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外地
你当着自己未婚夫的面,告诉另外一个男人。
你之所以结婚,就是为了报复他么?
报复他不爱你?
所以你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那你现在的丈夫算什么?
道具么?
为什么你非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图穷匕见,让双方没有一点缓冲的余地呢?
就像是严闯那样,认认真真演戏不好么?
敬业一点。
认真一点。
给你,给温绍年,特别是给你的丈夫严闯一点尊严不行么?
非得把他贬低到尘埃里面,你才满意么?
之前,你一看到温绍年。
你就松开了严闯的手。
已经等于是在严闯的心中插了一刀。
现在你的表现。
等于是在他的伤口上不只是撒了盐,还撒了辣椒粉!
别看你现在依偎在严闯的身边。
看似两个人离得很近。
其实距离得更远。
咫尺之间,仿佛隔了一个海角天涯。
说陈丹蠢,还因为,难道你嫁给严闯的原因,真的是为了刺激温绍年么?
拿自己的幸福当赌注?
拿自己的婚姻当儿戏?
我之前在媒体上真的看到过这样的事情。
说是某大学女生,因为失恋,所以自暴自弃,随随便便把自己嫁给一个特别恶心的男人的故事。
最后当然就是一幕人伦悲剧。
我之前以为那只是记者杜撰出来的故事,没想到现在居然从陈丹的身上看到了现实演绎的版本?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难了别人,还是折磨了自己呢?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温绍年。
一般这种女人用摧残自己来和男人谈判的把戏,对渣男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别说你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无法刺激到渣男。
你就是割腕、跳楼。
渣男也是歌照唱、舞照跳,生活一样的精彩。
根本就影响不了人的分毫。
但温绍年……
温绍年这人哪里都好。
就是过于老实、忠厚。
说句更难听点的,就是一个滥好人。
一个傻子。
所以才经常被人骗。
被人利用。
所以才被这个陈丹像是破裤子缠腿一样纠缠不清。
明明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被陈丹整天怨妇一般渲染的,好像温绍年真的对陈丹始乱终弃了一样。
我担心现在的温绍年,再因为陈丹的活,而做出什么蠢事。
好在温绍年道:“陈丹,你不要这么说,其实你我从来就没有超过同学之间的关系,这点严闯也是知道的。现在你要和严闯结婚了,我是衷心地祝你们幸福,希望你们好好经营婚姻。”
说到这里,温绍年顿了一下:“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感情真的是不能勉强的。这一点,我从前懂,现在理解得更深了。”
我知道,温绍年这话不只是说给陈丹听的。
还是说给我听的。
我是听懂了。
但似乎陈丹并没有听懂。
她咬着嘴唇看着温绍年:“温绍年,你不要以为我结婚了,你就可以松一口气了,你就可以摆脱我了!我结婚后,如果我过得不好,那就都是你害的!如果我过得很好,你也要记住,其实我可以过得更好!所以你是毁了我追求幸福的权利!你欠我的,这一辈子你都还不完!你居然为了一个乔欢喜,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放弃了我?这一定是你这辈子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温绍年已经对陈丹的话,无言以对了。
就像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想此时此刻,温绍年可能都希望,自己真是一个骗子了。
真的曾经欺骗过陈丹的感情。
那样只要自己把话说清楚,陈丹就不会再执迷不悟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骗陈丹的是陈丹自己。
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这就像是一个死结。
根本就无法解开。
而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严闯,忽然开口了。
“温绍年,我们现在只是要结婚,但还没有登记。只要……只要你说一句话,我还是愿意成全你和陈丹,我愿意退出!”
他说的大义凛然。
完全就是一个舍己为人的情圣。
换做之前,我只会觉得这真是舔狗中的极品。
可现在,我只觉得,严闯不进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这真是一个影帝啊。
只是你是不是演得过了?
太夸张了吧?
过犹不及啊,大哥!
温绍年看着严闯:“严闯,我知道你对陈丹的感情,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不要说什么让不让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可以让的。”
严闯还想说什么,却被陈丹一把拉了过去。
“好了,不要再说了,严闯,我们走,现在就是他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他现在被那个狐狸精蒙蔽了眼睛,等以后,终有他清醒的一天!”
说完,陈丹带着严闯,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陈丹回头。
“下个周末,就是我与严闯结婚的日子。温绍年,你可一定要来啊!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最应该珍惜的女人,是如何穿着洁白的婚纱,进入了别人怀抱的!”
然后,陈丹又看向了我:“乔欢喜,你也一定要来。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怎么能缺少你呢?”
我只能点头。
是啊,这真是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于情于理,我都要参加。
严闯一愣。
“陈丹,婚礼的日子不是还没定好么?你说你要再想想的。”
陈丹一挑眉:“怎么?我现在愿意下周就嫁给你,你不愿意么?”
严闯忙不迭地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我又从严闯的眼眸深处,看到了那种含义莫名的情绪。
让我的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但陈丹应该是没有感觉出来。
她笑了:“好,那就下周。”
……
陈丹与严闯离开了。
我看着温绍年,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句:“温绍年,你还真是长进了,没有再被陈丹纠缠得乱了方寸。”
温绍年苦笑一声:“是啊,我也是应该长进了。”
……
下周。
看到婚礼现场的排场,我才知道,原来陈丹家的条件也是很不错的。
虽然比不上温家那样的大家族。
但在省城,也属于上等人家了。
应该和朱丹的家庭条件差不多。
婚礼现场布置得精致奢华。
璀璨的水晶灯,叠成小山模样的红酒阵,到处点缀的鲜花,悦耳的情歌旋律,鲜红的地毯……都塑造出来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氛。
现场的宾客已经到了不少。
大都是陈丹那方面的亲友。
我和温绍年也到了。
从那些人的言谈举止中,我听到了陈家也是做生意的。
确切地说,是陈丹的外公是做生意的。
陈丹的父母也都在外公的生意里面帮忙。
算是一个小股东。
陈丹还有一个舅舅,算是陈丹外公家生意的大股东、继承人。
……
而严闯家是外地的。
因为陈丹突然决定把婚礼这么仓促地举办。
所以严家的人来的很少。
据说只有严闯的妈妈会来。
而我这时候才听到温绍年说,严闯是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面,由母亲一手带大的。
而严闯的家庭虽然算不上贫寒,但是和陈丹家比,却是有不小的差距。
所以在酒席开始之前,我听到有的宾客,就话里话外地嘲讽。
说严闯娶陈丹,那是攀高枝了。
是癞蛤蟆终于吃上了天鹅肉。
甚至还有一些年轻的女宾客,应该是陈丹的表姐表妹、同学闺蜜。
还揶揄地说,这个严闯,就是一个凤凰男啊。
那话中的嘲讽意味,那浓得化不开的城里人优越感,让身为同一桌的我,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而更让我不爽的是。
这些女人,居然开始打了温绍年的主意。
有人认出了温绍年是电视台的记者。
非得说自己是温绍年的粉丝。
有的人恬不知耻地拉关系、套近乎。
还有的,则是提出来要和温绍年互相留联系方式了。
特别是之前那个看着最高傲的,一提到外地人,那嘴巴撇的差点到后脑勺的女人,据说是陈丹的二表姐。
居然跑过来要和我换座位?
他要坐到温绍年的边上?
靠,你真是得陇望蜀、得寸进尺啊。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把我的座位让给你?可以啊,我没意见。”
二表姐显得很开心:“那你赶紧去那边吧,我有正事要和温记者谈。温记者,你是陈丹的同学,那咱们就都不是外人了。我吧,从小特别爱表演,当初差点考上电影学院呢。你能给我讲讲电视台的事情么?我特爱听……唉,你不是说让座么?怎么不动了?”
二表姐皱眉看着我。
我继续在脸上摆出了和煦的笑容:“我没意见,但是他有意见啊,他不让我走。”
说着,我用手一指温绍年。
二表姐的脸一黑。
然后很不情愿地看向了温绍年:“你们是一起的?”
温绍年当然会站在我这一边了。
于是点头:“是,我们是一起来的。”
被当众下不来台的二表姐很尴尬。
她不会冲着温绍年摆脸色。
却冲我鼻子哼了一声。
“德行!”
然后,一扭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过了一会儿,二表姐忽然看向了我。
“这位女士,你是哪边的朋友啊?”
我当然看得出,这是在故意找茬呢。
于是我回答:“我是严闯的朋友。”
“呵呵,所以其实你也是外地的是吧?”
在说到“外地”的时候,她故意加重了语气。
显得阴阳怪气。
我点头承认:“是啊,我是外地人啊。”
二表姐故意很夸张地道:“呵呵,我就知道,是不是本地人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这身上的气场就不一样。”
说着不再理我。
而是和边上的一个女人嘀嘀咕咕。
但声音恰好能被附近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只听二表姐道:“哎芝姐你听我说,这些外地人最讨厌了,又土气,又没素质。削尖了脑袋往城市里面钻,搞得人满为患,我们连坐个地铁都没地方,真是想想就火大呢。你说这些人待在自己的穷乡僻壤不好么?非得来省城凑什么热闹?真是一点都不识趣。”
这是明摆着指桑骂槐了。
二表姐边上,那个叫芝姐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闻言不由得点头:“是啊,所以你说陈丹图什么啊?放着省城本地这么多的好男人不找,非得找一个外地的男人嫁了?我看早晚得离婚。”
二表姐附和:“对啊,离婚那是一定的。我有一个观点,宁可找我们本地二婚的,都不找外地那些初婚的。那些小地方来的人,没钱还爱显摆,最可笑的就是总是学我们穿什么名牌。但是你知道一句话么?叫做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呵呵呵呵。”
说到这里,二表姐捂着嘴偷笑。
……
平时我是不爱打扮的。
但今天来参加婚礼,自然要正式一点。
因为陈丹也算是我半个情敌了。
我不想在她的婚礼上显得太平凡。
所以我穿了一件咖啡色的洋装小外套。
是正品,不是高仿的。
不算多贵,也不便宜。
赶上打折促销,花了我1800块钱买的。
现在成了被二表姐取笑的对象。
那个芝姐发出了夸张的笑声。
像是鸭子一样,“嘎嘎”了一阵后。
又神神秘秘地告诉二表姐。
“这里人多眼杂的,得注意点自己的包啊,要不然被人顺手牵羊了,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像是说相声一样。
对我讽刺挖苦。
温绍年听不下去了。
想开口和那两个女人理论。
但我却在桌子底下,用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用力一拽。
制止了温绍年的举动。
和两个长舌妇理论,这是女人的事情。
不需要你一个大男人出面。
否则多掉价啊?
何况对付这两个婆娘,我乔欢喜绰绰有余。
……
我安抚住了温绍年。
然后一脸天真地看着二表姐:“二表姐是吧?您还真说对了,我们这些小地方出来的人,小门小户的,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说这大商场的名牌衣服吧,咬牙切齿的也只敢买一件,还得挑打折的时候买。就说我这件外套吧,打完折也1800呢,我还真是肉疼。”
二表姐一撇嘴,玩弄着指甲:“我呢,告诉你一个乖,这打折的东西啊,我们都是不买的。为什么?因为便宜没好货啊!衣服一打折,不是款式过时了,就是断码缺货,再不就是有瑕疵,穿着都掉价啊。当然了,你们买那是没什么的,反正你们也穿不出什么好坏,跟着附庸风雅凑热闹罢了。”
我故作受教的模样,看着二表姐身上的衣服:“二表姐,那你身上这套不便宜吧?”
二表姐显得很自得:“当然了,这可是lv的当季新款呢。”
我故意偏过了身子,还拿手摸了一下二表姐的袖子,嘴里啧啧道:“这真是不便宜,怎么也得300吧?”
本来同桌的人,见我被二表姐嘲讽挖苦,不但不生气,还在溜须拍马。
所以对我都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觉得我真是没骨气。
直到听到我说二表姐的lv衣服要300块钱。
好几个人都“噗嗤”笑了。
这才明白,原来我是在故意耍二表姐玩呢。
二表姐本来见我摸她的衣服。
“摸什么?摸脏了你赔不起……”
只是刚说完,就听到了我的话。
她怒斥道:“你个乡下人懂什么?这是lv,这一身一万多呢!什么300?别胡说八道!”
我哈哈笑了:“我这个乡下人碰巧就是卖衣服的,我现在也告诉你一个乖。你这身仿的不是lv的当季新款,而是去年的秋款,所以我说你花300块钱,这真是市场的参考价了。你要是买贵了告诉我,我替你把差价要回来,不用谢我,谁让我们有缘呢?”
二表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一桌的人都是势利眼。
固然看不起我这样的外地人。
但同是城里人,那也是捧高踩低的。
都愿意自己高调,自己出风头,显得出类拔萃。让其余的人在自己面前黯然失色,当自己的陪衬。城里人只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在面对外地人时,可以一致对外,共同优越。但城里人与城里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听到我指出二表姐的lv是冒牌货,于是都用看好戏的眼光看着二表姐。
二表姐急了。
直接嚷嚷了起来:“住口!你懂个屁啊?居然说我这是假冒的?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我不紧不慢:“嫉妒你?刚才我进饭店的时候,我看到了,路对面就是一家大商场,里面就有lv的专柜呢。要不我们一起去专柜验货怎么样?你这个要是真的,我给你端茶认错。我还可以如你所愿,灰溜溜地滚出省城,不占你们的地方,不呼吸你们省城的新鲜空气。”
我这是给二表姐将了一军。
二表姐哪里敢去专柜验货?
她张口结舌,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台阶下了。
狠狠一跺脚:“我懒得理你!”
接着就要去别的桌子了。
我在后面好心提醒:“二表姐,你还换座位么?我现在忽然想和你换了。”
二表姐哪里还有脸和温绍年套近乎?
走的更快了。
我又加大了声音:“对了,我还提醒你一句话啊,你这仿的lv扣子特别容易掉,你能买到合适的么?没有的话,我给你找啊。还有,以后你再买高仿的,可以找我,你不爱打折不要紧,我给你批发价。”
“哈哈哈。”
之前关注了我们冲突的人都是乐不可支。
那个芝姐之前与二表姐一唱一和。
此时见二表姐被我挤兑得离开了这桌。
也觉得脸上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