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管队官大人来了

    “我不能领这个功，”李洛道：“第一，我不在军籍。第二我的未来还是要科考的。”
    “这又有什么的？”张大用不明所以。
    “我不在军籍，如果上报是我策划了这次战斗，我就是擅用兵权。如果有人追究，我这可是大罪。就算不追究我，让我改了军籍，也是麻烦。”
    自唐宋以来，由于兵员紧张，经常的把一些囚犯充实入军队。时间一长，军队的整体素质是越来越差。到后来，流传出一句话：“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到了明代，虽然朱元璋同学创纪录的专门建立了军籍，但是依然有囚犯充军的传统。所以当李洛说出不想改军籍时，墩军们到都是理解的，也没觉得李洛说出这个是对他们的侮辱。
    但是李洛说完却是立即醒悟，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当兵为国是光荣之事，只是我如果走军籍晋升，道路太过漫长。如果能够通过科举，却可以早就高位，更可以做出一番事业。”
    “有人来了。”瞭望楼里的刘海对下边喊道：“十三个人，明军的军服，领头的应该是管队官张大人。”
    “张大人来了，快准备迎接。”王申赶紧吩咐。
    大门打开，吊桥放下，王申带领除了在瞭望楼里的刘海外，全体出迎。李洛也在大门内远远的望着这名管队官。
    只见这名管队官年纪大约三十七八的样子，大脑袋、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一部连鬓络腮的胡子，跳下马来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位的长相，就是一个字“大”！头戴八角铁尖盔，身穿铁甲，系着大红的披风，一看就是一名猛将。
    “王申，听说昨天有一大队建奴路过你这里，到底怎么样？”
    王申把昨天女真兵路过，攻打张家湾的李家城堡的事先说了一遍。张管队满面愁容。他是一名百户，管理着周边二堡五墩的防御，而张家湾的李家城堡正是他管理的二堡之一。如今张家城堡被攻破，自己肯定要受到处罚。自己都快四十了，早就不求升迁，但求能平安荣休就好。可是怎么命这么差！想到这里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不过，”话锋一转，王申继续道：“昨天建奴攻破李家城堡后，就在我们墩前分兵，一路向南去了，一路向西。向西一路晚上驻扎在离此不远的一处树林内，我们兄弟趁他们松懈，晚上打了他们一个夜袭。”王申嘻嘻着。
    “什么？夜袭？”张管队大吃一惊！自女真兵入寇以来，别说夜袭他们，自己不被攻击就烧高香了。张大管队可不认为自己的手下有哪位是岳武穆再世。
    “你啊！太莽撞了！损失几何？可有人员伤亡？”可能是一直在想要遭受处罚的事，张管队竟然没有注意到王申和他身后墩军面上流露出的笑意。
    “损失确实有点，还不少。”
    张管队面色愈加阴沉。
    “全是马成那小子，放了两枪，浪费了不少火药。”张大用抢着道。
    边上的马成一脸黑线，喊道：“我不开那枪，你们能干死那个白甲摆牙喇吗？是谁肩膀上挨了一刀？”说着作势就要往张大用肩头拍去。张大用忙嘻嘻哈哈躲开。
    看到他们几个斗嘴，正想开口臭骂的张大管队突然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道：“等等，你说什么？干死白甲摆牙喇？你们真的干死了一个白甲摆牙喇？”
    马成赶紧闭嘴，张大用竟然嘿嘿一笑，转头吹起了口哨。
    “回大人的话，昨晚幸不辱命，夜袭建奴，全歼奴酋小队，斩首十一级，其中领催一人，白甲摆牙喇、红甲摆牙喇各一人，救回百姓八十口，牛羊器甲无算。”王申笑眯眯的汇报道。
    一边报，一边看着张管队的大嘴一点点张大，汇报完毕，张大管队的嘴已经可以同时塞下两个拳头了。而跟随张管队而来的那些护兵也都是一脸惊异。
    “你们夜袭建奴？斩首十一级，还包括领催一级的将领？”张大管队满脸的不可置信。“人头呢？我要看！”
    张大用最是耐不住，转头往墩里跑，边跑边喊：“就在里面，大人跟我来。”
    张管队一反平日沉稳作风，竟然也小跑着进入火路墩，而他的护军们也是一样。
    墩里还是一片乱哄哄，四十多人挤在墩里，又多了二十几匹马和牛羊，味道出奇的差。在悬挂墩内名录和库存的石碑前，放着一堆人头和石灰等物，看来是正准备硝制。
    张管队走到近前，拿起一颗头颅，仔细打量。“圆脸、扁平、小眼睛”，一看就是标准的女真人。张管队扔下这颗头颅，又拿起另外一颗，“圆脸、扁平、小眼睛”。张管队一连看了五六颗，越看嘴咧的越大，到后面已经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明末年，由于对后金（明官员称为建州，后金军称为建奴）屡战屡败。为了鼓舞士气，朝廷决定，凡辖百人军官，手下能斩首十级者，无论己方损失，官升一级。也就是说张管队现在至少已经是副千户了。至于还杀了一个领催，也许自己能升任千户也不一定。这时如果还能忍住不笑，那他就不是个人了。张管队又看了看墩里的二十余匹战马，匹匹膘肥体健，还有牛羊等等，羡慕的不得了。朝廷有规定，缴获归个人私有。到时候怎么也要管王申要走一些，不能全都让他独得。张管队眼珠一转暗暗想到。
    “说说昨晚的经过吧。”张管队问到。
    于是王申开始讲昨日的夜袭，而其他墩军不时插几句嘴。但是没说几句，张大用就闲王申讲的不清楚，直接接过话语权，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别说这个张大用，还真是有几分说评书的天赋，该埋扣子埋扣子，该渲染环境渲染环境，竟然听的昨夜一起参加夜袭的兄弟都跟着他的话，一惊一乍起来。
    最后讲完，张管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厉害啊！那个李家公子也回去张家湾了吗？”
    “大人，我在这里。”李洛站出答道。
    张管队转头望去，一看这不过是一名清秀少年。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求大人一事，望大人应允。”
    “但说无妨。”张管队稳下了心神，渐渐的生出了几分官威。
    李洛微微一笑，道：“求大人勿将学生之事禀报上官，昨日一战全赖大人指挥调度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