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洗冤
晚上,我从七点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了电视机前面。
因为不知道那个新闻节目几点开始,所以我只能这么等着。
我知道吴姐她们都很关心我。
于是就告诉她们,有记者参与了,说今晚会给我公道。
她们听到了都很激动。
于是吴姐和小玉今晚都不做生意了。
都跑到了我的出租屋,和我一起看电视。
包括春桃、小朵、小青,也都不去仓库干活了,也在屋里等着看电视。
我还知道,此时杨梅她们应该也在电视机面前关注着节目。
自从风波发生后,虽然我遇到了很多的麻烦。
但我感到了我的人缘。
我现在真的有很多朋友了。
她们都在关心我。
除了在外地的李萍萍、金兰。马宁宁,在外国的朱丹不知道这事情外。
我所有在省城和省城附近的朋友,在知道了这事后,都对我表现出了真挚的关心。
还纷纷来看我。
这让我知道,我并不孤单。
此时,她们也都知道了今晚会有澄清节目的消息。
都在关注呢。
但还是没有找到水姐的消息。
……
终于八点,节目时间到了。
节目的名字叫《民生新闻》。
我其实还挺期待在屏幕上看到温绍年的。
毕竟,他长得可比很多明星都帅。
但出境的主持人并不是温绍年。
而是一个台里的资深主持人。
这也不奇怪。
毕竟温绍年的资历还浅。
正式的节目,还不能让他主持。
主持人先是回顾了一下整个新闻事件。
然后镜头一转。
从直播间,来到了外景。
温绍年终于出镜了。
在新闻里面,温绍年先是找到了那个上传视频的人,让他好好讲讲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盘观者的立场,描述一下整个事件。
那人就把事情全程说了一遍。
没有做评价,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然后温绍年又采访了那趟公交车上的其他几个乘客。
还有司机。
他们也都纷纷叙述了当天的事情。
总之,要么保持中立,就事论事。
要么就完全站在我这一边。
没有一个人支持那老头的。
最后,镜头回到了直播间。
主持人又把当初的完整视频播放了一遍。
至此真相大白。
我就是被冤枉的。
我的出租屋里面,欢呼声一片。
同时,我的手机收到了好多条短信。
杨梅:“欢喜,你清白了!”
杨杰:“现在看那些骂你的人脸疼不疼?”
小芬:“欢喜姐,太好了,你不会再被人找麻烦了。”
还有很多人。
以及温绍年的短信:“幸不辱命!”
我回复别人的短信都是感激他们的心意。
唯有回温绍年的短信是:“你上镜还挺帅的。”
我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已经结束了。
哪想到还有下文呢。
只听主持人说:“想必刚才的内容大家已经看到了。事实的真相并不是像大家开始以为的那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殴打一个老人。事实的真相是,这老人强要让座在前,故意坐女孩的大腿在后。让座本就是个人的自由,我们提倡,但不能强迫,所以那个老人强迫让这个女孩让座,就已经做的过了。更过分的是,他居然坐在了女孩的大腿上,这严格说,已经算是流氓罪了。虽然他年纪大了,但也不是可以如此放肆的理由。老年人,应该得到社会的礼遇和尊敬,但这不是他们可以无视法律、道德的理由。”
吴姐说:“说得好!”
只听主持人继续说:“所以女乘客把老人推倒,完全就是一种自我保护。说到这里,可能有人说,就算是可以自我保护,但是不是下手太狠了呢?至于把老头打成那样吗?”
小玉有些不满意了:“打了又如何?打死都活该!”
小朵也说:“这主持人到底哪头啊?怎么又开始挑我们的毛病了?”
只听主持人继续说:“但通过我们记者的调查,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然后镜头又转到了温绍年。
这应该是温绍年离开我这里后,新拍的视频。
但考虑到荧幕形象。
温绍年梳头洗脸,刮了胡子。
显得神清气爽。
他说:“各位观众朋友们注意,在公交车上,女乘客只是把那个老头推了一把。同时我也咨询了那趟车的司机,司机表示,当时因为要拐弯,所以与其说老头是被推倒的,不如说是被推和车辆拐弯一起弄倒的。可视频显示,当时老头只是蹭了一下,伤的并不重。但为什么后来的视频里,那老者又显得那么凄惨呢?这里面有什么内幕么?”
他这个问题,成功吸引了的大家的好奇心。
包括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老头会受伤那么重。
是装的么?
可又不像啊。
只听温绍年继续说:“带着这个问题,我们走访了老者附近的邻居,然后我们得到了一个关键线索,就是这里,这是老者小区附近的广场。据说,在发生公交冲突的当晚,老者还来这里看人下象棋,还因为观棋时乱说话和人吵了架。更重要的是,后来,他开始跳广场舞,与另外一个老者,因为舞伴的问题,还打了起来,这才造成了他身上的受伤。”
然后,就是温绍年的现场采访。
以证明他的结论。
路边有一个象棋桌。
一个老头一边下棋一边说:“你问那个老冯头么?那老小子挨打了?活该!这老东西,嘴又臭又贱,我都想打的,妈的……”
温绍年急忙打断了这下棋老头的话。
再这么出口成脏,节目就不能播了。
“大爷,咱要用文明用语。”
下棋老头这才说:“恩,那个老冯,我是看不上他!就说这下棋吧,那水平真叫一个臭,典型的臭棋篓子,谁愿意和他下啊?但他一点都不知趣,总爱在一边给人出主意,所以我一看就骂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温绍年又问:“所以公交车事件发生的那一天,你也见到他了?你仔细确认一下,是不是那天,当时是几点?”
下棋老头回答:“没错,就是他自己说被女乘客打的那一天,我见到他了!但当时我看他的时候,他可没说公交车上的事,就是脑门上贴了一个创可贴,还说是猫挠的。这是后来我看了新闻,才知道他是在公交车上被人打了。那天我们见面的时候,应该是傍晚7点多吧。”
温绍年对着摄像机:“当时公交车事件发生的时间,也是傍晚7点多,请观众们记住这个时间。根据当时的路线我们可以判断,是那位挨打的老者,下了车之后,就遇到这位下棋的老先生的。”
温绍年又问下棋的老者:“我想确认的是,当时那位老者,受伤严重么?他自己能活动么?”
下棋老者:“严重个屁?就是脑门上破了一点皮,一个创可贴的事。能不能活动?当然能活动了,还很浪呢,我们下棋他乱说,被我给骂了,然后扭着屁股去跳广场舞了。”
温绍年对着镜头:“通过这位下棋老者的叙述,我们得知,当时公车上的老者在发生冲突后,并没有受严重的伤,那么他后来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这里面出现了一个关键线索,广场舞。现在我们就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镜头一转。
此时出现在镜头里面的,是一个老头与一个老太太。
他们做了自我介绍。
老头姓金。
老太太姓陈。
金大爷吹胡子瞪眼:“我打的!那老东西就是我打的!为什么打他?因为他不要脸!我们跳广场舞的,都是有自己的舞伴,我和小陈一起跳了好几年了,他非得过来要和小陈跳,小陈不愿意,他还硬拽!这是耍流氓,所以我把他打了!有本事他报告来抓我?我再告诉他,以后要是再骚扰小陈,我还打他!打死拉倒,那是为民除害!”
温绍年又问:“金大爷,当时你是用什么打的呢?”
金大爷虎着脸:“用老李打门球用的球杆!”
一边的陈老太太急忙劝:“金老哥,别生这么大的气,不用和那种没素质的人计较,反正我只和你跳,别的人我才不搭理呢。”
温绍年又问那陈老太太:“陈大妈,您也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陈老太太别看已经70多岁了,但保养得很好。
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女。
她用手捋了一下头发:“恩,就是这样的,我一直和金老哥跳舞,我不爱和别人跳。那个老冯总是死皮赖脸的纠缠我,我不爱理他。”
我们在采访的时候,一个路人主动地加入了采访。
“我说几句,那个老冯头,我认识几十年了,因为我们之前都是一个厂的。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无赖,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要不是国企,早就给开除了!不,应该这么说,是好几次都要开除他。但每次一要开除他,他就去厂长家里面闹,撒泼打滚的,厂长拿他没办法,这才一直容忍着他。打发他干了一个闲差,不求做什么贡献,只要别闹事就行。不信记者同志你去我们厂里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夸张了。谁不知道这人是我们厂里著名的祸害啊?顶风都臭了八百里,呸!所以这几天他被打的新闻我看了,虽然我没在现场,我不知道具体是咋回事,但以我对这人的认识,肯定是他惹的事,把人家闺女逼急了才打的他!你看,这就被赖上了吧?那闺女冤枉啊!”
另外一个过路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妇女也说开了:“老冯头我不熟悉,但是他那个女儿我可是太熟悉了。因为我们是楼上楼下,她总是把家里面的垃圾往楼道里面扔,被我们说了几次都不悔改,哎呀,搞得我们楼道里面臭气哄哄的。”
再然后,温绍年直接带着摄像师来到了老头住的小区。
从进单元门开始。
就特意嘱咐摄像师,重点拍摄单元楼里面的环境。
果然,楼道里面一片狼藉。
东西乱七八糟。
还有难闻的臭味。
老头家住的是二楼。
温绍年带着摄像师刚转上了二楼,就见二楼东户的门一开。
一个垃圾袋就从门里面直接丢了出来。
垃圾袋在空中飞舞。
系的不紧。
在空中飞舞的时候,不时地有瓜子皮、花生壳从里面掉了出来。
然后垃圾袋重重地碰到了墙壁上。
彻底炸开。
里面的西瓜皮、卫生纸、剩饭剩菜弄得楼道里面哪里都是。
不用问,这家就是老冯家了。
……
看到这里,小玉和吴姐等人已经笑做了一团。
小玉说:“这个记者够坏的啊?这些镜头不就是故意恶心这家人吗?”
吴姐也笑:“是啊,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人是如此的没素质了。不过也是活该!”
我也抿嘴微笑。
温绍年是一个厚道人。
今天这个节目拍的,确实有他的小心思。
我喜欢他的这点小心思。
因为他都是为了我。
……
节目继续。
温绍年敲门。
门一开,那个冯老头的女儿探头出来。
“你谁啊?”
温绍年故意没有先亮出记者身份。
后面的摄像师也是故意隐藏住了身形。
反正这楼道里面乱七八糟的,好藏人。
“女士,刚才我看到你把垃圾扔在了楼道里,这是不是太不卫生了?楼下就有垃圾桶,走几步去扔也不远的。”
温绍年说。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冯老头的女儿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哎呀!是老娘扔的怎么了?你算什么东西让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扔你家了啊?先吃萝卜淡操心!”
温绍年道:“可这是楼道,是属于大家的公共区域,大家都有责任维护清洁。”
冯老头的女儿冷笑:“对啊,既然是公共区域,那么属于大家的,也是属于我的!我想扔就扔!你管不着!看不惯?我气死你!”
说完,“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温绍年也不生气。
继续敲门。
门又开了。
冯老头的女儿开门就破口大骂:“干嘛?想闹事是不是!老娘今天奉陪到底!”
但这时候,温绍年已经把记者证亮出来了。
“女士,我是省城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记者,我是专门为您父亲被打一事来的。”
冯老头的女儿一听说是记者。
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十分精彩。
“记……记者?哈哈哈哈,原来是记者啊。您看这事闹的,误会了,误会了,请进请进,刚才我……我……哎,我也是被那个女人气的啊!对,我就是被那个叫乔欢喜的女人气的,那女人把我父亲打成这样,不道歉、不赔偿的,我这心里面窝火啊!所以脾气就大了点!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人,我很和气的,邻里关系可好了,没有不夸我的。对了,刚才那段掐了别播啊?”冯老头的女儿讪讪地说。
……
当然是没掐了。
全都播了出来。
电视机前,自然又是哄笑一片。
……
“恩,我们今天就是为您父亲的事情来的。”温绍年道。
“你们来的太及时了!一定要帮我们讨一个公道啊!那个女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打了人还逍遥法外呢!现在就需要你们这些有影响力的媒体介入!帮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人讨回公道!我已经打听了,那女人是做生意的,应该是有几个钱。记者您说,是不是得赔我们十万八万的?”冯老头女儿对着镜头道。
然后又说:“摄像师?进里屋来拍拍我爸,看看老头多可怜!”
然后打开了一个屋门。
见那老冯头果然还躺在床上装死呢。
“可根据我们调查到的线索,您父亲在公交车上是主动挑衅那个女乘客在前,这才发生了冲突。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温绍年说。
“什么?这事怨我爸?不可能!”冯老头女儿的脸色变了。
“是的,我们调查了好多个乘客,都是这么说的,当时现场的视频我们也找到了。”温绍年回答。
“骗子!那些人都是骗子!他们都被那个女人收买了!”冯老头女儿大喊。
“冯老先生,您能听到我的话么?有人说,您的伤是因为抢舞伴被打的,与那个女乘客没有什么关系。请问是这样的么?”
温绍年又把话筒对着老头。
老头不吱声。
“一位姓金的大爷说,让你以后不要骚扰陈大妈,您有什么想法么?”
老头不睁眼。
“那个陈大妈也说了,她根本就看不上你,说你总是缠着她,让她很是厌恶,还说她只和金大爷跳舞,让你以后不要自讨没趣了。”温绍年继续说。
老冯头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啥?凭啥只和老金头跳?我哪里比老金头差了!”
老冯头怒吼。
中气十足。
哪里有脆弱不堪的样子?
这戏算是彻底演砸了。
冯老头的女儿有些傻眼。
急忙过来打圆场:“记者……记者,咱有话好说,好说,事情不是你们看的这样子。之前那些都不能播啊?”
温绍年严肃地说:“对不起,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我们就是过来澄清事实真相的。”
冯老头的女儿急了:“你们到底是哪头的!你们不是过来帮我们要钱的么?”
温绍年:“我们没有站在任何人的一边,我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冯老头的女儿又恢复了泼妇本色:“别拍了!别拍了!让你们别拍了听到没有?”
居然要上来抢夺摄像机。
镜头此时摇晃起来。
接着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