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只要在地球上,那就是附近

    寒家旗下有一家经营了近六十年的酒店。
    以前仅面向凛市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随着经济发展，市场需求和定位的改变，也开始接受普通人的订餐，但是价格一如既往的昂贵。
    不过酒店规格向来高，无论餐品还是服务，全都按照国内顶级标准来。
    渐渐就成了凛市的地标性存在。
    谁家结婚、生子、孩子上大学，钱充足的前提下，优先选择定然是凛海宾馆。
    寒家老太爷九十大寿，大宴宾客，自然是在自家酒店举办。
    这一天的凛海宾馆是不接待任何人的，酒店上下，全体员工，蓄势以待，只服务寒老太爷寿宴的四方来客。
    这种豪气包场，算是自家酒店的好处之一。
    寒榵单手插在裤袋，站在大堂门内。
    外套半敞，马甲侧兜挂着暗金表链，衬衫纽扣严丝合缝，西裤笔挺。
    头发悉数后拢，露出光洁额头，剑眉下一双眼睛难得泄露出锐厉光彩。
    此时还没有什么客人到来，他还能跟祝子安在这儿轻松会。
    身旁是寒老太爷给他的助理何禾。
    大学以来多亏这位得力干将，寒榵在融入寒氏集团的过程中省了不少力气。
    不少繁琐冗长的事情，在寒榵熟悉流程和处理方式后，已经全交给何禾去代为处理了。
    对于太爷爷的眼光，寒榵是五体佩服。
    何禾这个助理，实际就是个研究生刚毕业，不比寒榵大几岁的年轻人。
    换做寒榵自己是不敢任用这么个人当自己的贴身助理。
    但寒老太爷就很大胆。
    事实上，何禾真正征服寒老太爷和寒榵的，不是个人能力。
    要知道当时寒老太爷替寒榵筛选助理，亲自下场面试，跟何禾同时竞争的还有好几个经验丰富，阅历惊人，能力更是超群的家伙。
    但是何禾一个刚毕业，没有多少工作经验的人，却是最终杀出群雄的黑马。
    只因为：“这个孩子，气运奇强。”
    寒榵当初差点没被这虚无缥缈的封建迷信理由给唬笑了。
    寒老太爷也不想这么说的，然而事实证明，何禾真的可能投胎的时候夹带了老天爷的私章印记，运气强到近乎玄幻。
    天气预报说雷暴，但是何禾要出门，抬头看，天上一片晴空万里，乌云影子都见不着。
    出了门，前一刻堵成智障的高速路立马跟用了开塞露似的，通畅无比。
    等他办完事回来，雷暴如约而至，高速继续堵成狗。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祝子安自认运气不差，曾经不服气的拽上何禾玩刮刮乐，现场比谁开得奖多。
    结果，刮了不到十张，祝子安就抱着寒榵大腿求跟他换助理。
    何禾仅凭五张十块钱的刮刮乐，当天买房有了首付。
    好在这人认真上进，不屑于旁门左道，不然寒榵和祝子安真心觉得，世界首富都可能换人。
    “说起来太爷爷真是不把我们当人啊，”简直是当牲口使唤，祝子安不无感慨道，“列的那些个宾客名单，居然有小一半我听都没听过。”
    刚拿到名单的时候，寒榵两眼一抹黑，赶紧找来祝子安一起认人。
    果然不愧是在凛市土地上活了九十年的老妖怪。
    祝子安看到名单瞬间，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失忆了。
    那么长的名单，列在最前面，甚至被标上重点的十几个人，他居然全都不认识！
    见特么的鬼了！
    最后祝子安跑回家问了自己的爹妈，发现他们也有好几个不认识，就安心了。
    好在祝子安爷爷奶奶知道，不然寒榵真得哭。
    “怪我。”太年轻，什么都不懂。自以为站在寒家的高度，凛市没有他不认识的富贵世家，如果有，那也是对方名声不够大，地位不够高。
    其实呢，是他等级太低，不够资格去认识那些人。
    而寒老太爷则是借着寿宴的名头，给他搭梯子，创造机会给他这个继承人，去到这些真正的世家长辈面前，表现自己，好好刷个存在感。
    寒氏不是独立的个体。
    要想继承寒氏，带领寒氏继续发展强大，离不开其他世家的帮助。
    一座高山，没有山脚和山腰的每一块石头，如何能有山顶的一览众山小。
    “行了吧你就，这种锅有什么好抢的。”祝子安翻了个白眼，“现在不是讨论谁的锅的时候，那几家搬到国外的联系上了么？”
    “祝少放心，那四家前几天给了邮件回复，今天会有代表过来。”何禾适时汇报了自己的工作。
    “现在只差那一家了。”寒榵眉头微蹙，不无担忧。
    说到这，连祝子安这个乐天派都忍不住嘬了个牙花，“啊，一点消息都没么？”
    寒榵摇摇头。
    “应家早就没了，我让何禾给发了挂号信到太爷爷给的地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收到。”
    “啧，”祝子安撇了撇嘴，“收到才有鬼吧。那地址都多少年前的了，这凛市现如今哪条接道没改过名啊，有的就我知道都改过八回，就算那应家还在，快递员也不认识吧。”
    寒榵眉头更深了。
    祝子安说的他都知道。
    应氏在他爷爷当家前就散了，也就祝爷爷那一辈的人还多少记得些传言。
    往后谁知道凛市曾经有过那么一号存在？
    不说世界那么大，华国那么大，单一个弥省一个凛市，百年来多少豪门崛起过，多少世家湮灭在历史之中。
    又有几人能记得那些曾经辉煌过的烟火？
    确实，当年的应氏或许不止是烟火那么短暂，但它还不是消失了。
    半点痕迹不留。
    若不是太爷爷活着，若不是祝爷爷他们略有耳闻，再过些年，怕是彻底掩埋无人知。
    “我相信何禾，挂号信肯定能寄到太爷爷给的地址那儿。”没别的办法，寒榵只能赌运气，“现在怕的是，那个地址，还有没有应家的人。”
    毕竟照祝爷爷他们听过的传言来看，当年的应氏是内斗到底，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为过。
    如今就算真有后代还活着，估计也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祝子安啧地一声，抬手猛抓了一把造型好的头发。
    “哎呦，别说了，我头疼。”掏出手机，对着前置镜头把抓乱的头发拨好，“寿宴待会就开始了，你看门口已经开始来人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听天由命吧啊，能来就来，来不了咱也尽力了。太爷爷不会怪我们的。”
    再说，责怪了也没事。
    那个应氏如今只是寒老太爷心里的一个惦记，老人都是怀旧的，尤其是这么个特殊的日子。
    但对寒榵将来继承寒家，应氏的后人来不来，没什么影响。
    “哎，榵榵你看我今儿够不够帅？”正经不到三分钟，祝子安把手机塞寒榵手里，“快快！给我拍个照，等会发琳琅。”
    “……”寒榵砸个嘴，应付的按了几下屏幕，把手机扔还给他，“开学琳琅就去龙大报道了，你想好了？”
    祝子安连忙删删减减挑了张最帅的，“啧，没拍出我万分之一英俊，”用美图软件调整了滤镜，“勉强。算了，就这个吧。”随手发到琳琅的微信，这才抬眼瞅一眼皇帝不急的小太监，“想什么，好什么，想什么好，有什么好想的。”
    寒榵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人犯怂劲了。
    “行行行，我不说你。”摆摆手懒得跟祝子安废话，抬脚叫上何禾去迎宾，“等到时候琳琅被学校里那群饿狼们盯上，看你还跟不跟这儿装潇洒。”
    站到大堂外迎宾不到半小时，寒榵心里就开始泛起了小浪花。
    隔着落地窗，大堂里面的祝子安正对着手机傻笑。
    见暂时也没有特别重要的大人物来，便跟何禾闲聊起来。
    “哎，李偲家是不是住这附近？”
    何禾知道这个李偲，自他这个贴身助理走马上任那天起，就没少听这位少爷嘴里念叨。
    虽然从没见过本尊模样，但不影响他作为贴身助理，熟练掌握重要人物们的基本相关信息。
    其中自然包括这位叫李偲的女同学，的家庭住址。
    何禾想了想那个地址，顶着寒榵满眼星星的期待，一头冷汗的点了点头。
    顿时，寒榵笑出了牙花，“乖，帮我看着点，一会就回来。”
    语毕不知从哪儿变出个车钥匙，偷偷摸摸绕到正门另一侧，打开了一辆不知什么时候停那儿的跑车……溜了。
    等祝子安微信聊得差不多，出来一看，“榵榵呢？！”
    被晾在一边的何禾答道：“少爷有个朋友住在附近，去XXX路了。”
    “哈？朋友？”祝子安眯了眯眼，微顿道：“那附近……我记得没有住家吧……”
    “嗯。”确实荒无人烟，要不是陪少爷无数次深更半夜跑去附近偷看，他也不知道那儿真有住人家。
    “何助理啊，”祝子安隐隐有异样预感，“你应该知道霸霸的家庭住址吧，我记得榵榵以前提过，霸霸的基本资料给你看过。”
    那会儿祝子安还跟寒榵闹了脾气。
    他崇拜李偲，觉得跟李偲是过命的朋友。
    所以只要不是朋友亲口告诉他的，他都尊重朋友隐私，绝不会主动去查。
    私下查李偲的资料这事儿，祝子安觉得寒榵不地道。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XXX路。”何禾张口答道。
    “哦，XXX路。”祝子安第一次知道李偲的住址，默默想了想，“那不是城郊那儿么？XX南路那附近是吧？那边什么时候开发小区的，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栋。”方圆几里地，就那么独一栋。
    何禾第一次陪寒榵半夜去偷看心上人，以为那是凛市古代遗迹鬼屋，还当这位少爷脑子有病呢。
    “……等、等等！！！”祝子安突然原地跳了起来，“XX南路？XXX路？”
    何禾以为这位有点蠢萌的祝少终于想通个中联系，没想到……
    “这里是城北啊！哪里近了！”
    何禾：……
    我想多了。
    不知如何回答的何禾，选择装死。
    对痴怨单恋者的寒少来说，不论在哪，只要在地球上，那就是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