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荒野求生
洛北辰一战成名，但毕竟只是个六岁的蒙学童，激起的浪花有限。
那天傍晚，洛北辰与霍尊一同出现在穷桑的房间。穷桑与霍尊一左一右落座，而洛北辰则恭敬地站在两人身前。
穷桑在外游历数年，家当不少，最终决定给洛北辰一支先天紫毫。
紫毫是兔毫的一种，取兔子背脊上的箭毫和尾上毫毛制成，质软而毫健，不似狼毫质脆不耐磨。而那同为兔毫的花白毫虽说比较挺利，但不如紫毫柔软。
穷桑给的这只支紫毫，乃先天灵兔的毫毛制成，自蕴灵气，能够大大节省画符所需精气神，成功率也能提高不少。
世间飞禽走兽大致可以分为四类：灵智未开，按照本能吹毛饮血的凶兽；懂得吞吐日月精华，天精地粹的灵兽；可化成人形，灵智与人族无异的妖兽；还有一类则是灵智开启极早，实力却参差不齐的洪荒遗种，这类飞禽走兽天资往往极好，修行速度极快。
先天灵兔虽是灵兽中最低等，但毕竟是先天境，汲取天地灵气，其毛发制成的符笔自然品秩不凡。
洛北辰谢过穷桑，小心翼翼收起，这是他目前最值钱的家当了。
“我观你与涂良一战，拳意充沛而力不足，想来是血脉稀薄的原因。如今穷桑师兄归来，你若能求得他教你修力之法，这五行拳将来必可成为你的立身之本。”霍尊端坐在穷桑右侧，淡然开口道。
霍尊师兄气度不凡，本以为自己打败了涂良，这霍尊师兄虽不至于对自己出手，但至少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想不到竟开口提点，让洛北辰倍感意外。
“怎么？看上我通符堂弟子了？我警告你，我通符堂就这么个苗子，你要是敢挖墙脚，嘿嘿……。”穷桑一挑眉，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霍尊苦笑不已，连说不敢。自己只不过突然起了惜才之意，这师兄也太护犊子了些，早知道就不画蛇添足了。
穷桑见霍尊认怂，对着洛北辰笑嘻嘻地道：“洛北辰啊，你想去神魔堂不？要知道我一开始也是神魔堂的。”
洛北辰心思灵敏，自然看得出这是个坑，连忙道：“东院清幽适宜画符，而且酒……夫子曾说，符修才是第一厉害的，我信他。”
本来想说酒老头的，但怕惹这性情古怪的师兄不快，赶紧临时改口。
穷桑翻白眼，“酒老头就酒老头，什么酒夫子，看在你小子还算孺子可教，没有忘恩负义的份上，下去吧。那只兔毫彻底归你了。”
洛北辰走出穷桑宿舍时已是额头冒汗，这个师兄实在是气场太强，一点也不似白衣师兄那般温润如玉。
而且听其话语，这送出来的东西原本还打算要回去的啊！摊上这么个首席师兄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没走多远，洛北辰便听到后面穷桑师兄浑厚的嗓音传来，“明日卯时，后山竹林等我。”
洛北辰向着身后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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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伏羲洞的祥和宁静不同，自九星连珠之后，大荒暗潮涌动，中州那座太古皇城先是秘密增兵千星城。
接着又宣太古皇朝第七神将——魔神九黎进皇城，在皇宫呆了七日返回封地后，开始紧锣密鼓地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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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之北，人迹罕至的草原深处，白茫茫一片的雪山之巅，近年来频繁有修士出没，白衣白发，白眉白须。
不久之后，有修士前往打探，发现那雪山之巅竟出现一座座巍峨宫殿，青砖绿瓦，雕梁画栋，山门牌坊写着三个金漆大字——雪神宫。
这一日，雪神宫山门外迎来了一位头戴斗笠，身披月袍的白发男子。
男子站在那巨大山门前，身后黑色披风猎猎作响。他微微扬了扬斗笠，看向山门深处，眼神冰冷。
“雪神宫百年之内不得入世，违令者，杀！”
“谨遵太子殿下法旨！”
那雪神宫最深处，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在群山之巅回响。
紧接着整个雪神宫，一声声“谨遵太子殿下法旨”传出，隐约间还有修士向着山门方向跪拜。
白发男子并未踏入山门，而是转身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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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地域广袤，龙蛇混杂，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乃五洲之中最无法之地，百族、妖族和三千佛国皆在西陵。
西陵两界山，东侧崇山峻岭，西侧黄沙漫漫。
一个背负铜棺，浑身被铁链捆缚的老者站在两界山山脚，眯眼仰望山顶，然后缓缓登山。
这一日，两界山上西陵王与人斗法，被迫现出万丈角奎真身，鲜血淋漓。
翌日，一批批军队进入沙海，突袭佛教镇压妖魔的大雷音塔，正式与佛族开战。
太古皇城收到佛族求援信，派遣太古第一神将雷神柯泷率兵镇压动乱，由大祭司担任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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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岁月，转眼之间，六年匆匆而过，大荒局势愈发紧张。
伏羲洞中，洛北辰已是十二岁的翩翩少年郎，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六年来，他随通符堂大师兄穷桑学符练拳，风雨不辍，终于在半年前凝聚一口先天精气，破开丹田，从此踏上修行路。
修行第一境乃真炁境，炼精化气，不断壮大自身一口先天精气，化虚为实，凝成真气，外泄可伤敌，流转可强身。
自从进入真炁境后，洛北辰每日的晨练改成了吐纳。
每当旭日东升之际，他都会和穷桑一起盘坐在屋顶，对日吐纳。
吐纳之术是他破境后酒老头亲自传授，乃伏羲洞秘法之一。虽然只是基础篇，但在大荒之中仍旧万金难求。
六年期间，洛北辰回过洛神村两次。
伏羲洞每三年会派遣弟子护送蒙学童回家省亲，时间为半个月。
第一次回家是四年前，那次回家，洛北辰把伏羲洞中好玩的好看的，遇到的人和听到的事都和娘亲说了一遍，其中便提到了那位白衣师兄。
耐心听完孩子在伏羲洞中的点点滴滴后，青衣换了紫衣的妇人说了段很奇怪的话。
“下次再遇见那白衣师兄，记得告诉他，出门在外要多保重。如果有旁人问你和那白衣师兄什么关系，你要记得说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虽然觉得娘亲的话很奇怪，但是白衣师兄也曾说过，不要向旁人提起他，所以也不再深思。
假期总是短暂的，临走时洛北辰去了洛神庙，要将那从香坛中刨出，被娘亲制成骨串的项链还给庙祝，但是庙祝说十年之期还远着呢，不着急还。
临行前，妇人给洛北辰装了满满一罐油炸鹿肉干，没放茴香，怕放不久。
另外一个包裹则是三套新衣和三双新鞋外加一顶竹篾斗笠。衣服和鞋是妇人三年之间，一针一线缝制的，斗笠则是拜托老庙祝帮忙编的。
虽然洛北辰曾在家书上多次提及符堂有发放新衣，希望娘亲不用挑烛缝衣，但是娘亲只说，多了可以换着穿，出门在外多备着些总是没错。
第二次回家是一年前，这次回家还见到了六年多不曾见面的古蔺。
十一岁的古蔺已经高出洛北辰半个头，只是愈发地沉默寡言了。脸上虽然白了些，但是和肤白胜雪，肌肤水嫩吹弹可破的洛水仙相比，还是一如既往的黑炭妞。
古蔺身后背着一把漆黑长剑，几乎与她等高，以青竹为鞘，让一同回家的几人十分好奇。
在洛北辰等人的再三恳求下，古蔺从背上摘下长剑，缓缓拔出剑鞘。
当那黑铁剑拔出一尺长时，洛水仙再也受不了那浓郁的剑气，让黑炭妞推剑入鞘。
只不过出鞘尺余，那锋利的剑气就已经让众人感觉如刀切肤，要是全部出鞘，那得是何等气象。
一行人对于黑炭妞的敬畏和忌惮又加深了几分。
在回家的路上，涂良曾和洛北辰有过一场友谊切磋，是涂良提出来的。
当年小人得势的涂良想要在擂台上出口恶气，却不料棋输一着，成了洛北辰的磨刀石。
那次战败后，涂良被霍尊师兄关了三天禁闭，然后就被赶去后山瀑布练拳。
这一练就是五年，连上次回家省亲，霍尊都没让他出山。这一次是神魔堂夫子说情，霍尊才让涂良回家省亲。
五年未露面的涂良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都大变样。无形中自有一番从容气度，走路龙骧虎步，块头更是大了不少。
如果不是知根知底，洛北辰都不敢相认了。
这一次的友谊切磋洛北辰毫无疑问的落败了。
虽然这五年洛北辰刻苦修行不输涂良，更有穷桑在旁指导修力之道，但是血脉之力的差距开始逐渐展现。
既然是切磋，自然点到即止，一拳击飞洛北辰后，涂良并没有痛打落水狗，以报当年之仇。
如今的涂良算是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从体型到心性皆是如此。
反而那个青羊氏的小胖子杨三泰近年来是愈发的嚣张跋扈。不过小胖子眼色很好，专挑软柿子捏，倒是没找过洛北辰他们麻烦，偶尔遇见还会笑呵呵打招呼。
省亲返回伏羲洞不到三个月，涂良就一举破入真炁境，成为他们这一批蒙学童中第一个踏上修行路的人。
紧接着洛淮山和洛水仙也相继破境。洛北辰破境速度不快，但是也不慢，算是中等。
毕竟能在12岁之前破境的委实不多。
当蒙学童都踏入真炁境后，伏羲洞便会举行一次中级试炼，以此甄选优秀弟子成为各堂座下弟子，名额依旧是四个。
中级试炼又叫作荒野求生，所有初入真炁境的孩子将在一片伏羲氏划定的荒野区域生活三个月。
在三个月内，所有人可以通过集采药草、异果或者灵矿进行加分。
最终分数最高的前四名将获得座下弟子名额，且第一名将有机会进入伏羲洞琳琅阁选取一门功法或神通，第二名将获得一枚圣心堂的凝元丹，第三名则将获得一张通符堂高级符篆。
奖励榜单一公布，所有真炁境的学堂子弟都炸开了锅，并开始联络组队。
洛北辰和洛水仙还有洛淮山自然组成一队。
涂良也来拉洛北辰入伙他的团队，他说的很直白，所有收货两人五五开，但是洛北辰拒绝了。
此次荒野试炼，由神魔堂堂主风佰陌统领，谪仙窟长老风残阳和圣心堂长老风百草带队，四堂首席大弟子负责监察。
在蒙学院长风鹏的一声令下，一群孩子浩浩荡荡，向着试炼地出发。
这块试炼地位于伏羲庙西边，是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由四堂堂主亲自勘测，并无过于凶残的山禽猛兽，而所有灵兽则一律被暂时驱逐。
神魔堂堂主风佰陌安排所有人在山脉边缘休整一晚，并再三强调试炼规则，和山林中生存的技巧。
当第一缕晨曦射入山林，所有学堂子弟都寻着一个方向朝山里走去，手持砍刀，腰别药锄，人手拿着一份圣心堂准备的灵草药石录。
洛北辰三人往北而去，一路上有说有笑，不时有其他学堂子弟跟随。
如今的洛水仙，活脱脱美人胚子一个，曲线玲珑，冰肌玉骨，一双秋水明眸，可爱动人。
鲜花盛开，蜂蝶自来。
洛水仙的追求者，那可是不少，在这一点上，即便一向傲气的杨子青都只能认输。
“北辰，老是让他们这样跟着我们也不是个事儿啊，得想个法子。”洛淮山对低声说道。
他实在受不了那些殷勤蜂蜜，时不时跑过来搭讪不说，还老是眼神挑衅他们两个。
“人家是冲水仙而来，我们有什么理由妨碍？”洛北辰看了眼明艳动人的洛水仙，无奈道。
“你们两个嘀咕啥呢？”洛水仙很敏锐，发现了后边两人的低低私语。
“那个，水仙啊，你看要不我们化化妆遮掩一下怎么样？不然老是有一群人跟着，就算咱们找到了药草也得和人争夺一番，多浪费时间啊。”洛淮山将洛水仙拉到一旁，硬着头皮道。
“你是说我红颜祸水咯？”洛水仙，双手叉腰，大眼一瞪，一点也没有旁人眼里温润如水的模样。
“不敢不敢，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洛淮山垂头丧气。
一群人没走多远，洛淮山便有发现。前方巨木腐根下有一朵紫色灵芝，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巨木走去。
谁曾想围着洛水仙的一个伏羲氏子弟，顺着洛淮山的方向望去，后发先至，一个猛冲，一把将灵芝拔起，笑呵呵道：“呀，竟然还是一朵千年灵芝。水仙姑娘，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溜之大吉。
洛淮山火冒三丈，却又无从发泄。
洛北辰走向洛水仙，一把将其拉到身后，对着四周蜂蝶道：“各位我们就此分别吧，水仙要和我们一起，诸位要是还执意跟随，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的真宽！”一个伏羲氏子弟冷笑道。
“再说了，整个伏羲洞都是我们伏羲氏的，你们不过是来这里求学而已，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开口的是谪仙窟堂主风噬月的嫡孙风傲闲。
洛水仙对于刚才那混蛋也是懊恼不已，她不想洛北辰与风傲闲起冲突，于是开口道：
“傲闲师兄，我们还是就此分别吧。”
“水仙姑娘，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吧，我们一样能照顾好你。”风傲闲手下一小弟开口道。
“嗯，师妹，要不你就和我们一起好了，跟着那两个土鳖能采摘到什么好草药，估计药草被他们踩在脚下也未必认识。”风傲闲开口邀请。
“师兄，我与你眼中的两个土鳖一起来自洛神村，也是土鳖一个，就不妨碍师兄采药了，免得踩烂了师兄的仙草灵花而不自知。”洛水仙面无表情，说完率先找了个无人的方向走去。
“不识抬举，哼。”风傲闲被落了面子，冷哼一声，带人离去。
其他人也觉着没趣，便各自寻草药去了。
洛淮山和洛北辰追上洛水仙，三人结伴继续北行。
当日落西山，洛北辰三人终于赶到山脚，也不敢生火，怕引来野兽，啃了些干粮，找了一块巨石做遮挡，洛北辰与洛淮山轮流守夜。
好在是盛夏，夜里清风徐徐，甚是凉快。只是下半夜忽而转冷，洛北辰便拿出三张中级御寒符，每人贴上一张，便暖洋洋地睡去。
御寒符是中级符篆中较为顶尖的一种符篆，分为篷、宇、炉三种样式。
洛北辰手中的便是功效最好的炉样御寒符，这还是用他突破真炁境时，酒老头额外给的十张上等竹宣画的。
在通符堂，初级符篆都是用的草符纸，学堂无限供应。但是从中级符篆开始，每使用一百张下等竹宣，必须用一张中级符篆换取，可记账。
一百张中等竹宣需要十张中级符换取。而上等竹宣，二十张中级符方可换十张，因为上等竹宣是可画高级符篆的。
如今洛北辰画中级符篆成功率已经极高，但是像御寒符这一类顶尖的中级符，成功率依旧很低。
这三张御寒符本就是为此次试炼而画，用了五张上等竹宣，让洛北辰十分肉疼，好在效果没让人失望。
一夜无事，三人收拾吃了早饭，继续向北出发。
经三人商量，他们的目标是灵草药石录上记载的一种灵草，名为九婴花，极品灵草，一株可加十分。
这种花群生，好喜阴湿，所以他们一路向北，专挑阴气和湿气重的地方重点搜查，只要找到一株，那就可以找到很多株。
虽然三人目前的搜寻方向上，学堂子弟已经极少出现，但是洛水仙还是用泥土混着树叶汁在脸上乱涂了一通，一张娇俏脸庞，变成了花猫脸。
就这样连续往北走了三天，三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被蚊虫不知道咬了多少个包，但是别说九婴花，就连其他品相稍微好些的药草都没见着。
洛北辰三人每人一根行山杖，这里戳戳那里瞧瞧，突然听到潺潺水声，环顾四周才发现，在那半山腰处有一道山沟，山沟里有一条小瀑布。
三人如打了鸡血向一般爬上山沟。
山沟挺深，足有数百丈但是极为狭窄，最宽处也不过十来米。
三人进入山谷查探，确认没什么危险之后，开始轮流洗澡。
洛水仙先去洗，洛北辰和洛淮山在山沟入口旁的山坡上守候，然后换洛水仙守入口，洛北辰与洛淮山去洗。
梳洗之后，三人神清气爽，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山沟来。
这个小山沟两旁，怪石嶙峋，入口处还有阳光照射，但是越往里，由于被两旁山体遮挡，常年不能直射阳光，阴冷气息聚集成团，扑面而来。
进入山沟底部时，光线已是极暗，一道水桶粗的山涧溪流从十来米的山坎上流下，形成一道小瀑布，两旁的石头，青苔满布。
“快看，那是不是紫英蕨？”洛淮山眼尖，发现那瀑布后的石缝中有一株蕨草，一尺多高，叶如紫玉，晶莹摇曳。
由于光线暗淡，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洛北辰快速拿出灵草药石录，仔细印证，确认是紫英蕨后，拿出腰间小药锄，小心翼翼，连根刨起。。
紫英蕨是在药石录上是上等灵草，虽不如极品灵草九婴花，只能加五分，但是药效极好，能够快速止血且不留疤痕。对于三天没开张的洛北辰三人来说已是极大的惊喜。
三人将瀑布旁仔细搜索了一番，确认没有第二株药草后，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