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所幸接下来的几日,男人均被政事缠身完全腾不出时间,等到深夜回宫时宋越早已睡下,遂宋越眼睛复明之事竟也这样乌龙地对付过去了,没被发现。
    公文急件按照规定是必须立刻传报的,但总会有一些非急件的公文,而且这类公文还占了多数。这些公文本是呈到尚书房的,但赵廷灏考虑到多日未能陪伴宋越,便多事下了道口谕,让人将那些奏报送到寝宫中,打算回宫后边陪着宋越边看。
    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是因为赵廷灏的多此一举,才引发了之后的那场风波。
    话说那批公文里,恰好有一本史官最近编纂完成的新帝登基前后的编年史,需要待皇帝审阅之后才能归入正史。
    历史上的史官均以清正著称,他们忠于史实,编写的东西也较为客观。至于最后是否能够归入正史向后世流传,则并不是完全由他们说了算。
    当宋越在那叠奏章中翻到了这本史书,自然是如获至宝,即刻便翻阅起来。
    史书中果然有对前骠骑将军宋越的记载。
    “宋越者,国之良将也。隆成帝九年(注:此为赵宝成在位时的国号),越为骁骑都尉,从太尉卓良击胡军,取旗,显功名昌邑下。”
    “隆成帝十一年,匈奴大入萧关,越用善骑射,杀首虏多,退敌五十余里。”
    “越破敌奸计,奔袭匈奴王庭血洗之,胡虏数年勿再敢进犯。”
    ……
    “越官至二品,拜为上卿,勇气闻达于世。”
    “隆成帝忌其军功,欲封侯削权。越不从,于中庭击杀朝廷命官,获罪入狱。”
    ……
    “隆成十二年,时值匈奴大举进犯,逼至潼关,情事危急。灏王上书请帝释越以抗匈,遭拒。遂持先帝遗诏,废黜隆成,内定四海,外抗匈奴。”
    ……
    “辛未年,赵王廷灏登基,为新帝,改号景德,是为景德帝。”
    ……
    史官文笔简练,字字沥血。
    写至敏感的皇权转换过程,虽未作铺陈,但总体脉络清晰可见。
    看到这些文字,宋越的脑中一片混乱。
    男人曾告诉他,他是世袭封将,并未上过战场,骠骑将军之称实是虚名。
    史书告诉他,男人是无法忍受隆成帝受奸啬谗言残害忠良,才篡位夺权,为的是天下苍生社稷,为的是抗击匈奴。
    但脑海中的声音却在一遍遍地嘶吼着——这不是真相!不是!!
    宋越头痛欲裂,如人用顿锤敲击颅话,只是瞪着雪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沉浸在宋越复明了的巨大喜悦之中,赵廷灏刻意忽视了那怪异的氛围,他只想将他朝过思暮想的人儿抱进怀里,两人好好地庆贺一番。
    但等他走近宋越一看,豁然发现宋越身边摆着的那叠奏折中,放在第一位的,便是史官随着奏折附送过来的抄本。
    而不远处,门户大敞的暗格,以及地上跌落的那刺眼的明黄锦帛。
    仿佛明白了什么,赵廷灏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看了这个?”
    宋越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赵廷灏看着宋越的眼睛。
    灵动、清澈、深邃。
    再也不像他失忆时犹如受伤无助的小鹿般的眼神。
    宋越现在眼神他很熟悉。
    曾经就是这被匈奴喻为“塞外苍狼”的凌厉的眼神,将他的心彻底俘虏。
    “你,都想起来了。”
    赵廷灏用的是陈述句。
    长久以来经营的谎言已被戳穿。
    赵廷灏在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浑身冰凉,仿若自己的丑陋正毫无掩饰地在宋越面前□裸地呈现。
    这一次,赵廷灏是真的慌了。
    他走近宋越,想把他像往日一般抱在怀里。
    他想道歉。
    他可以付出一切,只为求得他的原谅。
    不过可惜,宋越似乎并不愿意给他机会。
    在赵廷灏快要碰到他的身体之时,宋越如敏捷的豹子般躲开。
    赵廷灏心急,便用上武功打算将宋越擒住。
    恢复了记忆的宋越又岂是易与之人?
    凌厉的招式使出,即使目前他只恢复了两成左右的功力,但记忆的恢复让之前累积多年的实战经验重新复归,那使他名冠天下的摩云十八式中的“鱼龙舞”虎虎生风,一时间竟也让赵廷灏近身不得。
    失去了之前更为精壮的身躯与代表健康的麦色皮肤,却而代之的是白皙的肤色与火红的头发。
    犹如带着狷狂气息的火焰,平日杀气尽显的鱼龙舞,此刻配合着飘逸的宫装,竟有了一种俊逸若仙之美。
    赵廷灏对着宋越又如何下得了死手?但是只守不攻,又确实被宋越逼得节节后退。
    “越,别恼了,我们好好谈谈!”
    险险避开擦过脸颊的掌风,颊边的长发被削下一缕,脸上更是划出了两道血痕。
    血珠滑落脸颊。
    赵廷灏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下来。
    “你是认真的?”
    宋越保持了一贯的沉默,只是手中的招式越发凶狠起来。
    “住手,我不想伤你。”
    赵廷灏找到空隙,将宋越手臂擒住。
    宋越不理,竟用头向赵廷灏撞去。
    因为距离太近,赵廷灏躲闪不及,竟也被磕得后退了几步。
    鲜血从两人的额上淌下。
    积郁已久的怒火被点燃,鲜血成为了最佳的导火索,怒发冲冠的宋越运起功力,一掌拍到了赵廷灏胸前。
    但由于赵廷灏自小修炼少林的金钟罩,在受到外力攻击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运功抵护。
    被赵廷灏强大的内力一震,宋越承受不住,生生被弹飞出去,跌落在地上。
    看到爱人被自己所伤,赵廷灏目眦尽裂,冲上前想将宋越扶起。
    未等赵廷灏近身,宋越鱼贯而起,操起了一旁金制的烛台,将上面插着的龙凤双烛甩掉,露出尖长的刺针。
    两人对峙着,宋越的嘴中溢出鲜血。
    赵廷灏的眼神逐渐冰冷。
    “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便来吧……”
    说罢便卸去了内功,静静地站在宋越之前。
    宋越狠扑过去,将赵廷灏撞倒在地,将那烛台倒握手中,针尖毫不留情地便往赵廷灏左肩刺去。
    赵廷灏闷哼一声,冷汗从额边滑落。
    门外的侍卫被屋内过于异常的声音惊动,不得已闯了进来。
    打开门之后竟然发现宋越趴坐在皇帝身上,而且还手持凶器意图弑君。
    数十把利剑瞬时架上宋越的脖子。
    宋越面不改色,仍是死死地盯着赵廷灏。
    赵廷灏下令道:“全部给我退出去。”
    侍卫长神色有渝,有点搞不清状况,亦不敢贸然退下。
    “我叫你们滚阿!没听到吗?”
    赵廷灏发出雷霆怒吼,众侍卫哑然,只得潸然退下。
    赵廷灏握住尚露在体外的刺针,“再进深一点,就是心脏了。”
    握着针尖的手微微用力。
    “如果得不到你,还不如死在你手上。”
    宋越一惊,便将针尖抽拔出来。
    不出片刻,鲜血便染红了赵廷灏的衣襟。
    宋越将烛台丢至一旁。
    烛台触地滚动,在地上擦出刺耳的轱辘声
    宋越俯视赵廷灏,扯起他的前襟。
    “为什么?”
    宋越终于说话。
    赵廷灏凄然笑道:“你是在问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爱你?为什么骗你?为什么执着于你?”
    宋越握着衣襟的十指泛白。
    “为什么和匈奴勾结,为什么割让幽云十六州?为什么!!!”
    宋越大吼道。
    赵廷灏眼神一黯,“你已经知道了,事已至此,我还有何话好说?”
    宋越痛心道:“我可以原谅欺骗,可以原谅一切。但是,你让我如何面对那些塞外保家卫国的将士?如何面对无数九泉之下的英灵?”
    “多少军中兄弟在塞外浴血奋战,只为守住那片土地!你呢!竟然为了一己私欲,便将那生命和血肉换来的东西拱手让人!你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没有眼泪,只有沙哑的嘶吼。
    鲜血渗出了衣襟,染上了宋越的手。
    被宋越的动作牵动到了伤口,赵廷灏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血丝。
    “没错,我是自私。我本来就不要当什么皇帝,咳咳,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不爱你的人还是不爱……”
    “不要再说这些!”
    宋越一拳砸在离赵廷灏脸边不远的地上,指关节处一片血红。
    两人就像两头受伤的野兽,喘息着,无言地相看着。
    良久之后,宋越渐渐冷静下来,他苦笑道:“罢罢,覆水难收,这罪因我而起,自然也由我来还。”
    “除去割地的事,你在皇帝这个位置上,远比赵宝成贤明得多。你是天生的王者,便用你以后的龚来偿还好了……”
    赵廷灏抓住宋越的手腕。
    “那你呢?你要去哪?”
    “我?随便去哪,或许可以当个军护,在塞外终此一生罢……”
    赵廷灏眼中布满血丝。
    将宋越拉将下来,不顾疼痛,将他压在自己胸前。
    “你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不可以……”
    宋越没有挣扎,只是声音依旧清冷。
    “没有什么不可以。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你觉得我们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在一起?”
    赵廷灏握住宋越的双肩。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走的。这天下都是我的,你还能到哪里去?”
    宋越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赵廷灏忽然发现宋越神色不对,即刻点住了他的周身大穴。
    “你疯了,你竟然自断经脉!”
    宋越嘴角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赵廷灏怕极,颤巍巍地伸手去擦宋越嘴角溢出的血。
    可那血就像怎么也止不住似的,越流越多。
    赵廷灏抱着宋越支起身体,将宋越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猩红已经模糊了两人的容颜。
    泪在赵廷灏脸上滑下,在血污中冲出两道白线。
    “宋越,在你心中,社稷天下总排在第一,我认了。”
    赵廷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宋越的红发。
    但奈何手上均是血污,只能弄得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狼狈。
    “后来,你心中多了个孟清漓,排第二,我也认了。”
    赵廷灏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
    “我问你,第三位,你心中的第三位,可曾有过我?”
    声音颤抖。
    这样脆弱的赵廷灏,连宋越都没有见过。
    一时间,宋越也呆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宋越一如死水般的眼神,赵廷灏未等他回答,竟也自暴自弃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赵廷灏猛然推开宋越狂笑着站了起来。
    “原来这出戏,只有我一个人在演,回头一看,都是空的,都是空的!哈哈——”
    赵廷灏捂着胸口,颠簸至龙案边,取出天朝的传国玉玺。
    “没错,宋越,我自私,我骗了你,我是卖国贼,我串通匈奴出卖国土,只为得到你,只为我这一己私欲!”
    赵廷灏的眼神濒临疯狂。
    “其实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你终究会走。只是我一直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幻象之中,一直骗自己……一直骗自己说,你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在意我……”
    赵廷灏将那玉玺甩开。
    沉重的玉石撞在地上,雕刻的精美龙头应声而断,将神智有点游离的宋越惊醒。
    看到象征天朝皇权的玉玺崩断,宋越大惊。
    他扑过去本想补救,但为时已晚。
    赵廷灏发狂般地将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事物落地发出的铿锵巨响,震得人心惊。
    正在僵持的一刻,屋外忽然传来传令兵的急报。
    本来那传令兵是不能进入内宫传报的,但由于事情紧急,关系到千万条生命,等了许久还等不到皇帝召见的音讯,那传令兵也只好冒着被砍头的危险闯入禁宫,只为求得一纸圣谕。
    屋外也是一阵混乱,是那传令兵闯宫引起的骚动。
    “皇上,山东一带洪水泛滥,近十个郡县被淹,死伤无数。望皇上调发军令抗洪,帪发粮草,以救万民于水火啊!!”
    未见屋内有回音,那传令兵不顾被禁卫士兵按倒在地,仍不死心地一遍遍地叫嚷。
    屋外混乱,屋内狼狈。
    宋越本想离去,但奈何竟遇到这事。
    见赵廷灏被自己逼成这样,看起来便无心于政事,可那数万灾民的性命,又如何是好。
    “皇上……”
    硬生生地停住了脚部,宋越回过身来,面对神色枯槁的赵廷灏。
    赵廷灏看到心生犹豫的宋越,便冷笑起来。
    “你走吧……我又没拦着你……”
    赵廷灏倒在软塌上。
    “腿长在你身上……这次不走,别怪我之后不给你机会。”
    宋越握紧双拳,一咬牙,便对着赵廷灏双膝下跪。
    宋越拱手道:“望皇上以苍生为重,尽快调发军令粮草,以救民于水火!”
    赵廷灏笑道:“你行的是什么礼?君臣之礼?”
    赵廷灏站起身,走到宋越身边。
    大手掐起宋越的下颌,“你明知道,我只想和你行夫妻之礼……”
    刻意羞辱的语言,并未激起宋越眼中的涟漪,即使是处于下位,宋越的眼神仍一如既往的清明。
    宋越向赵廷灏叩了一首。
    “臣明白了。”
    说罢便解去自己的腰带,衣服顺着身体滑落。
    宋越跪着向前,移至赵廷灏脚边,抬起手就要解赵廷灏的腰带。
    看到这样的宋越,赵廷灏像看到鬼似的,一脚便将宋越踢开。
    宋越斜倒在一旁,没有动弹。
    “你这是做什么,施舍我?啊?我很可怜对吗?或者说我够卑鄙,用这种东西来威胁你,逼你就范,对吗?”
    宋越低头不语。
    赵廷灏开始感到疼痛。
    特别是被宋越刺伤的地方。
    但是他不知道是伤口更痛,亦或是,心更痛。
    像斗败的雄兽,赵廷灏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罢罢罢……都说先爱的先输,我在你宋越这里,从来就是输得万劫不复……”
    赵廷灏行尸走肉般走回案边,抽出拟写手谕的黄绢,在地上的一堆狼藉出拾起笔墨,在绢上落下字迹。
    打开门,将手谕递出。
    那传令兵接到圣旨,叩恩之后便快马加鞭回撤了。
    明明是白天,屋外却乌云密布,阴气沉沉。
    赵廷灏退开一步,让出路来。
    “你走吧。”
    宋越整好衣襟,对着赵廷灏跪下,行了天朝标准的君臣之礼。
    “值此一别,望皇上……珍重……”
    宋越站起身,擦过赵廷灏身边,跨出了房门。
    屋外的禁卫不敢有所行动,只能让开一条路,让宋越离开。
    望着宋越渐行渐远的身影,赵廷灏眼中满是悲伤。
    “求求你,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不……哪怕只是脚步停顿一下,犹豫一下也好……”
    赵廷灏在心中嘶吼着。
    “只要你露出一点,哪怕只有一点舍不得,我都会想尽办法留你在身边……”
    “求求你……求求你……宋越……”
    可惜,宋越的身影依旧如记忆般的洒脱,如雁过高空,不留一丝痕迹。
    赵廷灏无力地靠在门边上。
    该死心了……
    只是这痛,太惨烈……
    身边的禁卫不由自主地跪了一地,不敢瞻望龙颜。
    赵廷灏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微笑。
    是的,物极必反——喜极而泣,悲极而笑。
    “宋越,你可知道,我这心,也是肉做的。被硬生生地撕碎,就算是你,也补不回来了……”
    “宋越,我背负了这天下,为了你,我不后悔……而你,为了这天下离我而去,希望你也不要后悔……”
    “宋越,宋越,宋越……”
    待再也看不到宋越的身影,赵廷灏忽然感到胸中血气翻腾,不自觉地便伸手捂住嘴,但喷溢而出的鲜血却透过指缝淌出。
    眼前一片黑暗。
    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众禁卫慌乱地接住自己倒下的身体的画面上。
    一路畅行无阻,在首领太监的引路下,宋越往宫外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恍惚的心神被旁人的叫唤惊起,宋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宫门边上。
    上官云不知何时,已经侯在宫门之外。
    宋越定了心神,“你也要当一次说客?”
    上官云摇摇头:“如果连皇上都感动不了将军你,我这个外人,就是说再多也是枉然。”
    接过上官云递过来的马缰。
    “‘将军’一称实在是不敢当。昔日骁勇善战的骠骑将军宋越早就死在宫廷倾轧之中了。今日,只有身为平民百姓的宋越,只愿此生,再不要与这皇宫有任何瓜葛。”
    上官云闻言不语,只有一声叹息。
    宋越也不再多说,翻身上马,将带着纱帘的斗笠罩在头上。
    “好好照顾皇上。”
    说罢便挥鞭策马,绝尘而去。
    离开了赵廷灏,宋越一时间也对未来的去向没有什么头绪,心中又烦乱如麻,索性让马儿胡乱溜达,走到哪算哪。
    马儿慢悠悠地走着,又仿佛是有灵性般地,竟走到了宋越以前的府邸前。
    昔日辉辉煌的将军府,早被贴上了封条。
    门前的石狮依旧雄壮威武,只是门庭寂静清冷,毫无人气。
    宋越找到了平时供下人进出的侧门,发现侧门并未被封。
    推门进去之后发现,府内的摆设不但丝毫未变,而且一点都没有他想象中的凄凉衰败、尘土满天的情形。
    估计是赵廷灏总是定时派人来打扫,偌大的将军府在许久无人居住的情况下竟然还保持着以往的窗明几净。
    颇有感触地推开自己的卧房,那套随他征战沙场多年的银奎战甲豁然屹立,旁边还立着斩杀过无数敌首的神兵——戮天戟。
    将戮天戟从兵器架上取下,宋越用手拂过那依旧锋利的边口。
    神兵依旧,只是现在的人,已经无力再挥动这沉重的兵器。
    戮天戟闪出寂寞的寒光,打磨光滑的面上,映出主人同样寂寞的脸。
    将那戮天戟放回架上,抽出了那把随身常备的轻便长剑,心口处顿时一片酸痛,眼中就要落下泪来。
    宋越赶紧将头抬起,将那陌生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移步屋外,在那片空旷的练武场上,挥起手中的长剑。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
    手中剑花婉转,如行云流水之势。
    “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扩弩,节如发机。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
    运起内力腾空翻踢,激起一阵惊风。
    “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
    衣袂纷飞,灵剑轻鸣,浑然中,人剑合一。
    压抑多时的空中,顿生小雨。
    未过片刻,水声渐大,笼罩住一片天地。
    雨中的宋越早已湿透,但手中的动作未曾停歇。
    只是,脸上的滑落的究竟是雨,或是泪,他早已分不清,也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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