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一再二

    吴维挑了挑眉。
    赵清影的价值，比他想象的要更大。
    他自己的转变，也比他想象的要更快。
    在这个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世界，吴维其实是没有什么责任感的，所以比在他原来的世界要肆无忌惮的多。
    杀就杀了，吴维给过赵清影机会，她自己不把握，非要接二连三的骗自己，那怪的谁来。
    不过，吴维的神情很快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幕奇幻的场景——赵清影的尸体正在迅速的消失。
    “怎么回事？”
    “总不会再活一次吧？”
    如果能够连活三次，那赵清影的身体就肯定有古怪。
    吴维会很有解剖兴趣的。
    就在吴维这样想着的时候，燕王府外，再次迎来了许多不速之客。
    赵清影来找他，当然瞒不过有心人。
    而她长时间不出去，很多人就着急了。
    虽然现在赵二上~位，赵清影的身份变得跟尴尬，不过天下间还是有很多不怕死的人的。
    尤其在江湖里。
    这个世界的江湖人，脊梁还没有全弯。
    铛铛铛。
    有人在敲门。
    “公子，门外有公主府的人想接长公主回府。”
    吴维走出房间，看到的是一个灰衣老仆。
    这是张维留给他的最大遗产之一，同时也是吴影留给张维的最大遗产之一。
    吴维不是很清楚这个老仆的底细，但他猜测，应该是剑门的人。
    老仆向房间内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人，他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声音更轻了一些。
    “老奴这就去把他们打发了。”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少主人把赵清影杀了，然后用了化尸水。
    吴维阻止了他。
    “去向厂卫和锦衣卫报个信，不用我们出手，自有人会帮我们收拾残局的。”
    厂卫也好，锦衣卫也好，现在都需要找个机会表态。
    其他人和组织或许还需要名声，这两个特务机关，最不需要的就是名声。
    他们只需要态度。
    老仆躬身告退。
    吴维则是看了看天空，想着如果赵清影真的有后手，把自己是张维这个假情报搞的人尽皆知，那就真的精彩了。
    之所以对赵清影下杀手，吴维也有对这件事情乐见其成的心思。
    虽然影子和张维很像，但是以厂卫的情报，还是知道张维身体上的一些具体特点的。
    比如幼年时曾经遇刺后，留下的那一道不可愈合的伤痕。
    他不是张维，孟平凡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个结论，所以一旦这个流言传出去，让孟平凡和赵二再度确认自己是影子这件错误的事情，那他才能够从这两个人手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说曹操曹操到。
    才刚想到孟平凡，他就突兀的出现在了吴维身边。
    九品之上上上品，传说中的超品高手，陆地游仙，孟平凡的确已经有了神仙手段。
    这一次孟平凡来的显然也极快。
    他看向吴维的眼神有震惊。
    “你直接就把长公主杀了？”
    吴维眼神眨了眨，倒是不奇怪京师燕王府里还有厂卫的探子。
    “不是孟公您让我杀的吗？”
    “本公是让你杀，但也没让你直接就杀啊。她来你的府邸，然后就消失了，你让朝廷如何处理这件事？是为她报仇还是不为她报仇？”
    因为大家都是自己人，孟平凡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敞开了说。
    吴维理解孟平凡的意思。
    他和赵二本来就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
    不过，将罪名安在自己头上，不是本来也在计划之中吗？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配合孟公和陛下的安排，好让陛下讨~伐燕逆，师出有名。”
    吴维干脆直接把这件事情摆在了明面上。
    孟平凡瞳孔一缩，他还没有告诉吴维这件事。
    不过他很快就把锅扣在了赵清影头上，这本来也是事实。
    “是长公主告诉你陛下准备对燕云用兵的？”
    “是。”
    “所以你很生气，认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
    吴维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当然有利用价值，比如现在，我就给陛下了一个出兵的理由。而且只要陛下战败，我的价值会更大。”
    他很坦然的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知道，孟平凡也是这样想的。
    孟平凡果然笑了。
    “你的确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那就暂时先委屈你一下吧。”
    “孟公面前，不谈委屈，没有意义。而且，我不建议陛下去打燕云。因为，燕王没有道理会输的，他一向都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既然敢刺杀先帝，就说明不怕陛下翻脸，孟公您应该清楚。”
    孟平凡的确清楚。
    所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吴维。
    吴维也就懂了。
    “是卑职失言了。”
    “没有失言，只是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了，没必要说出来。本公教你一件事，如果你想活的久一些，想活的好一些，就别说实话，说别人尤其是你的上级想听的话。”
    “卑职受教。”
    孟平凡作为厂公，厂卫搜集天下情报，他绝对是最了解燕王以及燕云实力的人。
    吴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但赵二想不明白。
    总有一些人，自命不凡。
    而孟平凡给自己的定位，不是铮臣，而是奸臣、佞臣、权臣。
    所以，他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而且，赵二输了，对他的倚重会更大。
    “你不会有事的，本公也不会有事。此事过后，大宁想收复燕云，还是要靠你，靠本公。”
    孟平凡拍了拍吴维的肩膀，他对于“影子”的确是很看重。
    这是他对自己认知中的巅峰之作。
    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作品已经提前被张维杀死了。
    吴维自然也不会提醒他。
    “孟公，既是做戏，还请让在下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吴维不是自虐狂，自然不会自己求虐，哪怕是为了真实。
    孟平凡笑了笑：“放心，最多只是把你囚禁在燕王府里，在陛下和燕王的大战没有分出结果之前，你不会有事的。如果陛下赢了，你也不会有事，因为那时候没有人会在乎你。如果燕王赢了，本公自会给你安排一个替罪羔羊，让你平安的回到燕云，继续我们的计划。”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孟公提前报备一下。”
    “什么事情？”
    “长公主知道了我的身份。”
    “什么？她怎么知道的？”
    孟平凡立刻开始检索整件事。
    但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想到泄密的可能性。
    这件事情是他一手操办的，其中所有的经手人都已经死了。
    在张维死后，和吴维每次联系更是他亲自出马。
    他自己自然不会泄密。
    赵二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赵清影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孟平凡开始回忆起自己和赵二的对话，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吴维不知道孟平凡在想什么，他只是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刚才话只说了一半，所以吴维继续道：“长公主的意思是，她想用这个威胁我保护她和她的两位皇兄。她也知道这个威胁很没有用，所以她安排了人，说一旦她死了，张维反杀掉了影子的事情就会传遍天下。”
    孟平凡秒懂了赵清影的意思。
    赤~裸裸的离间计。
    但孟平凡这个李代桃僵之计，的确需要全部的信任。但凡有丝毫的存疑，这个计划都会破产。
    所以即便孟平凡知道这大概率是假的，但他还是瞬间撕掉了吴维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胸膛。
    在看到胸膛上那个伤口的时候，孟平凡才笑了一下。
    “不要生气，你知道，小心无大错。”孟平凡安抚了一下吴维。
    在张维年少时，曾经遭到过刺杀，对胸口伤口的深度和形状，孟平凡有最权威的了解。
    所以他可以清晰的做出判断，吴维不是张维。
    当然不是，这个伤口，也只不过是吴维特意伪装出来的罢了。
    不过他还是好奇问了一句：“卑职知道张维曾经受到过刺杀，胸口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但他毕竟是燕王大公子，他的母亲毕竟是当年最年轻的陆地游仙吴影，您为何不担心他的伤口会有变化？”
    这个自信，未免有些太自恋了？
    不过，孟平凡的回答，立刻让他明白了过来。
    “你知道当年刺杀他的人是谁吗？”
    吴维一愣，随后就倒吸一口凉气。
    孟平凡满意的微笑，但眼神中还是心有余悸。
    “吴影，真无双剑士也。本公当年，也差点折在燕云。如果不是她护子心切，本公怕是很难活着回来来。”
    吴维没有说话。
    他意识到，孟平凡这个人，自己是必定要杀的。
    欠张维那么大人情，要还啊。
    “很惊讶这个消息吗？”
    “的确很惊讶，卑职没想到，既然是您出手，为何会让张维还留下性命？”
    “因为他没有威胁，他活着，才更能牵制住吴影和燕王。本公真正想杀的人是燕王和吴影，既然杀不了，那就只能牵制住他们了。”
    “卑职佩服。”
    吴维对“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从孟平凡身上，他能学到很多东西。
    同时也能获得一些教训：
    比如，不要小看一个孩子；
    比如，即便是在你最信任的人面前，也不要吐露太多的秘密。秘密这种东西，还是永远藏在心里才最好。
    孟平凡，到底还是老了。
    人一老，就容易话多。
    “本公果然是老了啊，年纪大了，居然在你这种小辈面前炫耀起当年的事迹来了。”
    孟平凡自己如是感慨。
    “孟公过谦了，以您陆地游仙的境界，寿命只会比卑职更长。”
    “不会的，当年随陛下征战天下，损耗了太多本源啦。”孟平凡摆摆手，然后说了一句特别有先见之明的话：“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
    未来当然是我的。
    这是吴维的心声，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而是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有些奇怪的问题：
    “孟公，传说当中，武道突破九品，便是超凡入圣，重活一世。但卑职随张维看过不少书籍，发现好像陆地神仙的寿命普遍并不长久，和九品宗师的区别并没有太大。”
    孟平凡看了吴维一眼，沉吟片刻，还是给他解释了一句：“因为我们终究只是假仙。”
    “假仙？”
    “不能去掉过往战斗带来的伤害，无法打破桎梏飞升成道，只能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是为假仙。虽然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巅峰实力，但也只是稍微强壮点的人罢了。”
    “那真仙呢？”
    “自然就是真正的仙人了，而非陆地游仙。不过，想成为真仙，需要大机缘、大资质、大毅力，缺一不可，世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真仙了。上一个最接近这个境界的人——是吴影。”
    吴维开始消化这个信息。
    然后作证了一些猜测。
    “所以，真的有仙界？”
    “当然，而且仙界一直在关注着我们人间。否则，燕王如何会屈居燕云？先帝又为何能够成为天下之主？吴影又为何会死？”
    吴维深吸了一口气。
    心头开始出现淡淡的阴霾。
    他对所谓的仙人并没有什么敬畏感。
    但他要对付的那个人，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仙人的老大。
    所以，他会开多少挂？
    吴维不知道，但他只能先往坏了想。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嘈杂声。
    “是锦衣卫和厂卫的人到了，那本公就先撤了。”
    “孟公慢走。”
    吴维送走孟平凡，然后开始整理信息。
    孟平凡和他的对话里，还是有很多重要的点的。
    不过，还没等吴维整理出什么，就发现孟平凡又折返了回来，差点把吴维心跳吓停了一拍。
    虽然系统也提前示警了。
    “孟公您还有何吩咐？”
    吴维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当然，是装出来的。
    不过吴维很快发现，孟平凡头上也有冷汗。
    他的是真的。
    “你真的杀死赵清影了？”孟平凡问吴维。
    吴维点头。
    “可她现在就在你大门外。”
    吴维：“(′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