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节

    “听幽姑娘的，人不要分散，就挡在大道上吧。至于贺昌，他会来见我的，我让他主动来找我好了。”
    “哈！头儿，你想的太好了吧，随便扯句谎话，这你也信？”
    “我信！”秦冲点点头，“他把尊严看的比生命还重，好了，抓紧恢复吧，盯好了，只要保护罩一消失，我们立刻攻进去。”
    幽蝉也懒得再争论，闭目养神起来。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战斗打响了。
    秦冲直接带着一队人从天而降，直插敌方的指挥所，守在这里的人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们留在这儿就是为了掩护其他人撤退。
    战斗持续了十多分钟，敌人扔下几十具尸体，秦冲一脚踹开了大门。
    他大步走进去一看，不单单除了他，身后紧随的几个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贺昌坐在一把很奢华黄金铸成的椅子上，到处是一片狼藉，墙上的壁画被利器砍得缺角断片，火盆里的火焰快熄灭了，只剩下了一点点暗红色，这个临时指挥所，除了贺昌一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为何不逃走？”秦冲开口问道。
    “我需要逃吗？”贺昌不怒反笑，“最后的这点相处的时间，能不能让人回避一下，只有你和我才对等。”
    “头儿，小心点，说不定这地方有什么古怪，别埋着成吨的炸药啥的……”申公弑小声提醒。
    “你们都出去吧。”秦冲不假思索地应道。
    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一齐放出了探测术，把整栋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确认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才缓缓退了下去。
    “现在没外人了，怎么，已经抱着必死的打算和这座雄关共存亡了吗？”秦冲的语气不冷不热，甚至有点干巴巴的，“你的半生都献给了这里，没脸回去见那个新君了？”
    “呵呵，我认识新君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对我一直毕恭毕敬。”贺昌淡淡地说道，“我说了，我不需要逃，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死了比我活着意义要更大。”
    “哦？这个要如何解释呢？”
    “这次的惨败，败在内因，虽然你所率领的剑盟确实很强，凝聚力是老夫平生仅见，但不是内部的人作乱，你的机会并不大，这样说不知道你认不认同？”
    秦冲点点头，“怎么会不认同呢？我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底牌，只是知道狮王我要全力去救，救不了，那就拼了这条命。还记得我在城下和你说的谈判的条件吗？我现在再说一遍，那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整个国家都将面临的大劫，听起来很有趣啊……看来今年是一个大凶之年，流年不利啊。我之所以选择留下来，是因为我死了，才会逼得朝廷之上的那些老骨头们赌上一切，抛开过往的成见，同仇敌忾，易阳如果不拼劲全力，说不准会满盘皆输。我不想同样的错误再一次发生在他身上。”
    “真是深明大义。贺将军看到太阳落山了吧，这是必然的结果，这落日就如同摇摇欲坠的王朝，妄图托起这儿太阳，只是徒劳，日已西沉。”
    “日已西沉……”贺昌咀嚼着这几个字，忽地笑了，“或许你说的对吧，王室糜烂的统治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但我还是希望在这一代的年轻人身上看到希望，新君和易阳是这个王朝的变革者，他们只是需要慢慢成长起来的时间……而在这个大凶之年，时间是最不可得多的东西。”
    “看来你已经都准备好了，因为你命人杀了狮王，你又贵为将军之首，所以我不能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秦冲直言道。
    贺昌表现的非常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要拿我的头颅祭奠剑盟逝去的英魂吗？这是我以前打了胜仗的做法，没想到现在转过来了。”
    秦冲拔剑出鞘，剑气四溢。
    “不必你亲自出手，我遵守了和你的承诺，至于选择怎么样去死，这是我最后的尊严。等我自行了断之后，任由你拿着这具身躯砍头、分尸，随意践踏，但在我活着的时候决不允许，我要保全王室的颜面！”
    “好，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不想在这里耽搁的太久。”
    贺昌从脚边拿起战刀，嘲弄地笑道，“如果放在二十年前，年轻人，我誓要和你一决生死！你看看我现在，老迈的身体，一身的旧伤，而你还如此年轻，冲劲十足，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圣域武宗强者了，而且你还是雾之国首屈一指的魔纹炼器大师，年轻有为，实在是让人佩服，我不如你倒是真的。”
    “贺将军过谦了。”
    “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什么贺将军了，人老了就是这样，喜欢多愁善感，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贺昌走下宝座，拔刀出鞘，喃喃地说，“这把战刀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动过了，刀不见血，慢慢地自然就会钝，即便你用再好的磨刀石去磨也没有用，越是锋利的刀剑就越要见血。”
    “今天，我就用自己的血，试试这把刀还想不想当年那样锋利……”
    他说着一刀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朝后退了两步，无力地坐在黄金宝座上，声音随即变得微弱起来，“我很期待你和易阳之间的战斗，在我眼中，你们两个都是天之骄子，但能够屹立在这个国家之巅的就只有一位胜利者，会是谁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一歪，断气了。
    第825章 终别离
    随着孤身留下的贺昌饮刀自尽，升谷要塞之战彻底宣告落幕。
    有人第一时间把捷报带回了嚎风城，消息扩散之快有如雷霆，外环民众一片欢腾。
    当日井自道被移回了麋鹿城，坐镇后方，一方面也是为了好好养伤，另一方面会播洒出大量的钱财去征兵。
    随着弗西、霍一魁等人的死去，新同伴陆续加入进来，魏安弛和安麟得到了很丰厚的封赏，秦冲为了表示两人对这次攻略要塞所作出的贡献，将嚎风城的城主之位给了他们，位列正副城主。
    大部队纷纷移入要塞当中，这两日已经清扫完战场，风车商会的周老板力挺，带着一批商人进驻，在魔纹和装备上给予很大的支持。
    秦冲终于站到了南域的最高处，眺望着内环富饶的城市，这些城池有如隐于后宫的倾国佳人一般，被撕开了幕布露出了诱人的身子和美貌。
    人们各行其是，快速地动起来，几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当剑盟重要的人陆续到齐之后，秦冲把他们召集起来，正午的时候到主城楼前面集合，他要话要对大家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陆陆续续地涌了过去，许良、夜姬、铁男等人的身影并没有出现，他们还在疗养，经过一系列的救治总算是转危为安。
    秦冲提前已经来到了城楼之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颇多感慨，很多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更多的新面孔填补进来，大浪淘沙，他无法让同伴免于死亡，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带领剑盟一步步向前。
    左驹站在秦冲身后，眼圈微红，想到两人相遇、一起奋斗、冒险、出生入死的点点滴滴，在剑盟里认识了这么多兄弟，值得回忆的有太多太多，突然要走心里还是非常的不舍。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再深的情谊，再亲的兄弟，也终于会有离别的那一天。
    秦冲缓缓开口道：“我们拿下了这座要塞，南域号称第一的雄关，当年天盟想要攻入内环都不得不止步在这里，你们每一个人都创造了奇迹！剑盟成立的年头并不长，但从此刻开始，在这个国家不管是谁，都不能无视我们的荣耀！”
    下面的人顿时高声呼吼起来。
    秦冲任由他们嘶吼、大叫，发泄心里头的兴奋、激动和悲伤，过了半分钟之后才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声音很快平息下来。
    “今天叫诸位来，有两件事要宣布，那就从第一件开始吧，把人带上来！”秦冲对不远处的贡达说道。
    贡达押着一个人，很显然就是已经饮刀自尽的贺昌了，但这件事并未公布，除了核心成员，其他人并不知情。
    贡达是抓着这个已死的人往前走，下面的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他们的目光更多还是在秦冲身上。
    “相信这个人大家都认得，没错，他就是王室的大将军，已被生擒，狮王就是在这里被一刀断头而死，此仇必须要报，所以我也要在同样的地方，砍下他的头！”
    下面的人狂吼起来，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刀枪林立，好不壮观！
    当中斩首主要的作用还是壮大士气，还有对敌人表达出剑盟的态度，威慑强敌。
    贺昌被压着跪在了那里，被贡达一只脚踩着，就像是当时狮王所遭遇的一样。
    秦冲拔剑出鞘，一剑下去，人头飞出。下面的欢呼声更大了，人们就像是疯了一样。
    “王城近在眼前，还会继续有人死在征战的路上，但我们是谁？”
    秦冲扫视着众人，说着说着放声大吼起来，“我们是豺狼，我们是虎豹，我们是无路可退的恶狗，我们是势不可挡的洪流，我们无所畏惧！”
    “剑盟无敌！”
    “剑盟无敌！”
    ……
    有人带头喊了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决战已经不远，秦冲就是要给大伙如此的信心，走到这里，如果心里不是抱着必胜的打算，那么很有可能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好了好了，一个个叫的这么大声，看来你们每一个都精力充沛，最近可是又不少活需要有人干，谁叫的最大声可要能者多劳哦。”
    秦冲的一句玩笑话，让下面的人笑的前仰后合。
    他极为不舍地看了左驹一眼，开口道：“接下来是有第二件事要宣布。这对大伙来说可能会是个坏消息，但他是我秦冲最好的兄弟，为剑盟出谋划策屡建奇功，不必说大伙也已经猜到了，我口中所指的这个人，便是左军师，他要重要的事儿要回家，他的家在遥远的北方，远的都不在这片大陆的三国之内，天地广阔，我祝左兄此去一路顺风！”
    左驹要走了？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祝左军师此去一路顺风！”
    “哈哈哈，有了老婆就是麻烦啊，该不会咱们左大军师没获得丈母娘的同意，就把人家的宝贝闺女给拐走了吧？”
    “有理有理！左军师玩私奔啊，真是有气魄！”
    ……
    更多的人送上祝福，顺便送来两句打趣的话，老大都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左驹可不是贪生怕死要临阵脱逃，他是在秦冲还没有什么的时候就加入进来的。
    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大家有目共睹。
    他为人谦和，足智多谋，不狂妄拿架子，人缘好的出其。
    “你都要走了，还不跟大伙讲两句。”秦冲对他笑笑，“大丈夫来的爽快，走的也要干脆，不要学那儿小女子扭扭捏捏啊。”
    左驹听到下面打趣他的话，心里感动非常，这时候要讲话真的有可能会哭。秦冲这么一提醒，他反倒坦然了许多，走到了秦冲的近前，面对着群人。
    “剑盟永远是我左某人的家，只是暂别，不说再见！”他说的豪迈，“这个世界很大，强者无数，我很荣幸能够在这里见证剑盟的行程和发展。心怀天下，方能所向无敌，我希望有朝一日众兄弟能够出现到更广阔的地域去追逐更多的荣耀。我左某只是先走一步，到更大的世界去给众兄弟们探探路，我提前在这里预祝剑盟马到功成！”
    第826章 临行之前的鞭策
    左驹明日即将启程，路线也基本上确定好了，先折返中域，现在北狱即将展开一场生死大战，自然是不便去的，东域兽乱横行也不能走，所以只能取道西疆。先入遮云国，然后北行进入风驹公国，一路向北坐船出海去极北域。
    秦冲给了这对小夫妻一大笔钱，然后还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去庞靖的地盘的时候，随便找哪位城主把信送上去，自然会有人出面保障他们一路的安全。
    本来呢，左驹离开，应该是要摆宴送别的，但自大那次举办庆功宴，狮王被俘虏之后，秦冲痛定思痛，放出话去，今后获得大胜不再摆庆功宴，除非剑盟在雾之国没有敌人，成为这位唯一的主宰。
    这个提议一出，核心成员们也都积极响应，譬如这次的大胜，就没有人主动提及设宴庆祝的事情。
    尽管不能大摆宴席，秦冲还是单独找到他，两人坐在一颗大树底下，一壶浊酒，一张石桌，清风明月，不让任何人打扰，说一说心里话。
    “左兄，我是真舍不得你啊。剑盟里的那批老人没剩下几个啦，狮王如今也离我而去，今后还有很多的硬仗要打。没了你，那可就遇到什么事情都得我自己拿主意了，我心里也没底的时候，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
    “这么说，那你就还是在怪我喽，本来是想今晚不醉不归的，明天就要启程了，切莫贪杯，我过来的时候夫人曾反复叮嘱过。”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这辈子都是个妻管严的命。”秦冲指着他大笑，“舍不得是真的，但要说恩情，你帮了我这么多，是我欠你。”
    “别这样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们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卖什么关子！”秦冲今天不节制，抬手又干了一杯。
    “好，那我可说了。秦兄之所以建立自己的势力，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外一方面是对往日宗门的恩情，有一份仇恨在。倘若有一天，你有了消灭风驹公国的势力，甚至你一跃成为了这片地域的执掌者，之后有想过怎么办吗？”
    秦冲还从没有想那么远过，当面被这样一问，不禁一愣。
    “到那时候，你就已经没办法再想从前一样，闲云野鹤，仗剑天涯。听你讲过去的事儿，你的双亲、家族被灭，血仇还未得报，我希望你有更长远的目标和规划，在这个世界的上层，能够生存且能够享有一席之位的有两种，第一种是超级强者，第二种是超强的势力，前者只需凭临绝顶，将自己的修为不断地提升到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去，而后者是靠一群人的力量把一个人抬到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去，我希望，你能早一点想清楚，你想要走的是怎么样的一条路。”
    “高处不胜寒吗……”秦冲呢喃着，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距离你说的，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现在就要为很久以后的事情所烦恼，没有太大的必要吧？”
    “看起来是很远，但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常人都没有的气质。”左驹说的无比认真，“我所见过强者如云的那个新世界，你一定会到那里去的，我希望你这一生的路，就是要做——盖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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