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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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宝玉看着王熙凤走出她家的大门的，她想追上去，却被甩开，每次要抓到她的手了，王熙凤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伸出爪子，把一切接近她的人抓的血痕累累。
    贾宝玉的手被抓出了几条血痕，人要追上的时候，却被贾父叫住：“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爹！我现在跟你说清楚好不好，我不要和表姐分开，爹你说过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我选择表姐。”
    终于是说出来了，而在那一个刹那，王熙凤已经消失不见。
    离去的脚步仓促，可是跑的却无比的快。
    王熙凤也不知道自己能跑那么快，身体自己在跑，她什么都不能决定，她不能决定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觉得愤怒，她应该早就知道不是么，知道贾宝玉这个人，也该知道一切的结果会是如此，但是她是疯了。
    贾宝玉赶到王熙凤的家中，敲着她家的门，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了在楼上熟睡的人。
    王熙凤的爸爸妈妈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跑下来打开门，却看到贾宝玉站在门口，满脸焦急。
    见着她长大的，什么时候看到她急成这样。
    王熙凤的妈妈问：“出什么事情了？”
    “姑姑，表姐她现在在家里么？”
    “小凤？她还在杭州，什么时候回来了？”王熙凤的妈妈疑惑不解。
    贾宝玉急了，冲到楼上去找人，王熙凤的那个小房间里的门开着，进去以后发现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这里闲置许久，主人将近一年没回来，屋子里开始积累尘埃。
    贾宝玉看着没有王熙凤的屋子，突然就哭了，流泪的滋味，她这辈子还没尝过，悲伤到无以复加，她懂了王熙凤的感觉，而她想告诉她的时候，她却找不到人。
    “你去哪里了？”贾宝玉对着空气说。
    如果王熙凤在，她愿意说清楚，自己的软弱自己的坚持都明明白白说给王熙凤听。
    可是她不在。
    她在去杭州的路上，她真的是疯了，王熙凤自己都想要抱着自己的脑袋骂自己。
    她叫了出租车，直接打的去杭州，中间，要花多少钱她不管，她就想着离开。
    剩下的事情，都他妈的抛掉吧。
    王熙凤不是没受过伤，只是没从高处跌下来过。
    她全心全意的付出自己的一颗心，某个不识相的白眼狼却扔在一边。
    她想潇洒，可是现在连潇洒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宁可当初选了苏月，宁可那时候做了尼姑，也不要这个人。
    一路上一想起贾宝玉，她就要流泪，眼泪流下，就擦去，固执的仰着头，绝不低头哭泣，前面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个哭惨了的女人，无奈的摇头，又一个言情小说的桥段。
    贾宝玉第二日便离开了家。她找遍了所有的人，认识的，熟悉的，都挨家挨户敲门去问王熙凤回来了没有，大家的表现都一样，先是恍惚，王熙凤是谁，再是摇头，都一年半载没有见过她了。
    等到天亮，她想最后的可能就是她会回杭州，急急忙忙赶去。
    家里人无法挡她。
    不知道一个温顺的孩子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贾父要去拦着她，却被贾母劝住。
    贾宝玉跑去车站，车站说已经没有车票了，再去火车站，还有车票，她站在后车厢的过道上和一堆行李挤在一起，外面的风景飞速滑过，而她急切的想要归家。
    她抱着书包缩着睡了一觉，梦见自己进了家门就看到王熙凤在，她在做菜，王熙凤生气的时候就喜欢做菜，每次都把砧板切出一道道痕来。
    贾宝玉走上去，伸手触碰到了王熙凤，王熙凤却像水一样融化了，消失不见了。
    而贾宝玉也从梦里醒来。
    找到她，告诉她。这就是她唯一的想法。
    到了家里打开门的瞬间，她似乎知道了一个事实。
    人回来过，又走了。
    她追逐着王熙凤的脚步而来，王熙凤走的太快，她即使再努力也追不上。
    她走进卧室，卧室里一片凌乱，衣柜的门打开，自己的王熙凤的衣服被丢弃在一边。
    而另外一个地方，鞋柜的抽屉打开，里面的保险柜的门敞开着。
    贾宝玉弯腰，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慢条斯理的将其折叠好，每一件衣服都折叠出完美的折角，如果有不满意，她再摊开来继续折。
    屋子里安静的过分，只有她一个人住这里呼吸。
    她花了一个下午，把衣服都折叠好放进衣柜里，把保险箱的门关上，抽屉放回去。
    一切都收拾的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她看向门口，这下王熙凤是不是该回来了？
    门在何时会被打开，何时，王熙凤会进来。
    那时候，贾宝玉会先说我爱你，再说对不起。
    王熙凤曾经说过，她是个很好养的女人，一顿白米饭和一句我爱你能把她养活。
    贾宝玉觉得这句话总是太世俗的，被现代人说烂了的毫不意义的一句话。平是不肯轻易对王熙凤说。她觉得王熙凤该懂她的爱情，含蓄内敛，绝不张扬。
    多久，她才会回来？贾宝玉想。
    王熙凤走后，整整几个月，贾宝玉都不在状态。
    人似乎应该在这里的，早上起来好抱着自己，然后亲着自己的嘴巴说：“丫头，你今天想吃什么，今天别出去了好不好？”
    贾宝玉觉得自己转个身就能找到王熙凤的影子。
    王熙凤会在床上等她，在被子底下躺着，不穿任何的衣物，只要掀开被子就能完全的拥有她。
    她会在厨房里等她，穿着围裙做菜煮饭，一边做饭一边还会唠唠叨叨的跟贾宝玉说今天遇到的有趣的事情，那些事情也许很无趣，在贾宝玉眼睛里至少是无趣的，一些人出糗，闹笑话了，只是王熙凤想起来就觉得开心，笑声朗朗，在客厅里就能听见。
    要么就是在阳台，王熙凤会在那里晒太阳，她会回头叫自己过去，招呼自己到她身边，她的笑容还在眼前。
    贾宝玉总觉得自己能看见王熙凤摸到她听到她叫自己的声音。
    可是，事实上，她确实是幻觉幻听。
    王熙凤不在这里。
    她走了，被自己的无知给气走了。
    王熙凤走了就不会回来，她第一次做的那么绝，像个终于是放弃这场赌局的赌徒，最后一点钱都压上面了，结果输了，没有资本再赌下去，也没有这个能力。
    王熙凤一走，就是头也不回的诀别，贾宝玉回来以后就发现她走出去的不仅仅是这间屋子，还有自己的生命。
    王熙凤，你做的太绝了。贾宝玉抱着头，窝在沙发里，心底说不出的悲伤。
    “丫头，你心底在想什么？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耳边，王熙凤的笑声又出现了，贾宝玉不敢回头，多少次都是这样的相信她出现了，可是回头，却是空空荡荡的。
    贾宝玉已经怕了，最后的希望都被磨灭光了。
    她把桌子上的书都收拾起来，在自己的那好几本厚厚的教科书下面，藏着一本言情小说，只有王熙凤会看，是她为王熙凤借来的，时间早就过期，只是，她似乎没有看完，王熙凤看了几张，放了张白纸作为书签摆在那里，贾宝玉翻动着，想她应该会回来看，就算只是为了这几张没有看完的书也好，回来，王熙凤，你回家来好不好？求求你。
    贾宝玉把给王熙凤借的书和自己要还的书放在一起，不打算去图书馆里还。她留着，似乎是想等人回来。
    回头看一下屋子，外头的天色都暗了下来，冬天，这天色暗的比平常要快，屋子里没有灯光，贾宝玉忘记开灯了，就一点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照进屋子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昏暗的光，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贾宝玉在一堆书前，心底说不出的空。
    她想起这里从来没有空过，因为这里装了两个女人，一间屋子里如果有两个人，就永远不会寂寞。
    其中一个人会笑，会唱歌，会取闹。
    有一天那个人走了，于是这里就空了。
    像荒芜的城，暮色下，寒鸦点点，杂草丛生。
    剩下的那个人对着一座空城，被暮色包围，说不出的寂寞。
    贾宝玉点亮了客厅的灯，灯光驱散了黑暗，给了夜晚光明。
    当她要依靠灯光去给自己温暖的时候，贾宝玉觉得自己的确是非常可悲了。
    她又把灯关上，重新让屋子陷入黑暗中。
    夜晚很快就到来，隔壁家已经开始吵闹起来，女人的声音拔的很高，听见她们叫着彼此的名字，此起彼伏。
    贾宝玉突然叫王熙凤的名字，屋子里有自己声音的回应，掷地有声。却听不见回应。
    王熙凤不在这个屋子里，所以她听不见。
    听不见，所以不知道贾宝玉想她。
    贾宝玉站在阳台上，冬天的风冷冷的刮过脸颊，她缩了脑袋，听见夜风带着呼呼的声音从面前仓促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