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0.
    王熙凤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桃花运多好的女人。
    烂桃花倒是一大堆。因为长相招蜂惹蝶，性格放古代定是个呼风唤雨的女侠客，放香港就是个大姐头，放酒吧里就是活生生的压寨夫人。在圈子里，王熙凤适合做姐姐，做一夜情人，倒没几个有胆子找她做对象的，好看的女人容易飞走，留不住心。再加上凤姐的名号打的太亮，黑灯瞎火时候直接可以拿来当照明灯使用，使得大家皆以为凤姐是要风流不要爱情，要快乐不要欢喜的人。
    王熙凤的爱情观是在十八岁前遇见个清纯的小女子，卿卿我我，手牵手一起看落花流水，写写情书，说些私房话，最大的挑战就是花前月下一个吻，然后梦里回味时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在十八岁的时候遇见个身经百战的人，把第一次交出去，躺在铺着白色床单的柔软大床上，在温柔的声音和女人修长的手指下，慢慢的，像一只浸在温水里的青蛙，把自己给彻底的煮熟。
    接着就是年少轻狂时候，走马观花一般把千种人，千张面都看遍，等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到了三十多岁，无力轻狂和与人嬉戏的时候，就找一个能安定下来的女子，像丁天一这样的女人，细水长流一般的手拉着手，相互扶持的走完下辈子。
    奈何爱情总与王熙凤做对，十八岁前，遇见了一个浪子，不对，是浪女，玩过就走，自个潇洒，就以为王熙凤也潇洒，王熙凤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纯情挥霍完，人就走了，剩下欠了两个月房租的小屋子，还有空空如也身无分文的王熙凤。
    于是王熙凤就知道她要一个人在杭州过下去了。
    十八岁以后，遇见了个纯情的人，纯粹的乌托邦爱情，女子喜欢带她去西湖边，虽然一直是个p却对王熙凤说要保护她。这次王熙凤想浪漫了，干干净净的谈一份爱情，她却觉得承担另外一个女人的感情太累，早早的放了手，在做完一顿饭把房间收拾干净以后，平静的说再见。
    再见。王熙凤笑着说。
    过后就开了酒吧，说是缺钱，一边赚钱，一边等着人进来。
    酒吧开始的时候没多少人，有人进来，也都是直的，误入桃花源。
    王熙凤把男人都赶出去，把女人都亲个遍。是个正常的都逃了。不正常的从此成了酒吧的常客。
    王熙凤靠着她的名气把酒吧撑起来，三个小妹交际广，把熟客都往这里带，时间长了，亏损一旦解决以后，也有了余钱。
    钱是可靠的。只要国家还在，经济还平稳，还有就是银行被倒闭，王熙凤能永远占有这笔钱。
    数年以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没有变的四个姐妹，酒吧，还有杭州的夜晚。
    王熙凤过了十点才踩进酒吧的大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的扶手是原木制的，一碰到，就能感觉到地下的震动。
    今晚也依旧热闹。
    王熙凤到了吧台，调酒的帅气美女为她送上一杯白开水。
    王熙凤笑着说：“今晚没有酒就一杯白开水，小气到这程度，是老娘亏待你了么？”王熙凤自称老娘颇有味道，小妞不适合说这样的话，太稚嫩的女娃用这调子太没味道，反而是老姜一样的女人辣。
    “等下你会嫌酒太多。”长发美女神秘的笑着。
    王熙凤拿着高脚杯喝白开水，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人都挤成一团，围在舞池中，音乐从让我们荡起双桨到吻别，歌曲换着花样来，高价请来的dj拿着一张单子对比着上面的歌曲，表情颇似无奈。
    王熙凤在丢手绢的童谣中，被大家拉进了舞池子，池子里的人群是早些熟悉的那帮人，王熙凤一眼扫过去，都是老客人，相识数年。
    王熙凤被热情的熟客拉到人群中，里头已经有几个姐妹等着她了。
    猫子扮成了猫女，黑色蕾条纹丝袜，黑色高跟鞋，加上马甲，脑袋上一个猫耳朵，见王熙凤进来，扑到她身上，死缠着不放。
    “怎么那么激动？”王熙凤拍了猫子的屁股，浑圆的屁股拍起来就是有感觉，弹性十足。
    王熙凤这手下的狠，猫子立马跳下去，抱着屁股，朝着别人求救，又被多摸了几下，占尽了便宜。
    王熙凤轻笑，突然，灯暗了，而人也静了下来，整个世界像瞬间放空，王熙凤被这突然起来的黑暗惊住，十秒之后，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四面八方过来的声音顷刻间把王熙凤淹没，耳边嗡嗡作响，所有人一起喊道：“凤姐，生日快乐！！！！！！！！！！！！”
    王熙凤立在人群中，呆着不知道怎么反应，有人推着小车过来，上面只点了一根大红的蜡烛，金粉描的一只凤凰盘旋在上面，像结婚蜡烛。
    王熙凤望着那根蜡烛，眉毛微挑。
    这群丫头在搞什么？
    “生日快乐。”负责送生日礼物的是丁天一，她被人推着上来，推到王熙凤面前。
    谁都知道王熙凤喜欢丁天一，欢喜的感觉是可以让人快乐的，尤其是王熙凤的欢喜，她从未成为别人的负担过。
    王熙凤已经不会微笑了，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过了片刻，才接过丁天一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盒。
    吹蜡烛吹蜡烛！大家都喧闹起来，王熙凤怎么看那蜡烛都像结婚用的大红蜡烛，猫子还说这是特别去为王熙凤定做的，因为这样才符合王熙凤的身份。
    王熙凤在心中默念着冤枉，却没有告诉别人，吹灭了蜡烛，灯亮了，而人也跟着吵着要吃蛋糕。
    王熙凤一个晚上都像身不由己的浮萍，被拖来拖去，到处陪酒，朋友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给她灌酒，就是下了狠心，车轮战一个个上。
    王熙凤纵使是千杯不醉，却是是凡人身，一轮下来，身体撑不住。
    三个妹妹帮着她去招待她们。王熙凤到一边休息。
    丁天一在角落里安静的喝甜酒，她的爱人在人群里左拥右抱，不亦乐乎。王熙凤有些晃神，做在丁天一身边的位置上，身体倾靠在她身上。
    “她们谋划许久。怕你又逃了，夏说你从来都不过生日，还怕你当场拒绝。”丁天一说。
    “这帮丫头。”王熙凤的嘴角一直不住笑。
    “你也糊涂，居然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王熙凤点头，说：“最近忙忙到居然给忘记了今天就是我生日，注定是躲不过去了。”
    “为什么怕过生日？”
    “觉得又老了一岁了。”王熙凤说完就笑起来。
    “所以你才排斥过生日么？如果是我，定会欣喜的接受，好生庆祝一番。”
    “那是你，我可不是。我怕老了就不好看了，也怕老了，不好看了，还没人陪。”
    “听夏说，你的表妹是个不错的人。”
    “没想到你也八卦起来了。”
    “我素来如此。”
    “她不错。的确不错。如果是我的，会更好。”
    “呵呵。”
    “我能拆礼物么？”王熙凤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盒，问丁天一，丁天一把脸转过去，不做表示。
    王熙凤见她的表情，猜着里头的东西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用力摇晃了两下，里头有撞击声。
    “能泄露下里头是什么么？”
    “我有权保持沉默。”
    “算了，我回家拆去。”王熙凤耸肩，起身的时候一阵踉跄，扶着丁天一的肩膀才站直身。
    回头看见昏暗中她的眼神，淡的几乎是透明的，却让她觉得温暖。
    王熙凤在十二点前就要走，让一心想让她参与大家狂欢的各位来客觉得失望，纷纷挽留，王熙凤摆摆手，说：“不闹了，今晚老娘要回家好好悼念二十六岁的王熙凤的死去。明天，你们将看到更加漂亮的二十七岁的王熙凤。所以，今晚就给我一个人好好的休息休息。”
    大家料想王熙凤不喜欢过生日，纷纷祝福，王熙凤走前，和大家逐个拥抱过去，dj这时候放了一首歌，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王熙凤被闹的哭笑不得。
    猫子说：“凤姐，你长到多少岁，都是那么漂亮。”
    王熙凤捏着她的俏鼻，说：“说谎鼻子要变长的。”
    猫子摸摸鼻子，撇了一下嘴。
    夏夏在王熙凤耳边小声的说：“凤姐，记得在十二点前把礼物拆开，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为你准备的。”
    王熙凤在她耳边说：“亲爱的夏儿妹，能告诉姐姐是啥东西么？”
    夏夏说：“亲爱的凤儿姐，不能。”
    紫怡温柔的说：“凤姐，今年就把找对象的事情给办了吧。”
    “别给我添乱子，我就知道你想做老鸨想很久了。”王熙凤笑着说。
    “我怎么敢抢你的饭碗。”
    “丫头，妈妈我从没亏待过你，你家那口子还是我给你找来的。”
    “那是因为你看不上才送给我的。”
    “哪有，我还是有看‘上’过她的。”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一段。”紫怡的眼神落到对面的人身上。
    王熙凤抱紧紫怡的身体，说：“那你今晚就好好的拷问一番，这啊，是一段非常长非常长的故事。”
    十二点前告别众人回到家里，王熙凤紧张的就只是想见下贾宝玉，跟贾宝玉一起，把二十六岁的自己给结束了。
    十六岁的时候才有的那种急切的心情到了快要结束二十六岁生日的她身上，她有些不知所错却有觉得理所当然。
    王熙凤到家中，潦草的踢了鞋子，身上满是酒味烟味，不需要仔细闻都能闻到。手中的生日盒子往旁边一放，里头几样东西撞击在一起。
    王熙凤猜测里头的东西，不过大致也离不开那些。
    “表姐，你回来了。”含糊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王熙凤转头过去，贾宝玉坐直身，慢慢的起来。
    贾宝玉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在沙发上坐着坐着睡着了，听到门开的声音醒过来。
    王熙凤身上的烟酒味道传到她的鼻子里，那种属于堕落的夜生活的凡尘味暗示王熙凤之前在何处。贾宝玉不免心忧。
    王熙凤看到贾宝玉为她登门，高兴到感动已经泛滥，不能自制。
    贾宝玉走进厨房，拿着一个小小的蛋糕出来，蛋糕做的非常简单，就只是白色的奶油，上面是红色的彩色奶油写的几个字，生日快乐。
    贾宝玉有些窘迫，说：“是姑妈打电话来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才想起来，跑到外面去买了一份，那时候师傅已经下班了，我就随手做了一个，不是很好看。”
    “有蛋糕就好。”王熙凤的言语功能失调，说不出超过十个字的话来，说了几个字，便不再开口。
    两人坐在地板上把那个由贾宝玉做的蛋糕吃完，蜡烛都没有点，因为贾宝玉慌乱到忘记买生日蜡烛了。王熙凤不稀罕点生日蜡烛，一年多加一根，燃光了，自己的生命也就老了。
    家中就只有白色的蜡烛作为应急用的，更不能点。
    妹妹们点的是大红的蜡烛，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喜气，也许是希望王熙凤能快点找到对象。
    贾宝玉怕王熙凤嫌弃她做的蛋糕，她第一次为人准备生日蛋糕，在小区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蛋糕店里手忙脚乱的折腾了半天才有这样的结果。王熙凤吞下过甜的奶油，也吃下了所有的蛋糕。她觉得饿，明明晚饭都吃饱了，肚子里却有一个空洞在，非要吃完了这些才能填满，她在半夜里吃着甜腻的蛋糕，有个人陪着她，感觉无比满足。
    到最后，嫌弃那小小的叉子，王熙凤索性用手指拿起来吃，满嘴都是白色的奶油，贾宝玉偶尔抬头，明亮的眼睛中带着笑意。
    “吃完又老了一岁了。”王熙凤感慨着说。
    “老没有什么不好。”贾宝玉轻声的说。
    恍惚间，王熙凤找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感觉，那就是有一个不会嫌弃老去的她的人。
    王熙凤说过，其实她怕老，更怕老了，身边还没人。
    现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等有日，无数支生日蜡烛点起，照亮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对面无人同她一起吃一个甜腻的生日蛋糕，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年龄是无法抗拒的自顾自往上叠加的。王熙凤还庆幸，自己有大把的青春在。
    王熙凤的身体前倾向贾宝玉，一只手撑在地上，靠近了贾宝玉，贾宝玉的嘴角没有奶油，她一直很小心的在吃蛋糕，她的嘴唇是鲜艳的粉红，微张着，王熙凤沾满了奶油的手指突然碰上她的嘴唇，在她没有反应过来都时候，在她嘴上涂满了白色的奶油。
    贾宝玉嘴巴上满是泡沫似的奶油，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去那东西，王熙凤猛的吻上她的嘴唇，舌尖快速舔去她嘴上的奶油，与贾宝玉的舌头有过短暂的接触，柔软湿暖的舌头触碰片刻就分开，贾宝玉甚至还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眨眼后，王熙凤已经坐在原位，舔着自己的手指，说：“太甜了。”
    “下次我会注意的。”贾宝玉说。
    下一次啊，那就是明年，二十七岁都要过去的王熙凤，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贾宝玉为她买一个不甜的鲜奶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