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谋财又害命 2
寒榵是第一个被扔进海里的。
想来对方的真正目标也就是他了
白天在沙滩边，李偲记得，寒榵有一副不差的身材。
虽然平时看起来跟祝子安差不多，但是脱了衣服后明显看得出来，寒榵是有日常健身的。
薄薄的肌肉覆盖在高挑的骨架外，彰显力量。
所以他的现状，下沉速度和深度，据李偲的估算，位置堪堪卡在救生圈绳索的极限。
脑中的计时一秒一秒跳动，视野可见处仍没有寒榵的身影。
就在绳索快要到头，李偲几乎要判定寒榵死亡的时候，一个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拼命摆动的手脚，挣扎着向上游动。
原来寒榵被扔下海的瞬间，恢复了意识！
然而他反应再快也还是慢了一步。
从最开始试图解开脚上的绳索，到不断下坠后拼命抗争。
如果强烈的求生欲勉强支撑着他，一早就被绝望打垮了。
李偲看出寒榵快要濒临脱力，赶紧再加速朝寒榵的坠脚物游去。
脚上重物断开的瞬间，寒榵整个向上浮了数米。
李偲将腰间的绳索解开重新系在寒榵腰上，用力拉动两下后，便托着寒榵快速上浮。
生的希望近在眼前，李偲意识中绷紧的神经有了刹那的放松。
当强大的意志力产生松懈，压制有所动摇，属于“小李偲”身体，对海水恐惧的本能便占据上风。
那一刻，李偲骤然失去了对身体的主控权。
像是没有做好充分热身便下水的莽汉，痉挛从小腿开始，随即迅速蔓延到全身。
寒榵本拼着最后的信念往海面游。
忽然间神经质的扭头看向旁边。
这一看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仿佛此刻不是在接近海面，而是沉进了荒凉寒骨的深海沟渊。
本该跟他并行，甚至应该在他前面的人，此刻正以扭曲的姿势在身后十数米远，手上充当光源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因着那人凌乱的动作，随着搅动的海水，起起落落在那人周边浮动。
李偲？！！
寒榵心头大震，几乎要呕出一口血。
他瞬间便判断出李偲痉挛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意外！
寒榵的体力早就在枯竭的尽头，坚持到现在全凭求生意志。
胸腔里几乎榨干的氧气，近在眼前活下去的希望，一切的一切，全都在撕扯他的神经。
救？
不救？
如果他现在去救人，还有没有体力压制住挣扎痉挛状态下的小胖妞，有没有力气带她游上去，有没有，有没有……
不救她，只要再坚持一小会，他目前的全部爆发力足够撑过这一会。
一小会，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就能脱离这个致命的漫无边际的地狱……
或者，他先上去？换口气再下来？
可是到时候他还有体力再游多少米？那时候的小飞象会在哪，他要去哪儿救？
这是海里，没有参照物，没法定位，没法丈量，没有专业精密的仪器，他要怎么凭个人有限的能力下海捞人？
救不救，救不救，救不救，救不……
大脑在疯狂的叫嚣着，渴求着，想要活着。
身体却在意识做出判断前发疯一样往那个停止挣扎，缓缓下沉的身影冲了过去。
李偲！
李偲！！
李偲——那边的小飞象！！！给我站那儿！不许动！
不准动！！！
……
李偲昏过去了？
算，也不算吧。
事实上，在“小李偲”对海水的恐惧本能彻底苏醒，并产生爆炸性效果的同时，李偲本人……被身体排斥，直接挤出去了。
小看了这具身体对海水恐惧的程度，身体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于是……就这样了。
李偲飘浮在海水中，看着自己依然钢铁的灵魂形状，再看看重生后日日面对，百般满意的圆滚滚身体，感慨万千。
魂魄脱体的瞬间，她尝试过重新钻回去。
奈何身体痉挛不止不说，对她似乎也有了怨念，总之，各种失败行不通。
李偲几乎觉得这具身体对她的抵触情绪，快赶上对海水的抵触了。
她猜测这次差不多要彻底交代了。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哀嚎声呼啸着由远及近，在她记起这熟悉的音调属于谁之前，声音的主人已经山呼海啸的蹿到她面前，涕泪横飞地朝她扑了上来。
“思思啊——思思啊——思……嘶！！！”
身影在扑到李偲前一秒被她本能的抬手扇飞。
“死开！啧。”李偲习惯性的咂了个牙花，“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就想他们别那么早发现我没死……居然忘了还有你这个牲口。”
“思思啊，思思啊，思……唔！”凄厉的哀嚎声此刻化身嘤嘤怪，不断的啜泣，以示自己的委屈，“你果然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钢铁螳螂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
“思你大爷！闭嘴！吵死了！”李偲扬手，作势又是一巴掌，见嘤嘤怪收声，才轻叹道，“我特么现在差不多真得死了。正好，既然你找过来了，等会我要是死了，你就回去通知臭老爹和臭老哥，让他们别找了。”
“啊？”幸福来得突然，走得匆匆，大起大落间直接让哭声戛然而止，“思思你瞎说什么呢？我记得你车祸撞到的不是脑子啊，怎么……”
李偲骤得眯眼瞥过去，视线有如套索，勒断后面的话，“我是太长时间没弄你是吧？嗯？钢镚？”
三连问，直接把钢镚这两年攒的浪荡和散漫打的魂飞魄散。
顶着死亡视线，钢镚把脑袋摇成了筛盅。
“我确实没死，但是身体换了一个。”不知道“小李偲”这个身体能撑多久，自己会不会跟这具身体的再次一起消失，所以李偲也不多废话耽误时间，直截了当，简明扼要把自己的重生和即将面临二次死亡的事情说了一下。
眼看着圆滚滚的身体渐渐没了挣扎，李偲渐渐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这种千载难逢，亲眼见证自己慢慢死亡，生命消殆的机会，不得不说还是给李偲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上辈子她死得快，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嗝屁了。
等反应过来，又突然重生了。
漫无边际不分黑白的世界，海水再一次无情的包裹着那具身体，不急不忙优雅且缓慢，一点点吞噬生命。
不过短暂的几分钟，却在这绝望的深海中无限拉长。
“喏，钢镚你看，她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