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
    若要真去翻日历计算下距离上次打扫卫生是多少日子了，王熙凤觉得她的脑袋可能会因此缺氧。那是寒武纪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家中乱的东西要收的要扔的总太多，场面太大，被垃圾占据的土地已经包围了她，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贾宝玉好心的说要替她收拾房间。王熙凤冷眼扫去，说：“宝玉妹妹，你知道拖把有几种写法么？”
    贾宝玉不会傻到这是讨论拖把这词的写法的时候，再度问道：“那我能帮什么？”
    王熙凤本着资源最合理利用的原则，怎么着也要把贾宝玉这个活人带进去榨干剩余劳动力。往四周一看，说：“你会叠衣服么？”
    贾宝玉点头，说：“会。”
    王熙凤狠狠的拍了她的屁股一下，说：“给姐姐叠衣服去。”
    贾宝玉走进卧室，王熙凤就开始收拾客厅。
    这过程堪称艰巨浩大，只是比西藏铁路轻松了些。日积月累下来的东西叠成小山，索性也懒得挑拣，把杂志报纸广告和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买来的盗版书都扔进了垃圾袋里，等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完全后，王熙凤才看见许久未见的玻璃桌，那东西几乎没有暴露在空气中氧化，还崭新的很。
    王熙凤把脑后摇摇欲坠的笔再往里头插了一点，打电话给猫子。
    猫子接电话的声音沙哑含糊，“凤姐，你看看几点了？”
    “还没到大半夜。”
    “问题是现在是做大半夜的事情的时候。嗯……别停，是凤姐。”
    “真是精力十足。”
    “讨厌，人家才刚刚开始。”猫子娇笑着。
    “什么时候好？”王熙凤不客气的问。
    “凤姐，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太煞风景么？”
    “煞风景也不是对你说，跟你家安生说一下，等伺候完你还有力气的话就到我家来，我需要她。”
    “王熙凤，你这是什么意思？”猫子拔高了声音，听那边的反应好像是她一个不小心就没顾及到别人，把那口子踹下床了。
    王熙凤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要人过来给我收拾房间。”
    “用你那处女表妹不就成了？”猫子一边跟王安生道歉，一边对王熙凤说。
    王熙凤抚着额头，说：“她娇生惯养。”
    “我家安生就不娇生惯养了！？”
    “她都没拿过拖把。”
    “处女也有不是处女的一天。”
    “她……”
    “王熙凤，你就舍不得那表妹直接说好了，我是不会叫安生去你家受罪的。”猫子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王熙凤对着电话久久无语，过了许久，再度拨过去，猫子还没机会说话，王熙凤先开口说：“妹妹，你好的哦，我心里可记着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呢。”
    猫子这次冷静了许多，甜腻的声音像融化的麦芽糖，黏人牙：“凤姐，我们这就过来了。”
    “你不是还有火么？”王熙凤有了调戏的心思，逗着猫子。
    “遇到了凤姐的事，就算是火山，也灭了不是么？”那话被猫子用牙齿咬着说出来，咬牙切齿一般。
    “还是妹妹懂事，不枉费姐姐平时最照顾你。”王熙凤毫不吝啬夸奖。
    “那拜托姐姐看在我辛苦孝敬你的份上，别太用力的照顾我。”猫子说完挂了电话，王熙凤开始放慢了收拾的速度，请了猫子这一对外援过来，这屋子立刻就能收拾干净。
    到一半，王熙凤想到什么，再打电话给猫子，叫她在路上顺路买肯德基全家套餐回来，到时候打扫完了一起吃。
    挂了电话，猫子碎碎念，嘴巴里骂着王熙凤。前头骑摩托车的王安生回头问猫子：“凤姐说什么？”
    “凤姐交代，顺便买肯德基全家套餐。”猫子扯着嗓子朝王安生大吼。
    “那个女人。”王安生好脾气的老好人也给她搞的上了火。
    小俩口特地到附近的肯德基买了全家桶，再骑着摩托车到王熙凤的家中。
    王熙凤开门请他们进去，热情的接过那全家套餐。
    猫子的眼睛因为通宵和酒醉浮肿起来，连化妆的机会都没有，一尘不染的脸看起来嫩嫩的，一张水嫩嫩的娃娃脸让王熙凤看着妒忌。
    “你那处女表妹呢？”猫子毫不掩饰的称呼贾宝玉那个私底下给的外号，王熙凤的手指挡在嘴巴前，说：“你想死是不是，这话要是被她听见了怎么办？真没脑子。”
    这些话私底下说笑下就好了，当事人还在屋子里，居然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想害死她是不是。
    猫子被王熙凤这样一骂，猫眼都瞪成了牛眼，绕开王熙凤，往屋子里头走，到了门口，一见到里面的场景，人就立成了一根盐柱子。
    王安生好奇的走近猫子，也跟着呆住。
    王熙凤见两人堵着她卧室那出口，呆着不动，还真不懂有什么能吓住两人的。
    从两人肩膀的空余处往里头看，终于是懂得了为什么她们会有如此反应。
    中午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还清楚的记得这地上到底丢了多少衣服那棉被乱成什么样，那是凌乱的艺术美，是无规则的造型赋予的多变的形态。
    现在房间里的一切都有了菱角，棉被被叠成长方形，宽八十公分，长三十公分，枕头安安稳稳的放在叠起来的被子上面。
    衣柜门都被打开，里头被随意丢弃的衣服都暴露在空气中，那场景，活似在黑暗里瞎搞的衣服们集体被抓奸在床，曝光在太阳底下。
    贾宝玉坐在榻榻米上，将属于王熙凤的一件红色小背心摊平，然后画出几块区域，一部分一部分的折叠起来，最后一个长方形就出来了。
    她干的慢条斯理，半天下来就叠了几件衣服。
    三人站在门口欣赏着贾宝玉的表演，贾宝玉发现后，抬头，疑惑的望着她们。
    猫子招手，笑着说：“我们刚刚见过，我是凤姐的三妹，你可以叫我猫子。”
    王安生不善和人说话，只是淡淡的微笑和点头，说：“你好。”
    贾宝玉将叠好的小豆腐块放进衣柜里，站起身，说：“你们好。”
    “你继续忙，我们也要为凤姐做苦力了。”猫子拉着安生去打扫卫生，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猫子俩口子负责扫地整理，这些活也让他们忙了半天，最累的当然是由王熙凤担了，她换了条运动短裤，加上一件背心，跪在地上用抹布和刷子刷着地面。
    那瓷砖铺地看起来干净，洗起来却麻烦，平时从来不低头看地面的，这回发现地上脏的已经看不到瓷砖的本色了。
    王熙凤把那瓷砖当成贾家人的脸刷，用力的刷，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还要命的掉下来，王熙凤吹了半天，都没有把头发吹上去。
    这时候眼前出现一双脚，穿着帆布鞋，幸亏脚底是干净的，没在她刷洗干净的瓷砖上留下黑印子。
    “表姐。”贾宝玉蹲下身，对王熙凤说。
    “干嘛？没看见我忙着么？”王熙凤不理睬她，继续跪在地上刷瓷砖。
    刷，刷，刷。
    “我做完了。”贾宝玉说。
    “帮我一个忙，把我头发弄上去。”王熙凤挺直了上半身，跪在地上，让她把多余的头发夹到脑后。
    贾宝玉却伸手把那支笔给拔了出来，金红色的头发像耀眼的阳光泼洒而下，披在王熙凤的肩膀上。
    王熙凤没料到这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手上又带着塑胶手套，拿上去摘下来多麻烦的事情。
    贾宝玉挽起她的长发，就三下，就用那根笔，把她的头发牢牢的盘起。
    王熙凤摇了几下脑袋，头发都没有散，笑着说：“你这个丫头还有点本事。”
    “我时常帮我娘做。”贾宝玉解释道。
    王熙凤脸色一黑，女人老了，对某些词也计较起来了。
    贾宝玉背对着王熙凤，没看到王熙凤那僵硬的表情，接着说：“我常见我爹这样为我娘盘发的，觉得是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你没养一头长发倒是可惜了。”王熙凤宽了脸色。
    贾宝玉轻笑，说：“我试过养长发，只是每次养都会得病，我娘就说我是没长发的命了。”
    “清清爽爽的也不错。”王熙凤嘀咕了一句，又趴下身，在地上刷着瓷砖。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来。”贾宝玉见王熙凤和她的朋友都那么拼命，越发觉得是自己的到来带来了麻烦，她原先没有想到那么多，表姐一直是家族里待她最好的人，到王熙凤家里住也觉得是件不错的事情。
    只是她想的太单纯。这背后却牵扯了那么多。
    “你想搬走，也看我妈让不让。”王熙凤把抹布一丢，身体靠在腿后跟跪直了上身。
    “表姐……”
    “事已至此……多给点房租就是了。”王熙凤用眼神把那俩好事的眼神逼回去，想看戏也看主角让不让人看去。
    王熙凤脱下手中的橡皮手套，安慰似的摸摸她的脸，温柔的说：“丫头，表姐是个最不喜欢吃亏的人，你给我好处我就收留你，我们就跟妓女和嫖客一样，谁也不欠谁。”
    贾宝玉目瞪口呆的样子让王熙凤意识到自己的比喻过了，恼自己没文化，居然就说不出顺耳的话。
    收拾完房间，几个人窝在一起把已经冷掉了的全家套餐分享完。
    贾宝玉很少吃烤鸡这类高脂肪的东西，小时候也没有经历过那种考试考了一百分妈妈就带你去吃肯德基麦当劳这样幸福的事情。当猫子听到这句话，说：“天，你的童年好贫乏。”
    贾宝玉的表情是略微的尴尬，微笑着说：“很大程度上，算吧。”
    王熙凤撕下一大块鸡脯肉，不以为然：“她除了不吃肯德基麦当劳，什么都有。”
    贾宝玉低头斯文的吃着鸡块。
    猫子凑近王熙凤的耳边，小声的说：“凤姐，今晚还到酒吧里去么?”
    王熙凤的眼神飘到贾宝玉身上，想了片刻，回头对猫子说：“不去了，老娘打算修身养性，念念佛经，看看三字经什么的。”
    “噗嗤……”猫子不客气的笑出声。
    王熙凤媚眼一瞪，猫子收住了笑，摆正的脸的嘴角抽动。
    “死妖精，等我过了明天，守住了贞洁牌坊，我非冲过去妖一把。”王熙凤眨了下眼睛，骄傲的说。
    猫子和王安生吃完东西就离开的王熙凤家，走远了王熙凤才想起来，好像还没给那肯德基的钱。
    猫子走前还拼命的眨眼睛，暗示着那些挺暧昧的意思。
    王熙凤一律忽视，她现在的眼睛非常笔直的盯在电视屏幕上，电视上鲁豫又发出一阵脑残的笑声，王熙凤也跟着笑起来了。
    这类休闲娱乐的节目果然是配着花生和小酒度过漫漫长夜的好节目。
    贾宝玉刚刚洗完澡，带着一身湿气坐到王熙凤身边，王熙凤用眼角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她换了一身衣裳，白色体恤衫和蓝色的宽松运动裤，棉质宽松的衣服让人看起来就有居家的舒适感。王熙凤发现这丫头的胸部有所长进了，初中时候看她都还是小笼包，现在是一个微耸起的大笼包。
    贾宝玉的脸有些泛红，嘴唇是玫瑰花似的艳红，王熙凤再仔细一点看，发现她的翘起的睫毛尾端有一滴小小的水珠子挂着，光下折射着微光，贾宝玉感觉不适，眨了一下眼睛，那水珠子滴了下来。
    王熙凤说：“你好像没带行李过来？”
    贾宝玉点头，说：“就带了电脑和几件衣服，行李过几天快递过来。”
    王熙凤想骂贾宝玉是败家子。
    贾宝玉裤袋里的手机震动，掏出手机看到是爹的号码，接了电话，说了两句，就收起来了。
    王熙凤找了个舒适的环境，把腿靠在她的脚上，躺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看电视，能躺着就别坐着，何况有那么有弹性的垫子让她垫腿的。
    “他们已经到杭州了。”贾宝玉说。
    “要我们现在去接他们？我还没来得及把头发给染黑。”王熙凤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头金红色的头发，本来还想着早上找家理发店去一次性染黑下，等人走了，再洗回来。没想到这飞机比人预料的还快，王熙凤还没想着那么快就破相，急急忙忙的披了件长裙，就往外头跑。
    贾宝玉忙拉住她，说：“我还没说完，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王熙凤耐着性子等她说，贾宝玉依旧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说：“他们现在在西湖边的宾馆落下脚，明天早上九点过来。”
    这一惊一乍一冷一热刺激下，就算是岩石都挨不住，化为碎片了，更何况是玻璃心脆弱的王熙凤。
    王熙凤倒在贾宝玉身上，说：“死丫头，我要被你吓死了你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