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俯在地上,低着头,语气恭敬的说:“谢妖君。”
    “既然如此,今晚你便直接随本君回去吧。”蹲了蹲身,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抱她,转眼他又止住了,纪镜吟又站直腰来,从腰间处掏出了一根笛子,放近嘴边,指尖微动,一首悠扬的乐声往四周飘散开去。
    耳边风声阵阵,附近的草头不受控地四处摇摆,簌簌的声响充斥耳伴。
    一条青龙凭空而来,忽上忽下般飞腾在半空之中,细长的胡须在半空中飞舞,体态矫健身姿曼妙,龙爪气势雄劲,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气姿态,青龙低飞,像蛇般在草地间左穿右插,片刻,低垂着脑袋乖乖的靠在纪镜吟的身边,脑袋想要蹭蹭他的衣袖,但偷偷瞄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来。
    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侧了侧眼,示意她往那那条青龙望着,他说:“自己坐上去。”
    第一反应是“啊”了一声,目光落在那条对着她张牙舞爪的青龙上面,一脸茫然的看着,不论是手上还是脚上都没有动作。
    龙族以金龙为尊,其次是银龙、水龙和青龙,即使青龙的地位为龙族的最次,但仍高于其他各族,也只有凤族的火凤凰能跟牠媲美。
    瞧纪镜吟的意见,是想让她骑着这青龙?要知道自数十万年前三界大战,龙族自此覆灭,如今这天上地下居然又再冒出一条龙来,可以说是肯定会被当成宝般捧着的。
    即使她是火凤凰,但是在现在来说,地位肯定位于青龙之下,骑在牠身上这事,简直就是对这条青龙的奇耻大辱啊。
    那条青龙明显能听懂他的话,此刻瞪着大眼,凶巴巴地朝她看来,龙尾左摇右摆燥动不安。
    忽然间,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青龙是他的座骑,那就是说他的真身定在青龙的地位之上,那到底是水龙还是银龙,不会是金龙吧?
    “不上去吗?”纪镜吟挑了挑眉毛,对她迟迟不动的举止感到十分不满。
    她勉强挂出一抹笑意来,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顺势往后退了半步,“妖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跟在你身后就可以了。”
    瞥了她一眼,他一脸坦然的说:“不行,你太慢了。”
    指尖微微一动,一道金光自指间冒出,燥动的青龙瞬间安份下来,另外的手一抬,向晚意只觉一道无形的力量往腰间拽来,身体重心一个不稳往前倾去,以诡异的姿势在空中滚了半圈,刚刚好的落在了青龙的背上。
    青龙似乎还想要反抗,但当纪镜吟自带气场的目光扫到牠身上时,刚升腾而起的恕气又无声地消失。
    半个时辰,向晚意盘腿坐在床上,身下是软绵丝滑的被褥,床顶挂着白纱帘,微风轻拂,一股温柔的气息,脑子里回想起刚才他说的话。
    纪镜吟说这里叫神昏殿。
    他住在中心的主殿,两侧各有一偏殿,青龙把她送到殿前便将她扔下飞身钻进了偏殿里头,幸得她翻身下地及时,免去摔了个狗吃屎的下场,站稳后她看了眼那个背影,隐约感到青龙有点生气。
    默默同情了牠一小会儿,她彷佛听到了牠身为龙的自尊碎了满地的声音。
    打了个哈欠,感受着满腔的睡意,她挥手把烛光熄灭,在床上滚了两圈,拉过被子钻到被窝里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阵阵凉风徐徐吹来,凉意穿过被子碰到皮肤,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把被子多卷了自己两圈。
    还是有点冷啊。
    迷迷糊糊的伸手拉开纱帘,抬眼望去,屋内的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眉头不自觉地一皱。
    下一瞬,眼皮一跳,一个不寻常的景象映入眼帘。
    而且,还有点熟悉。
    一丝光从高处透到地板上面,本应漆黑的地面,如今透出一四四方方的光影,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抬头望去,脑袋里还被睡意充斥着,有一瞬间,她忘记了现在自己的处境,瞪着大眼,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大声喊道:“纪镜吟,你半夜不睡觉就算了,干嘛又掀我房顶?”
    房顶上的人跳了下来,轻衣下飘飘,落在地上。
    点点的银晖落在房内,淡淡的微光为他的脸蒙上一层神秘感,敛睫垂眸,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带着怒意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语气平缓:“你刚才叫我什么?”
    第29章 寻人
    睡意瞬间消散,左思右想,向晚意决定先发制人,“妖君,你半夜爬我房干嘛?”
    本以为能看到他吃的样子,怎料下一瞬,某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一脸坦荡荡地说:“本君路过。”
    向晚意:“......”顿了顿,她说:“那妖君你慢慢散步,我先睡为敬。”
    转身往床的方向走去,故作出一副犯困的样子。
    “站住。”目前声音里没有任何的起伏,但是听着却让人忍不住遵从。
    脚停了下来。
    身后是他慢慢靠近的脚步声,全身的神经紧绷着,双手攥得紧紧,青筋突起。
    他身上的气息飘入鼻间,依旧是熟悉的好闻的味道,抿着嘴,提醒着自己这不是纪镜吟,是妖界之主临吟君。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转过身来,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毛,故弄玄虚的问:“你真的想知道?”
    或者是晚上,纪镜吟的脸上的冷色淡了几分,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向晚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眸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认认真真的开口:“我以前养了条白眼狼,平时喜欢缠着赖着我玩,到了晚上又喜欢掀我房顶,在我房间里挖地道,后来还咬了我逃跑了,我刚才睡意上脑,意识有点迷糊,误把妖君当成我以前养的狼了,真是抱歉。”
    语音刚落,向晚意还装模作样地欠了欠身,看似真诚实意得很。
    纪镜吟垂着眼眸,隔着夜色的掩护,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轻咳一声,忍不住催促道:“妖君,你这步应该也散完了吧,怎么还不回去?”
    他“嗯”了一声,却没有半点出去的意味。
    “那你自便。”
    翻了个白眼,兀自走回床上钻进被窝里面,背过身去,留下一个好看的背影。
    纪镜吟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消失殆尽,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他纵身一跃,哪里来的便从那里去。
    屋内再次回归平静。
    本应阖着眼睛的女子缓缓睁开,手枕在脸颊下面,目光晦暗不明。
    ****
    三更时分,神昏殿灯火通明,一道人影坐在案桌边上,白晳修长的手放在桌上轻敲,一名女子单膝跪在下方。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清脆悦耳:“不知妖君深夜传召有何要事?”
    他的视线很淡,淡得不知归处,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本君有要事相问。”
    女子柔顺的长发铺落一地,毕恭毕敬的说:“妖君请说,白寻定知无不言。”
    “纪镜吟。”
    白寻指尖不自觉地一收,喉咙一涩,眼神闪烁,幸得她低着头的动作让纪镜吟无法捕捉她的表情。
    她笑了一声,“妖君这是在说什么?”
    狭长的桃花眼此刻有点迷茫,眉眼间被一片阴霾所罩,薄唇微抿,缓缓开口:“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不曾。”
    垂眸细思,他总觉得她今晚说的话,像是话里有话,听得他心里发堵。
    想了想,他说:“替本君把容砾召来。”
    白寻咬了咬唇瓣,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妩媚多情的眼睛往他看去,“白寻遵命。”
    半个时辰后,容砾打着哈欠,宽松的里衣随着他的动作微动,好身材若隐若现,他慢悠悠的走到纪镜吟的面前。
    他鞠了鞠身,眼角因困意沁出一滴眼水,抹去后,他微微一笑,眼神清纯明亮:“妖君,容砾到了。”
    纪镜吟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站直身来。
    纪镜吟的性子坐言起行,有什么不满的都不会憋在心里,有任何想知道的事情都要立马知道答案,女子冲口而出的那声叫唤,他还是起了疑心。
    开门见山的说:“容砾,你和凤族族长相识多久了?”
    大晚上的把他从被窝里捉出来,就是想要问他这个问题吗?莫名其妙。
    他算了算手指头,自然得从小时候算起,提到了向晚意,他不禁弯了弯眼角,笑眯眯地说:“一万年左右。”
    暗自思量了一会儿,他又追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她身边有个叫‘纪镜吟’的人?”
    容砾脸上的笑意一凝,看往纪镜吟的眼神不得多了几分考量,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当初纪镜吟问向晚意他们是否见过时,她回的是从未见过,所以说明她暂时不想把此事宣扬,他相信,她自有她的考量,面对纪镜吟的疑惑,想来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
    但是刚才在听到这名字时,身体本能作出的反应实在太过明显,若是他回不知道的话,纪镜吟必定会怀疑,心里万分纠结。
    他这副模样,落到纪镜吟的眼里自然是另有蹊跷。
    看容砾迟迟不说话,他有点坐不定,开口提醒:“容砾。”
    容砾这才抬起眼眸,眼里一扫刚才的清纯明亮,他眯了眯眼睛,语气里听不出波澜:“我听说过。”
    纪镜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继续说。”
    容砾的思绪彷佛回到了洛泽的那一天,他垂着眸子,语气不急不躁的说:“我们只是匆匆见过一面,那天纪镜吟跟在她的身后,”
    “那就是说,你知道他的容貌?”
    容砾咽了咽口水,喉头微微滚动,作了作揖,“正是。”
    纪镜吟朝他招招手示意让他过来,随后指尖方向一转,往书桌的方向一指,挑眉勾唇道:“过去那边,把他的容貌画在纸上。”
    “容砾遵令。”
    纪镜吟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压在他的背上,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到了桌边,动作娴熟把纸铺开,白晳修长的手拿过笔架的毛笔,笔尖轻轻沾墨。
    抬眸看了眼边上的纪镜吟,目光落在空白的纸上,动作顿住,下一瞬,脑海里灵光闪现,眼里生出点戏谑的眼神,唇角无声地上扬。
    手腕微动,笔尖在纸上细细描绘。
    片刻,他放下笔来,把笔挂回笔架上后,向纪镜吟的方向欠了欠身,说:“妖君,我画好了。”
    隔着距离,纪镜吟看不清画上的内容,只是隐约的看到一个人的面容。
    轻咳一声,为免被他看到自己焦急的眼神,纪镜吟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语气平淡:“嗯,回去休息吧。”
    容砾走后,纪镜吟看了殿内一圈,确认除他以外空无一人,这才走了过去。
    落坐下来,垂眸定睛细看面前的画像,在触及到画上之人的脸容时,眼里划过一丝震惊的眼神,眉头不自觉地深锁,一手撑在桌上托着鬓侧。
    这未免太辣眼睛了吧。
    绿豆般大的眼睛就像是一道缝,让人不禁怀疑他的世界里是不是就只有一条线,鼻子又宽又大像个蒜头,脸上的麻子跟星空相差无几,密密麻麻的,两片厚唇像是两根肉肠,眉毛只有轻轻一点,怪异的五官生在一张大饼脸上面,最致命的是,此人还是个秃子,半根头发都没有。
    纸上空白的地方写着三个大字:纪镜吟。
    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她的脸,他不知道世人眼里的美是怎么样的一个定义,许多人夸白寻长得美,他对此表示一脸茫然,而她的长相,让他感受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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