起来, 浑身青青紫紫脸都肿了一大块, 他扶着腰艰难转过身, 看见红毛等人羊癫疯似的手舞足蹈,当即就是手脚冰凉、两眼发黑。
    他跳脚暴怒大吼:“傻逼吗你们?!发什么疯呢!还要不要脸了?”
    红毛等人只当约翰尼不存在, 径自哼唱跳舞, 扭动身体不够爽, 还开始扯衣服,没一会儿就扯下外套,豪迈露出一副副白斩鸡似的胸膛。
    周围的观众看他们的眼神渐渐变了,如果说之前是看神经病的,现在就是看会传染神经病的神经病的。
    “有病吧,臭不要脸!”
    “现在的年轻人,啧啧,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都不讲究。”
    “就是,身材这么垃圾还敢脱,脏了人家的眼…”
    “快拍下来,发小视频!”
    “镜头前的朋友们能看见我吗?来来来都看这里,今天阿嘟为大家现场直播塞壬演唱会惊现脱衣舞男团,注意,高能是他们唱的歌,大宝贝们仔细听会有大惊喜哦~”
    人民群众对看热闹的喜闻乐见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本能,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对这等伤风败俗的行为表示由衷的谴责,并同时拿出光脑打算完整记录这一刻将来好给亲人朋友作为反面范例警示。
    奎因僵硬地站在那里,周围戏谑嘲笑的眼神和议论如同无数无形的刀剑,直愣愣地刺来,刺的他整个人都千疮百孔、一口老血闷在心口,不上不下。
    对于普通人来说,丢人丢到这份上都已经足够铭记终生了,更何况是最要面子的大贵族们。
    虽然脸不是自己丢的,但是自己这一行人出来,他们丢的脸也都得算在他身上,奎因都无法想象他回去之后,那些和他和他家族不对付的人会用怎样傲慢的口吻,指着他的鼻子窃笑嘲弄
    ——奎因宁愿自己现在就中了一枪倒地,直接生死垂危送医院去,离这些丢人玩意儿越远越好,最好根本没有一起出来过!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拿出光脑要录像,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脸涨的通红,猛的站起来,指着红毛的鼻子愤怒说:“你给我闭嘴!”
    “…”鬼哭狼嚎声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顿过,奎因整个人都要炸了,他对着身边小弟们咆哮:“还愣着干什么!还嫌丢人不够吗?!堵住他们的嘴,我们立刻走!”
    小弟们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爬上椅子要拽住那些蹦跶的人。
    他们一动,红毛他们就像被触动机关的机器人,瞬间活了过来,兹哇乱叫着满场乱蹿,激得惊叫声大笑声四起。
    塞壬眼睁睁看着自己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演唱会生生被糟蹋成这个模样,下一个音调怎么也吐不出来,无奈按住旁边越发高昂澎湃的笛声,小声说:“我的大小姐,差不多行了,这样了您还不满意吗?”
    祁琅慢吞吞放下笛子,握在手心转了一圈,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塞壬抵了抵额,连哭笑不得的表情都是说不出的温柔:“大小姐,您这样,我会很为难啊。”
    祁琅饶有兴致看着他:“你的脾气真是很好啊。”
    要是她开演唱会,别人敢搞事情,她能打爆他们的狗头。
    塞壬浅浅一笑,很真诚坦白:“我只是一个歌者,我没有资格插手你们的纠葛,我只想保全自己。”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某种程度上说,一个普通人被牵涉进上流社会的利益纠纷,即使沦为牺牲品,大多也只能自认倒霉。
    因为弱者没有能力脱身,因为弱者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很残忍,但是很现实。
    祁琅笑了:“好啊,我听你的,这就结束了。”
    她答应的异常爽快,塞壬却只静静凝视着她。
    那眼神过于复杂,祁琅不高兴了:“你干嘛,你是在怀疑我吗?”
    “那倒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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