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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归来紫陌东头,金钗换酒消愁(中)

    !!!!左丘岱的心是一座孤城,即使寻得到城门,进了去,满目苍夷,断壁残垣。
    那年,左丘岱十六岁,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那年,她十九岁,面色蜡黄,泪水点点。
    左丘岱虽幼年丧父,但自小便被母亲宠在手心里,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性格开朗,时而还有点顽皮,是街坊邻里眼中的小淘气。
    他自幼便与临乡的一户人家小女儿结了亲,若不是那家小女正随着母亲在外行商,因大雪封路而耽误了行程,左丘岱本该在年前便拜堂成亲。
    若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许,左丘岱的命运就如同轩辕国里大多数男子一样,结婚生女,平淡幸福地走完一生。
    但有时候,命运喜欢在你身后悄悄地推上一把,让你坠入一望无底的深渊。
    清晨,左丘岱拿着扫帚在自家门前扫雪,一时性起,他揉了几个雪球扔向站在枯枝上叽叽呀呀叫唤的麻雀,麻雀们被雪球击中四散而逃。左丘岱得意地在一旁拍手大笑。
    当他转过头时,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破旧的长袍正哆哆嗦嗦地望着他,那女子嘴唇泛着青色,但一双眼睛却闪着光芒,她见左丘岱傻傻得瞅着自己,便冲左丘岱微微一笑。
    左丘岱只觉得面颊如被火烤了一般,他一边搓着因为玩雪而变得有些冰凉的手,一边朝那个女子走去。
    一番攀谈之后,左丘岱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准备进京赶考的书生,但途中生了疾,又没银两治病,举目无亲,无枝可依。
    左丘岱听罢心生怜悯。当夜,那女子便留宿在了左家,左丘岱和母亲热情地招待着她,左母更是细心帮她治疗病体。
    她是左丘岱真正接触的,除了母亲之外的第一个女子,她会在闲时念诗给左丘岱,会给左丘岱描述从书中看到的异域风情。
    左丘岱芳心暗许,情不自知。
    她巧言如簧,许了左丘岱一个美好。
    暗中苟合,左丘岱失身于她。
    第二年,她痊愈,赴京赶考。
    临行前,她许诺高中之后,就接左丘岱进京成亲。
    金榜题名,她却没有兑现承诺。
    左丘岱三番两次拒绝履行儿时订下的娃娃亲。左母一气之下,半威胁半逼迫地把左丘岱送进了洞房。
    大婚当夜,新娘发现他并未完璧,便连夜把左丘岱送回了左家。
    左丘岱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左母才推开大门。
    左母原本头上的青丝一夜变成了白雪,左丘岱想过去搀扶,左母却抛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左丘岱心惊,他想扑进母亲怀里痛哭,想从母亲那里得到慰藉。
    他以为,日子久了,母亲便会原谅他。
    然而,命运非但没有要把他从深渊里拉起来,反而是往下面扔了一粒巨石。
    左丘岱的母亲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
    丘岱孤身一人前往太宁,才知,心上人早已成亲,娶得是当朝重臣之子。
    是夜,左丘岱潜入她家,被七八个侍卫团团围住,而她就坐在一旁品茶。
    她说:“岱儿,娶了他,我便是宠臣之子的妻主,这朝中人人巴结的对象。娶了你,我不过是医馆的东家,碌碌无为一辈子。情爱与功名,我只选择了我想要的。你若怪就怪我吧。”
    左丘岱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被扔出来的,他只记得,他跑进酒楼喝到不省人事。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师傅正坐在床边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左丘岱想杀了负心人,却从未得手过。
    他恨天下的女子,恨她们薄情寡义,他更恨自己,轻信了哪些花言巧语,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以前那个天真顽皮的少年,变成了□不堪的采花贼。
    左丘岱靠在门边,他有些不解,为何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伤疤,会突然浮现出来呢。他自欺欺人的以为,那伤口结了疤,不会再有痛苦,可谁知,只要轻轻触碰一下,还是会带给自己撕心裂肺的疼。
    左丘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却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妖娆。
    左丘岱有十足的把握,一个时辰之后,紫陌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外,她会带着一脸不愿与委屈地瞪着自己。左丘岱想把她拥进怀里,温柔地吻她,全身心地感染她,用自己娴熟的技巧夺取她的身体。
    左丘岱要在紫陌迷上他身体的那一刻,告诉紫陌,无论她对摄政王有多爱,在轩辕依鸿心里,她都是可以舍弃牺牲掉的。她对轩辕依鸿的爱情,分文不值。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爱,那些永远与未来,不过是激情之中的点缀。梦醒十分,无人会记得曾经许下的誓言。
    早在左丘岱与轩辕依鸿分手后,他便跑去射雁湖摘了不少的荷花,回来的路上他甚至还买了一包栗子,想到也许与紫陌恩爱之后,那个女娃子可能会抱怨地喊饿,而自己便可以拿出栗子来,一粒一粒地包开皮喂进她嘴里,她肯定会一边脸红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下,那画面,想想就觉得美好。
    进了家门,左丘岱便迫不及待得收拾起了房间,他把摘下的荷花插进白瓷花瓶里,摆在了窗台上。他在果盘里摆满了时令水果,那些日子偷窥紫陌,早让左丘岱牢牢记住了紫陌的喜好。
    左丘岱不愿承认,他在嫉妒轩辕依鸿。每当紫陌用那种既柔情又坚定的目光望着轩辕依鸿时,左丘岱心中就涌起一阵无名火。为何没有人用那种目光凝视自己呢,这个问题一直在左丘岱的脑海中盘旋。
    左丘岱想把那种目光占为己有,所以,他主动找上了轩辕依鸿,他利用轩辕依鸿的弱点提出了条件,他明白,轩辕依鸿无论多不情愿,也会接受。
    爱情在人心里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左丘岱如是说着。
    就在左丘岱胡思乱想的时候,紫陌早已到了紫府。
    一回府,紫陌饭也顾不上吃饭,便钻进了房里,她伏在案几上,拼命回想治疗鼠疫的方法。记得现代社会早就研发了治疗鼠疫的专用血清,可若放到古代社会,又该怎么办呢?那些流脓腐烂的皮肤,可不可以刮掉呢?紫陌拼命在记忆中搜索着答案,可脑海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寻不着。
    紫陌有些懊恼地散开了头发,趴在案几上。
    轩辕依鸿此刻就站在紫陌的窗外,他看着紫陌披散着头发,心思一动,便随手捡了木头削了根簪子。
    他敲了敲窗台,紫陌推开窗子一脸惊讶地望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示意紫陌打开门,紫陌虽有不解,但还是依言让轩辕依鸿进了自己的闺房。
    轩辕依鸿瞥了一眼紫陌,缓缓说道:“小陌。”
    紫陌嗯了一声问道:“王爷,太医们可是想到了治疗的法子?”紫陌抬起头直视着轩辕依鸿的眼睛。
    轩辕依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还未。”
    紫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可她们……都是太宁城里最好的大夫了……”紫陌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
    轩辕依鸿走到紫陌身边,温柔地帮紫陌绾起了头发:“小陌,这太宁城只有一人,有法子治疗大疫。”
    “谁?”紫陌听罢来了精神,仰起脸兴奋地看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犹豫再三说道:“左丘岱。”
    紫陌睁大了眼睛,不知说什么好:“他?”
    “但他……有一个条件。”轩辕依鸿替紫陌绾好了头发,把自己刚刚削好的簪子插在了紫陌头上:“他要你亲自去求。”轩辕依鸿叹了口气说道。
    紫陌盯着轩辕依鸿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一开始以为轩辕依鸿在开玩笑,但见轩辕依鸿一脸严肃,紫陌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左丘岱是何种人?”紫陌冷冷地问道。
    “知晓。”轩辕依鸿一顿说道:“但为了太宁的黎民百姓,小陌,你也不想再看到今日那种惨况不是吗?父亲失去孩子,女儿失去母亲。”
    紫陌用力咬了咬嘴唇,的确,今日发生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实在令人不忍目睹。那个女童父亲脸上的绝望表情,深深刻在了紫陌的心里。
    紫陌勉强对轩辕依鸿笑了笑:“为何我去求,就一定求得来?”
    轩辕依鸿的手搭在了紫陌的肩膀:“他已找过我,说,非你不可。”
    紫陌只觉得喉咙哽咽,心里像是有千斤巨石压了下来,弄得自己喘不过气:“所以,你要把我推给那姓左的,你难道不知,他有何图吗?”
    轩辕依鸿沉了沉说道:“知晓。”
    紫陌侧过头,一声不吭地瞅着轩辕依鸿,紫陌只觉得,心里异常难受,那种既酸楚又委屈的感觉,让紫陌有些黯然。但一想到如果左丘岱真的有治疗的法子,也许能救活很多的人,想到这里,紫陌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皱了的袍子。
    紫陌慢慢把轩辕依鸿刚刚插在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她仔细打量着簪子,这是一个木制的样式最为简单的簪子,簪子上刻着一个‘鸿’字。这算是对自己给他缝制手套和口罩的回礼吗?紫陌苦笑了一下,把木簪子放到了案几上。
    “好,我去。不过你要答应我,此事若成,你要在摄政王府门口亲手种上两棵梧桐。”紫陌想了一下说道。
    轩辕依鸿不解:“为何?”
    紫陌浅浅一笑:“我自有用处。”
    轩辕依鸿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架普通的马车停在了左丘岱住的房子外面,紫陌下了马车,缓缓走到门口。紫陌刚准备敲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左丘岱见到紫陌,扬起了得意的笑容,他一手抱起了紫陌,在进屋的同时用脚踢了踢门,大门嘣的一下关上了。
    轩辕依鸿就坐在送紫陌来的那辆马车上,他双手紧握,两眼似要喷火似的。
    “王爷。”一个侍卫敲了敲马车的门:“下韭菜旅店的掌柜已经被带回府了。”
    轩辕依鸿挥了挥手,马车便朝着王府飞速驶去。
    刚进府,轩辕依鸿便冲进了地牢,抢了地牢侍卫手中的鞭子,狠命往被绑在柱子上的下韭菜旅店掌柜身上抽着:“竟然敢骗本王,本王倒要看看你命有多硬。”
    掌柜早在轩辕依鸿来之前,便已经吃了几顿鞭子,昏死了过去,现在被轩辕依鸿这么一打,又醒了过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招,小的全招。”
    听到这话,轩辕依鸿才停了鞭子,瞪着掌柜。
    掌柜吐了一口血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的瞅见,他们曾上过一架宫里才有的马车。”
    “那马车可有何特别之处?”轩辕依鸿追问道。
    “那马车上刻着几朵牡丹。”掌柜艰难地回话。
    “你确定?”轩辕依鸿眉毛一挑。
    掌柜点了点头,轩辕依鸿突然冲掌柜子笑了笑:“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摄政王的呢?”
    “王爷来之前,有人悄悄塞在我枕头底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谨言慎行,小心脑袋……我看完之后便烧了纸条,连夜让自己儿子守在什字胡同路口,他偷听到了王爷和紫大人的……对话后,便跑回来告诉我。”掌柜磕磕巴巴地说着。
    “原来是这样。”轩辕依鸿面色平和了不少,掌柜见轩辕依鸿似乎没有那么动气了,心里也踏实了下来,正想再度开口求饶,谁知轩辕依鸿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把手里的鞭子缠在了掌柜的脖子上,手腕用劲狠狠一勒,掌柜的头应声落地。
    鲜血喷射出来弄了轩辕依鸿一身,轩辕依鸿从容地褪下了外袍,侧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说道:“把她儿子投进射雁湖里。”侍卫听罢便离开了。
    牡丹花,花牡丹,上官如玉,难不成,这大疫是你搞出来的把戏?轩辕依鸿歪嘴一笑。
    “备马车,进宫。”轩辕依鸿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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