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她此番终于是有些怀疑这一遭下凡是否是老天安排的劫数,桩桩件件,遇到那么多难事她都做了一个神仙该做的事,这一次却是有些犯难了。
且得好好想一想,此事该怎么办。
……
皇帝从内殿出来了,独自一人,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徐公公跟在身后,小心翼翼观察他神色。
行至一半,他忽然开口:“徐德安,告诉礼部,成婚大殿作罢。”
徐公公一个趔趄没站稳,满面震惊,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缘何就作罢了??旁人不知,他可是最清楚的,皇帝为了这一日等了多久,日夜不休只为将心心念念之人娶在身边。
眼看着便要成了,一切都捏在了节骨眼儿上,这就不办了?!
徐公公正要斗胆再问一遍,皇帝已踏出几步远。
留下这一句话,他转身入了书房,一整日,滴水未进,旁人进不去,他也不曾出来。
……
申时,天边忽然霞光大盛,朵朵祥云攒聚,异景引得众人驻足眺看。
只见不一会儿,那霞光中忽然冲出一只硕大的玄鸟,羽翼之大,遮天蔽日,通身玄黑,却又覆了一层金光。
巨鸟展翅盘旋几圈,忽而俯冲,速度之快,竟叫人分辨不清,几个瞬息,眨眼便见它从天边到了眼前,似乎直直冲着太清殿而来。
宫人们逐渐由惊愕变为惊慌,意识到那巨鸟所冲方向,七七八八叫喊着散开来。
天空传来一声嘹亮冲天阙的清啼,清灵肃穆,听者皆胸前一阵,顿觉头脑清明。
再抬眼看,那巨鸟又近了,不费什么功夫已到了太清殿上方。
众人这才瞧见,那巨鸟的背上似乎立着个人影。细看之下,一袭白衣缥缈无尘,娉婷而立乌发飘然,仙风道骨之姿,跃然已立于眼前。
巨鸟拍着翅膀,速度渐渐停缓下来。众人纷纷散开,那怪鸟瞧着庞大,落地却十分轻盈,落在了太清殿正中央。
鸟背上的女子抬步,怡然飘落,足间轻轻一点,踩在了青石地板上。
宫人们终是看清了女子容貌,螓首蛾眉碧月皓齿,举手投足之间清灵纯然,眉心一点朱砂红,宛如冰山雪莲。
这……这是……!
神仙下凡!!!
正欲跪拜,只见那仙子忽然蹙眉,抬起手来,冲着身旁那巨鸟的脑袋就是一个猝不及防且毫不优雅手软的暴击。
这一下拍的又脆又响,整个大院都听见了,足见这脑袋是个好脑袋,用的力气也俨然不算小。
她拧眉整了整发髻,怒斥:“飞那么快!要晕死你姑奶奶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预感到大家要说啥了,所以先跟大家说说我的看法。封戎爱饮溪这件事,不能与他先前犯下的错互相抵消,显然他作为一个主角没有真善美中任何一点,但这并不代表他身为主角就可以有区别于众生的特权。这不是作者开个金手指可以解决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做了错事,做了错误的选择,无论是谁都要为此付出代价,所以在我看来这不能算做是虐点。大家不要心软,矛盾解决了才能继续谈恋爱,我心中有数,没有那么夸张哈~这一段我会快快写的,加快更新速度!
所以,今天有二更(*^▽^*)
第79章
灵鹫仙子踏着步子迈入内殿时, 饮溪正抱膝坐在窗前,对着外面的海棠树发呆。
她看一眼那窗前的熟悉背影,悬了这么久的心终是落下来:“饮溪!”
久违的声音传入耳畔,饮溪只当做自己是生出了错觉, 回头一看, 见到来人立时便傻了眼。
灵鹫仙子提着步子匆匆走上来,当即便捏住了她两边肉嘟嘟的脸蛋,两边细眉高高挑起:“你可当真是要将我的魂儿都吓没了!我寻了你足足三个时辰,掉入凡间怎也不晓得知会我一声?!若你出了什么差池, 我该如何向帝君交代?”
她说三个时辰,饮溪却已有三月不曾见过她了。在凡人堆里呆久了,乍一见到个神仙,恍然倒似入了梦。
脸还被拉扯着, 饮溪直勾勾盯着她看:“映瑶,果真是你?”
灵鹫仙子没好气与她:“不是我还能是谁?若叫帝君知晓你顽皮不听话, 从紫薇恒掉下来, 看你还乐不乐的起来!”少不得要将她拘在太清蚨泠境五十年,好好修身养性!
谁知她竟呆呆的, 过了一会儿, 忽然伸手抱住他,脸埋入她软软的肚子上, 嚎着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人间一点都不好玩!!”
凡人都是骗子!先前若笃说凡间男子不可信,她与之争辩时满脑子都是封戎, 她想旁人她不知晓,可封戎铁定不是的,谁知今日方知自己当初错的有多离谱。
恰恰是她最信任的这一个,将她彻彻底底的骗了!
原先那些好,如今都变成了不好,她倒情愿从未吃过梅花糕,从未下过凡。
妖魔鬼怪总有道高一筹者可伏诛,哪一本经书上却也不曾写过,这情愁该当如何化解?
灵鹫仙子不知她为何突然就哭起来,拎着她的衣领把人拉开,上下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我听闻你住在皇宫之中,原以为你是吃香喝辣玩的不亦乐乎都忘了回家,现在看来又仿佛受了欺负。可这人瞧着都肥美了一圈,若是用那凡间屠户的话说,足可以宰了吃肉了,也绝不像是受欺负的模样,不知是哪个惹你心不顺了?”
干打雷不下雨,窝在她这里哭了几嗓子,却哪有什么眼泪?只是眼眶红红罢了。
饮溪别过脸去,极为委屈:“你可是来看我笑话的?”
映瑶道:“自然不是。”她掐了个响指,便听一阵扑棱棱巨响,紧接着一只灵鹫落在了窗外。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可快些吧,时候早了尚且能瞒住,若再晚些叫人发现,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饮溪望一望那窗外的灵鹫,灵鹫一拍翅膀,似乎是对着她身后的映瑶抛了个白眼。
灵鹫仙子自然是看见了,作势便要从窗户口跳出去揍它,灵鹫果断一缩脖子,委委屈屈缩在一旁。
十几尺的身形,壮硕非常,此刻却像个蔫儿了的公鸡,好不可怜。
窗边好友对着窗外撸袖子,数落灵鹫的不是,饮溪抱着膝盖,又黯然缩了回去。
先前她想了足足一万遍,想回天上去,想要帝君为她把法力恢复。想告诉所有认识的仙,她喜欢上一个凡人,将来是要将他带回天上的。
如今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回那般兴高采烈的感觉了。
她闷闷说了一句:“我不回。”
灵鹫仙子转身,仿佛看傻子一般:“你要留在凡间不成?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也不管了,事情还未解决,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去。
“你且先回去,若是我想明白了,自会传音与你。”
紫薇恒不比太清蚨泠境,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乃四御之一,万星之主,率日月星辰,掌山川万神。紫薇恒神秘莫测,断不是她们这等小仙平日里能来的地方。
日前她境之主清霄帝君前往紫薇恒与星主论道,饮溪执意要去,清宵帝君虽是个极清冷的神仙,对她却是奈何不得,因放心不下,特特命她一道前去,美名结伴,实则看管。
她二人在紫薇恒玩耍,星辰汇流成河淌满脚底,偶见一片花林,那花林中种满了不曾见过的仙树,夭夭其华,着实打眼。
却见一片仙树中唯有一株生的别样娇小,散出的光芒却最为炽烈,她二人禁不住上前看,只见那树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饮溪探手去拿,一碰之下,脚底忽然裂开一道缝,下方是杳杳星河,星辰之光骤然大盛。
一个失手,饮溪就这么跌落进那缝隙之中。
说来也奇怪,就在她掉下去的瞬间,那裂缝又立刻阖上,地面平整完好,覆着一层平平无奇的土,从未裂开一般。
紫薇恒之浩渺辽阔,谁知那星河通往哪里?灵鹫仙子慌忙之中命数百只灵鹫在六界之内寻找,片刻前才传回消息,一只鹿灵直言曾见过仙子的身影,他所描述处处都对得上,她这才急忙忙下凡来接人。
幸而是将人完好无损的找到了,若事情捅到上面去,莫说饮溪要禁足,便是她也要落个看管不力的罪名。
饮溪不过与她分开了三个时辰,却不知这三个时辰能发生什么事,这就使她不愿回天上去了。
瞧着好友不解的神色,想必是不给个答复绝不肯放由她在此处的。
饮溪擦了擦眼角,终是把这三月里来在凡间发生的所有事与她讲了一遍。
饶是灵鹫仙子与饮溪一样,是个十分爱好看话本子的女仙,此时听她说完这么一段扑朔迷离又曲折的故事,也还是禁不住呆了呆。
“你不过下凡三个时辰,就能遇到这么多事,话本诚我不欺,凡间当真是个消磨时日的好地方……”
适才说凡间一点都不好玩,那都是气话,对于消磨时日的好去处这一点,饮溪实则深以为然。
映瑶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她虽比饮溪大些,却也不过六七八百岁,也不曾历过情情爱爱呢,听完也是懵懵然,与她并排坐在一处,摸了摸发髻:“那你此刻灵力也回来了,也知晓他是在骗你,为何不肯随我回去?”
饮溪低头,揪着裙面之上层层细纱绞着玩。
一旁映瑶看了她一会儿,豁然一拍掌:“我晓得了,你喜欢他,舍不得就这样回去是不是?”
“这有何难,一并带回天上就是了,莫非我们太清蚨泠境还放不下一个凡人不成?”
饮溪仍是低头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笨笨龙:鹫兄,握爪!
灵鹫:龙兄,有些事不能说,一说就是一把辛酸泪啊!
来啦~早上那一章,昨晚电脑写了一半放在存稿箱,设置时间是六点,但是六点我还没写完。。。然后也忘记改时间,结果存稿箱把那一半自动发出去了然后你们还秒评??咋费事,不睡觉还是起得早啊!
另外,话说你们真的不打算去我微博转发一下那个抽出博嘛?中奖率真的很高噢因为转发很少。
第80章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映瑶也就不问了。
饮溪把自己的糕点分给映瑶吃,她此刻晃着腿大咧咧坐在饮溪大大的床上,吃的心满意足,浑然忘了自己这一遭下凡来是要抓紧将她带回天上去。
内殿没有旁人, 饮溪垫着脑袋看好友的吃相, 直觉她当真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仙。
只见不染纤尘的仙子此刻全然没有神仙包袱,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酥皮渣渣掉在衣裳之上,更是沾的满脸都是。
饮溪看了两眼, 又回头去盯着窗外瞧。
灵鹫等累了,闭上眼伏在了树下休息。宫人们小心翼翼端着食盆放在他身旁,里面乘着满满一盆清水。
灵鹫懒洋洋瞥一眼,极为高傲不屑的看那宫人, 又重新闭上了眼。
夜色深了,仔姜与萧嬷嬷各来过一回, 一回问午膳一回问晚膳, 饮溪一一回绝。
第三次来敲门的是徐德安,他在外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 十分恭敬的说道:“姑娘, 自巳时起陛下便没有出过书房的门,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奴才听不到动静,心下十分担忧,不知可否请姑娘去看一眼?”
这么一说, 她那维持了一下午的姿势终是肯动了动。
她是神仙,不吃不喝自然没关系,可封戎是个凡人……心里头恼着恨着,听人这么说,心中这一湖水被搅的越发乱起来。
踟蹰半晌,终是闷闷回一句:“……我知晓了。”说着便要起身,过去看看。
映瑶闻声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挑着眉问她:“可是要去见那个皇帝?带上我带上我,我倒想看看他生的什么模样,竟将你迷的如此神魂颠倒。”
饮溪觑她:“不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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