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凤凰
当然了，记者用偷拍机，虽然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但目的是好的。
是为了曝光假丑恶，弘扬真善美。
就算是狗仔偷拍，也是有一定社会意义的。
苍蝇不叮无缝蛋。
如果不是那些明星自己不检点，总是玩什么出轨、劈腿之类的，也不怕被狗仔拍。
把他们曝光了，也有助于净化娱乐圈风气。
让那些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看看，你们追的星，到底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但此时这个周总偷拍，则完全就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当我打开皮包，拿出里面dv机的时候。
全场讶然。
人赃俱获。
铁证如山。
他终于低下了头，再也无法狡辩了。
场面的气氛非常尴尬。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不只是周建设本人。
而是所有的那些刚才起哄的人。
刚才信誓旦旦说他不可能做这么龌龊事的人。
刚才信口雌黄说我们碰瓷的人。
刚才满嘴喷粪说他看不上小青的人。
刚才大放厥词说我们穷疯了的人。
这个dv机不只是打了周建设一个人的脸。
是打了几十人的脸。
恰恰在此时，终于到站了。
地铁的门一开，周建设像是逃难一样，狼狈的跑了。
我没追。
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个周建设真的是作茧自缚。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之前为了证明自己优越的身份，自己是上等人，所以他把自己的底细都说了出来。
这就造成了，现在找他太好找了。
何况我还有他的犯罪证据。
小子，你给我等着！
周建设跑了。
我没追。
那些人也都没追。
是没脸追吧。
然后，有的人也匆匆下车。
没有到这站下车的人，也都讪讪地跑到了别的车厢。
在这里，实在是没法面对我鄙视的眼神。
那个孟晓刚此时的脸，也红的如同猴屁股一样。
他同样想去别的车厢。
他走了几步，却发现自己的女朋友没动。
“走啊？”他说。
“你走吧，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女孩说。
“什么叫不在一起了？你什么意思？”孟晓刚问。
“就是你理解的那意思，刚才这位姐姐说的对，我们分手吧，我们不合适。”女孩的态度很坚决。
“什么分手？就因为那个娘们说了几句话？”孟晓刚显得很吃惊。
“是只因为几句话么？还有你说话文明点！我是因为你刚才的行为太丢人现眼了！”女孩显得很生气。
“是！刚才是我弄错了，但我哪里知道那么大的人物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也是被蒙蔽的啊！还有不只是我一个人弄错了，那些人不都是弄错了么？你不能只怪我一个人啊！”孟晓刚还显得很委屈。
女孩冷笑：“我问你，先锋公司你还去么？”
孟晓刚讷讷地说：“去……去啊，多好的机会啊。”
女孩的笑容更寒：“你去吧，我不耽误你发达了。”
孟晓刚急了：“我想要一份好工作错了么？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考虑啊！”
女孩离他更远：“将来？不好意思，那只是你自己的将来，可不是我们的将来！你现在明明知道了那个人那么恶心，你居然还想巴结他？真让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我现在不讨厌你，我讨厌的是我自己，讨厌我到底当初是看上了你什么？真的，一想到你曾经是我的男朋友，我都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孟晓刚狠狠一跺脚：“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就算那个周建设是个人渣，但他只是先锋公司的副总，那公司好几百人呢，难道都是人渣么？你不能因为出了这样一个败类，就觉得那个公司一个好人没有吧？我去工作怎么了？”
女孩笑了。
笑得特别嘲讽：“孟晓刚，你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了么？不只是因为你势利眼，不只是因为你的厚脸皮，还因为你忘本了！孟晓刚，刚刚当你在肆意嘲笑农村人又土气又粗鲁，俗不可耐的时候，你忘记了你自己也是农村来的吧？难道你在城里面读了四年大学，学会了吃西餐、喝咖啡，你就忘记了你的父母也都是农民么？所以别人嘲讽农村人，已经够可恶的了，你身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你却也在肆意嘲讽农村人，你就不但是无耻，你还很可怕！对不起，我没法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女孩说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孟晓刚傻了。
等了一会儿才大喊了起来：“王芳芳，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告诉你，和我分手是你的损失！我能找到更好的！”
但是那个叫王芳芳的女孩已经不回头了。
孟晓刚也咬着牙走了。
……
这只是一个插曲。
我以为以后再也不会知道关于这个孟晓刚的任何消息了。
直到几年后，我居然意外的在电视上看到了孟晓刚。
那是一档情感类电视节目。
叫《王牌调解》。
就是当事人诉说婆媳关系，夫妻矛盾的。
节目进行调解。
而这个孟晓刚则是作为受害者出场的。
在节目里，他哭诉自己的家庭地位低。
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岳母如何看不起自己。
自己是多么的痛苦。
但他还是很爱自己的妻子。
现在妻子要和他离婚了，他上节目希望节目组可以调解一下，不要离婚。
当时节目组还现场连线了孟晓刚的妻子。
在连线里面。
孟晓刚的妻子说，当初与他结婚，是以为他很上进。
虽然是农村来的，但她们并不歧视农村人。
其实在结婚之前，有闺蜜劝她，不要嫁给像孟晓刚这样，家庭贫寒，从农村考到大学，留在城市的男人。
说这种人是“凤凰男”。
说凤凰男有很多原因不能嫁。
比如大男子主义，爱面子，家庭关系难相处等等。
这个妻子表示，她没有听这些劝说。
觉得这些都是偏见。
觉得就算是丈夫总是照顾老家的亲戚也无可厚非。
毕竟农村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
很多时候这种矛盾，都是因为文化的差异。
慢慢克服就好了。
她自己也会孝敬好公婆的。
可结婚后，这个妻子发现，孟晓刚绝对不是凤凰男。
因为他对老家的亲戚一概都是冷眼相待。
甚至都不搭理自己的父母。
过年了，连个电话都懒得打。
美其名曰，要陪自己的岳父岳母。
这样的男人就是一个白眼狼。
因为当初孟父是当瓦工，孟母是给人缝衣服，才把他供着读大学的。
他却如此对待自己的父母。
她们家从来没有看不起孟晓刚，但还是坚持离婚。
因为这样的男人，绝对不能在一起。
于是这期节目，创造了一个记录。
之前这种调解性的节目，很多观众都抱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想法，都是“劝和不劝离”。
只有这一对，支持离婚的，百分之百。
……
我和小青在下一站也下了车。
“欢喜姐，多亏你了，要不然我……”
小青的脸色十分难看。
肯定是想到了如果自己真的被那个垃圾偷拍，他再传扬出去，那真的是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人了。
农村来的女孩子，脸皮都薄。
甚至有想不开的，做傻事都有可能。
“小青，以后出门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这城市虽然人很多，似乎哪里都是人，但你要清楚，不是每个长着人样，会说人话的都是人，有的人不配叫人。”我认真地嘱咐。
……
我曾经看过一个电视节目。
主持人与一位很有名的教育专家，讨论青年人思想的问题。
说现在的年轻人，是应该纯真一点，还是应该现实一点？
那个教育专家说了很多，也很有道理。
他的主题思想是，现在的年轻人应该纯真一点，心中不要有那么多的负面情绪。
要永远相信世界充满阳光，充满美好。
可我觉得，他只说对了一半。
对于那些出身优越的女孩子来说。
确实应该纯真一点。
相信世界很阳光。
很美好。
因为她们有父母、亲友的呵护，她们不必为了生计操心，不用时时刻刻提放有人会害自己。
当然要活得简单一点才快乐。
而像是我，像是小青的女孩子。
没有人保护我们。
只有我们自己保护自己。
所以我们就应该把这个世界想的黑暗一点，消极一点。
时时刻刻有提放之心。
那样或许我们不会活得很轻松，会很累。
但至少免了很多的伤害。
……
小青似懂非懂的点头。
然后又和我说：“欢喜姐，刚才你真的太了不起了！真的，那个男人说自己又是什么副总，又身家几百万的时候，我都怀疑是我们误会他了呢。”
我笑了：“小青，记住姐的一句话。有钱的王八蛋，一样还是王八蛋。”
小青看着我手里的公文包：“那这里面的东西怎么办？扔了么？”
我摇头：“当然不能扔了，要让那个王八蛋付出代价啊。这样，小青你先回去，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小青在我的吩咐下，回城中村了。
我则是打了一个车，和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然后出租车就把我带到了那个先锋公司附近的一个巡捕房。
我必须要报案。
要让巡捕介入，不能再让那个人渣逍遥法外。
要不然他这次侥幸逃跑了。
他不知悔改，以后还会继续干这样的龌龊事。
那样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女孩子受害了。
更可气的是，即使下次他再被人抓住现形。
如果又拿出自己的身份、身家说事，被他蒙混过关了呢？
虽然大家都说人人平等。
但在大多数时候，财富就是护身符，就是通行证，就是可以无法无天的保护伞。
……
我到了巡捕房。
直接把公文包和里面的dv机交给了一位女巡捕。
在这之前，我已经打开看了。
这个人渣不只是偷拍了小青，之前还偷拍了好几个女孩子。
都是最近这一个月干的。
怪不得这个垃圾那么喜欢坐公交、地铁呢。
什么低碳、环保，绿色出行？
不过是因为那上面人多，便于他下手罢了。
那么可以推想一下，之前这个人渣又干了多少这样的缺德事呢？
他的电脑里面，又有多少不堪入目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我都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我才特意找了一个女巡捕，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女孩的隐私。
女巡捕看了很气愤。
对我表示，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个人渣。
不让他继续逍遥法外。
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后，我也回到了城中村。
继续忙我的事情。
但我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陌生的电话。
“乔小姐是么？我们可以谈谈么。”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哪位？”我问。
“鄙人姓赵，我是先锋网络计算机公司的董事长，所以你可以叫我赵董。”男人自报家门。
我猜出他的意思了。
肯定是因为那个周建设的事情。
“赵董，是因为那个周建设的事情么？如果是的话，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已经把事情交给巡捕处理了。我就是一个证人，以后的事情不归我管了。”我说。
“不，我们还是见一面吧。”赵董很执着。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好吧，在哪？”我说。
“在淮海路上有一个星巴克，就在那里见面吧。乔小姐住在哪？我可以派车去接你。”赵董报出了一个地点。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拒绝了对方派车来接我的邀请。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住在哪。
因为很明显，我在举报对方的副总，这个赵董对我一定是很有意见的。
会不会报复我呢？
虽然在省城这样的地方，他是一个大老板，应该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比如上门打砸抢之类的。
但也得提放他用其他的手段。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我们一个小时后见。”
赵董说完，挂了电话。
……
一个小时后。
星巴克咖啡。
我见到了这位赵董。
赵董四十开外，很富态，很有派。
举手投足间，就露出了两个字，“有钱”。
看到我来了。
他连起身这种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就是微微点头：“坐吧。”
我坐了下来。
赵董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我很忙，只给你15分钟的时间。”
我一听，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赵董显得很吃惊。
“你干什么？我们还没开始谈呢！”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我笑了。
扭头看着他：“赵董是吧？我知道你是大人物，日理万机，时间很宝贵。”
赵董没说话，不置可否。
我继续说：“但我不是你的下属，更没有主动恳求你的接见。所以我不需要你像是开恩一样，给我15分钟的时间，因为我不想和你谈了，我连一分钟的时间都不想和你浪费。”
虽然还没有与赵董谈什么。
但他这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态度，就让我很不舒服。
很不爽。
我可以想象，他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因为这不仅仅是没礼貌的问题。
还意味着，赵董并没有认为周建设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
他应该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吧？
否则怎么会如此傲慢？
你手下的员工犯了错，哪怕和你无关，但你也有领导责任。
你不应该表示一下歉意么？
而不是此时像是大爷翘着二郎腿！
“好，是我礼貌不周了，乔小姐请坐。”赵董显得很不情愿地对我表示了失礼。
也终于肯抬起他那高不可攀的屁股了。
冲我做了一个欠身的动作。
我这才坐了下来。
“乔小姐，我们开门见山吧，我希望你撤销报案。”赵董说出了他的来意。
“这不可能。”我直接拒绝。
“周建设是我们公司的副总，是独立董事，如果他的丑闻曝光，对我们公司的影响很坏！”赵董加重了语气。
似乎是让我明白举报周建设，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况且，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所以你们公司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简单地回到。
“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男人嘛，有点花花心思很正常，真的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么？”赵董压抑着怒气说。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在赵董看来，这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倒是一心追究的我，显得小题大做了。
“赵董觉得这是小事？那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建设有这样见不得人的爱好？”我问赵董。
赵董没出声。
这就是默认了。
他早知道自己的副手是一个下贱胚子，是一个人渣。
但居然一直相安无事？
这就是纵容啊。
如此看，那这个赵董不但有领导责任，他还是帮凶！
“是不是赵董你也有类似的爱好啊？你也喜欢偷拍？还是那个姓周的贱男拍完后，和你一起分享啊？所以你才如此包庇他？”我似笑非笑地问。
赵董怒了。
他重重一顿眼前的咖啡杯。
咖啡汁都飞溅了出来。
“放肆！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赵董怒气冲冲地说。
我有些更想笑了。
人格？
为什么这些不干人事的人，总是喜欢强调自己有人格呢？
你们有个屁！
你们的人格早就被狗吃了！
“放肆？到底是谁放肆？赵董，既然你也没有那种见不得人的爱好，那你为什么要如此包庇纵容那个人渣呢？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维护的？我就不信你那么大个公司，离开了这个人渣就不运转了？就得破产？”我质问。
赵董用手揉了揉额头：“我们公司确实有几百人，除了我之外，没谁是不可或缺的！我已经警告过他几次不要再偷拍，他不听啊！但问题是，要是周建设的事情曝光了，会给我们公司的声誉带来严重的损害！我们公司是上市公司，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么？代表着一旦出现了负面消息，就会直接影响到我们公司的股价，那带来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赵董终于把自己庇护那个人渣的原因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