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37.
贾宝玉从学校里回来，进门就听到声音，这种声音像割草机，又像马达。
她带着好奇循着声音走到浴室里，在浴室里中背对着她站立的人从镜子里看到了门口的贾宝玉。
王熙凤回头的时候，让贾宝玉明明白白看到了她的脑门上的纱布，还有一颗略青的光头。
“你……”贾宝玉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头的红色的卷发先是被剪刀剪掉，再用自动剃刀都剃干净，现在站在贾宝玉面前的王熙凤完全是换了一个模样。
“有点丑？”王熙凤摸摸自己的脑袋，头发短到极致，刺手的很。
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做尼姑的样子反而好看了，把干净的头皮都露了出来，光洁的额头，还有眉眼清清楚楚出现在镜子里。
镜子里的人像不像一个尼姑？王熙凤审视着。
在老家的后山上有个尼姑庵，那里住着两个老尼姑，一个胖的，面容慈祥和蔼，一个瘦的，有些冷的感觉，往往是不说话，板着脸。两人在庵里一住就是好几十年，只是偶尔下来。
王熙凤想像自己做尼姑的样子，现在真的看到了，发现很好看，不丑。
头发长了也好看，不长更好看，总之一句话，王熙凤自恋的彻底，好不好看都是她说了算。
贾宝玉对着她那颗只有少数发留的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头发好好的，怎么剪了？”贾宝玉看满地的红色头发，养到那么长还那么艰苦的确少见，尤其是王熙凤那么不注意保养的人，也许这是天然的。
“嫌麻烦，再说一个空白出来不是更丑？不如全都剪了，从头开始，一了百了。重新做人。”王熙凤透过镜子和贾宝玉微笑。
贾宝玉回给她一个笑容，那么潇洒的女子，着实少见。
女人多半是拖沓，手中残留一半的丝线，就要死死抓住。
王熙凤见不完整，就索性全部放弃，放的潇洒，也结束的完美。
再度去摸自己的头，王熙凤低头看着上面蜷曲的头发，那曾经属于自己，吸收了自己身体的养分，然后与自己分离，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经受了那么多年的风吹日晒，陪着自己走过无数个日夜，就这样没了，少说也是舍不得的。
王熙凤把头发都收起来，塞进垃圾桶里，脑袋上的伤口好的比医生想的要开，很快就已经愈合，没有发言，没有出现毛囊萎缩，她的头发还能在一段时间后长齐全。
“看样子最近一段日子是不能去酒吧了。”王熙凤的语气里有惋惜。
贾宝玉说：“那么那么乱，别去了。”
王熙凤怒瞪道：“胡说八道，哪里乱了？！”酒吧就是她自己的后花园，贾宝玉说那里乱就是在说她无能，她怎么能受得住。
收到她不悦的眼神，贾宝玉自己也不好受。在她想法里，那种人鱼混杂的地方总要出乱子，她之前不无担心过，现在更是担心。
只是看王熙凤那么在乎，心底有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安静的打扫卫生，把洗手台上的头发都给清理掉。
掉落的头发好很柔软，只是已经是死的了。面前站着的尼姑一样的王熙凤还活着。
没了头发的遮掩，贾宝玉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媚的更是过分。看人的时候顾盼神飞，人看她绝不会再看别处了，忽略了那伤口，可笑的光头，就知道看她的眼睛，与她视线对上，就是一阵心跳。
王熙凤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勾住了贾宝玉的心，还以为她是在生气，放软了语气，说：“这次只是意外。”
贾宝玉说：“我生命里出来没有出现过意外，这是第一次，我想我还不能接受。”
王熙凤看这个丫头又一副害怕的样子，她是活的太好，总在温室里，像几个妹妹都很早就在社会上走动，见过血见过人命，也变得残忍起来。
贾宝玉的心总是太干净。王熙凤想自己是否要迁就她。
她不悦自己再去酒吧，问题是，她更不愿意放弃。
王熙凤衡量的眼神放在贾宝玉身上，贾宝玉拎着收拾好的头发走了出去。
打电话给几个妹妹，叫他们去帮忙看一下酒吧的生意，结果几个姐妹都吞吞吐吐的，最好夏夏犹豫着说要把酒吧的生意结束掉。
王熙凤当场发火，摔了话筒，摔完以后急促的呼吸，胸部起伏不定。
等气消了，再仔细去听那话筒，还传来猫子的叫唤声。
王熙凤想了半天，再拿起来。
猫子一个劲在那里叫凤姐，王熙凤说了一声：“我还没死呢。”
“凤姐你别生气好不好啊！好姐姐，妹妹求你了。”猫子哀求道。
王熙凤笑骂，说：“你还在乎姐姐心底的感受是不是，在乎就该知道那酒吧对姐姐多重要，你说不要就可以不要？”
“没那么严重吧。”
“有！”王熙凤加重了声音说。
猫子知道这事情让王熙凤知道肯定会得到巨大的反弹，问题是三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在，先不说那人受伤，受伤的人是王熙凤，王熙凤是谁，在她们眼睛里哪个不觉得她就是亚马逊女战士，现在却见了血，送进医院，谁的心底好受过了。
再加上，大家都有各自安定下来的打算，有些人要告别，有些人要好好过日子，这日夜颠倒的日子对他们来说都太难了，他们也是趁机想要离开。
“你们！……”王熙凤气的说不出话来。
大嘴巴的猫子把大家的各自观点都说出来了，把王熙凤听的肺都气炸了。
“随便你们，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王熙凤这次是彻底的把话筒给摔了，摔到沙发上，反弹几下以后掉到地上，王熙凤缩在沙发上，气的咬手指，这群人这群人，一个个都背叛她，她们又有谁知道，她在这上面花了多少精力，多少个日夜，苦心经营，她把这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做，只是因为要离开，就能这样简单的扼杀了她的梦想么？
够了，这一群人来，再也不用来了。绝交，这辈子就当王熙凤是孤零零来这个世界上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自己做自己承担，谁要这帮白眼狼。
养了一群白眼狼了。王熙凤咬着手指头，恶狠狠的想。
气愤到极点看什么都不顺眼，一个人躲被子里去。
贾宝玉放学回家的路上，前面一辆红色的车突然停在她面前，她换个方向走，这时候车窗拉下来，里面有人叫她猫子。
贾宝玉回头看去，从车窗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向她招手，猫子的脑袋也出来了，歪着头，叫道：“书呆子，过来，我们到你家里去。”
贾宝玉坐进车子里，才发现车子里共有四个人，贾宝玉坐进车子以后，夏夏取笑她说：“你不怕我们把你卖掉么？”
贾宝玉轻笑：“我没那么傻。”
“凤姐在家么？”猫子问贾宝玉。
贾宝玉点头，说：“在，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因为头发问题。想到王熙凤的光头，贾宝玉就先想到那双越发妖精似的眼睛。
“在家里？我们打她电话她都不接。”夏夏皱着眉头，说。
贾宝玉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她们的相处，姐妹间关系不会太差，只是这时候的气氛沉下来，有些事情是她们知道的，而贾宝玉不知道的。
贾宝玉选择了沉默，看向窗外。
“凤姐还好么？”紫怡问道。
贾宝玉说：“伤口已经愈合了，过几天就能拆了纱布，还有就是……”贾宝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说出口，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对了，你们好像还没自我介绍过！”猫子从前面的副驾驶座往后转，跟他们说。
她们才想起来好像认识那么久都没有做一个详细的自我介绍。
他们都知道贾宝玉是何方神圣，但是贾宝玉也许不了解他们吧。
“我叫刘夏，今年刚刚毕业于你现在在的大学土木工程系，我的姐姐认识你，她是语文教授。”帅气打扮的夏夏笑起来豪爽，带着阳光的气质，隔着中间的紫怡，伸出手和她交握。
贾宝玉伸手握住她的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吴紫怡，我和几个姐妹都是同一大学毕业，就是你现在在的，我是理学院毕业的。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有机会叫你一声姐夫么？”紫怡笑着说。
这一句话让贾宝玉被口水呛到，死命的咳嗽，好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紫怡窃笑不已，其余几人也都掩着嘴巴，偷偷的笑。
贾宝玉把脸转过去，脸上的红晕飘着上面，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
害羞了！大家想。
贾宝玉说：“未来的事情还说不定，也许她不习惯，或是我不适应，我觉得相处以后才能发现彼此适合不适合，我不想那么早下定论。”
“那你是接受凤姐了？”夏夏惊呼。
贾宝玉说：“我想自己告诉她。”言下之意，这句话，似乎应该留着作为表白用,只有当事人才能听到。
好像事情做往好的方向发展，几个人会意的笑了。
王熙凤十年苦寒，今儿终于等来了贾宝玉这榆木疙瘩开窍，容易么她，这一路上多少妖精成群结队站在王熙凤面前让她选择，她都没有挑选，一股脑就往贾宝玉这根木头上撞。
能被她撞出火花来，是王熙凤有能耐，她们都佩服的很，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她们都没法子猜下去了。
相爱跟相处是两回事情，谁都知道，一道雷可以把贾宝玉给劈成弯的，但是以后的日子是细水长流过来的，不适合还是不能在一起。
她们都希望王熙凤的爱，能爱的快乐点，分手了也能潇洒些。
贾宝玉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武侠小说里一时间被妖精迷惑了的正义人士，最后，怕是要给那邪道的美女一刀，才能让故事继续下去了。
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出现。
她们看贾宝玉的眼神也变得警戒起来，幸运的事情贾宝玉没看见，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句话都没有说。
带她们进了家门，就听见王熙凤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说：“丫头回来了。”
“凤姐！”三个妹妹飞奔着跑到里屋去找王熙凤，争先恐后做小鸟依人状，好讨好王熙凤。
却在下一秒尖叫着出来，三人站成一排站在门口，眼睛都看着那门。
“我看见的人是王熙凤么？”猫子的猫眼瞪圆，在两人脸上寻找否认的痕迹。
其余两人皆点头，猫子双手交握在胸前，深吸一口气，大叫：“凤姐，你好帅！”
“吵死了。”王熙凤从卧室走出来，从他们身边走过，坐到沙发上，三个妹妹立刻围在她身边，端茶送水，还有垂肩按摩。
“凤姐，光头耶，我一直好想剃一个，超级帅的。”猫子伸手摸王熙凤的脑袋，刺刺的发根扎着她的手，她眼睛满是崇拜的眼神。
王熙凤的纱布还贴在脑袋上，伤口愈合了，这也是只是防感染。
“说正事。”王熙凤心里还有气，说话的语气也不好。
三人交换了眼神，由夏夏出来，献媚的语气说：“凤姐，你对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现在我们这样做也是有苦难言。”
“对。”
“对你个头，一群白眼狼。”王熙凤骂。
“姐，我们是真的累了。”猫子窝她怀里，说：“我起初开酒吧也是想给大家一个地方聚会，想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梦想，可是那么多年下来，我看够了里面的分分合合，都没什么意思。”
“谢离现在接受家里安排乖乖上班，我也要工作，这种日子不是我过的来的。”紫怡说。
最后是夏夏，她说：“姐，对不起，可是我们真的怕了，现在出乱子有不是一件事情两件事情了，我怕你再出意外。”
“你们道是为我好？”王熙凤怒极反笑。
三人点头，说：“我们怕你出事。”
“狗屁……”王熙凤刚破口大骂，贾宝玉就端了水果过来，放在她面前，她止住了骂，把气吞回肚子里。
贾宝玉一直都没有说一句话，泡茶，送水果，越发上道了。也许过段日子就能看到一个被调教的非常完美的家庭好t。
“凤姐，我在上海开了一家店，你就在杭州开一家好不好？这样你有钱赚，我也能不那么愧疚。”猫子撒娇。
“什么店？”王熙凤问。
猫子神秘兮兮的低笑，堪称□，说：“是情趣店哦，什么都卖，货源广泛，还有欧洲来的，gay啊，les啊，还有男女的我们都做。凤姐，你有兴趣么？”
王熙凤听了这话，挑眉，沉思片刻后，说：“可以考虑。”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王熙凤紧接着又说：“但是……”
气又提着。
“让我想想酒吧怎么办？”王熙凤还是舍不得酒吧，那么多年经营下来，就算是养子，都是自己拉扯大的，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布置，而每一个员工都是相处已久的知己。
那么就放开舍不得。
“凤姐，我刚说了下要卖酒吧，就有人说要包下来，是圈子混的较老的拉叔，她说要买你的酒吧，全部包下来，价格还很合算，你想想嘛，到时候答应了就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处理。”
“死丫头，非要我那么残忍的割肉是不是？”王熙凤咬牙。
猫子比划了几下，说：“凤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春天要来了，万物复苏的时候，是不是要换一个花样？”
王熙凤被她这一语双关说的心动了一下。
实话说，她是有过玩别的行业的念头，只是舍弃不下感情，现在不得不放弃，未尝不是一个涅磐。
酒吧生意越发难做，她也知道，加上房租在涨，迟早要放弃的，早死早超生。
王熙凤说她会考虑，几个人全都欢呼起来。
贾宝玉在厨房里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的确不喜欢表姐再在那么乱的地方做工作。
不是她看不起酒吧，只是心有担忧。
王熙凤放弃了，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对贾宝玉来说，也是一个好兆头。
她拿立顿茶包泡了奶茶端出来，客厅里的人抱成一团在玩，四个女人在那里笑声聚集在一起，也许能把蜜蜂给引过来。
贾宝玉把端盘放下，就旁边安静的不说话的王安生说了声谢谢。
王安生和贾宝玉的感觉相似，一眼就觉得仿佛是熟悉的人，贾宝玉对她没有太多的陌生感，一下子就能聊起来。
“我当初也是被猫猫追的。”王安生突然对贾宝玉说。
贾宝玉看向她，她想说自己的经历给她听，也许更多的是想让她从她地方学到什么，她希望自己走过的歪路，贾宝玉就不要再走了。
“你明确自己的感觉么？”王安生问。
贾宝玉微微点头，说：“我也扪心自问，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当自己听到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排斥和慌张，却是在想过去发生的片段，那么自然和应该，就觉得好像一切早就一定说明了，而我只是不敢去看。”
“我比你傻多了，当初她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逃了，因为我害怕自己真要是和她交往了，也许以后会改变，我讨厌改变。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但是因为知道，所以更排斥，她死追了我很久，后来不得不答应，其实一切没我想的那么恐怖，很幸福，和她在一起，觉得非常幸福。”王安生看向那边的猫子，笑容里都带着温暖。
贾宝玉低着头，说：“害怕少许，忐忑少许，迷茫少许，加起来就有些迟疑。表姐说她一早就喜欢我了，可是我想我还没到能回报她的喜欢的程度。”抬头看向王安生的时候，嘴角带着淡笑。
王安生拍在她的肩膀，说：“她们说你是很呆的一个人，我发现其实你很细腻。”
“我也是女人，是女人，心总是细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天生神经很粗，呵呵。你也别想太多，顺着自己的感觉走，我觉得我想抱猫猫，我觉得抱着很舒服，我就知道我喜欢她。如果我的身体说不舒服我就不会去做，所以，你的身体会告诉你，你要接受她还是不要。”王安生说了一大串，贾宝玉安静的听她说。
王熙凤在一番打闹后又累了，几个妹妹和王安生起身告别，在门口送别的时候，王安生站在猫子的身边，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像个不会说话的内向的人。
但是贾宝玉却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三人行必有我师，有时候别人一句话就能点破新心中的迷障，换来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