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雪晶莹终堪怜
穆长风道:“做为一个母亲,爱护女儿本是人之常情,但薛红莲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残害了数条人命,过于自私狠毒。师姐完全有理由找她报仇,但长风希望师姐谨慎行事,不要像白雪姑娘一样走向极端。”
“说的不错,母亲爱护女儿本是人之常情。”方芷莨忧心忡忡,凝视着穆长风,“换做是你的母亲,为了复活婉莲,能做出什么事?”
穆长风深知母亲的为人,毫无犹疑地道:“会和薛红莲一样的吧,无视他人性命。”
“你会怎么做?”方芷莨目光灼灼,带着冷笑,“为了救至亲至爱,你会做到什么地步?”
穆长风真诚地道:“舍了我的性命,也要救下我的至亲至爱。”
方芷莨沉吟片刻,问出来一个颇为尖锐的问题:“舍命也救不了呢?唯有杀害他人才能做到呢?”
穆长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不得不深思,如果落在魔族手中的是穆婉莲和方芷莨,他怜爱有加的小妹,敬重倾慕的师姐,他会不会像薛红莲一样疯狂而残忍?
二十年前的薛红莲看似狠毒,其实她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面临抉择之时,最终选择了亲生骨肉。
“你会怎么做?”方芷莨继续盯着穆长风。
“我……从小爹就教我,做人要心善,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人。”穆长风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方芷莨道:“大道理谁都懂,关键时刻也都会忘。人性本恶,只是没有适当的时机将恶念激发出来而已。”
穆长风道:“如果杀人害命能救柳成蔚,师姐会怎么做?”
方芷莨斩钉截铁地道:“我会陪他一起死,绝对不会害人。”
穆长风道:“仔细想一想,其实白雪姑娘和薛红莲一样,她也为了至爱残害无辜,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害了你,一个帮了你。”
“住口。”方芷莨的脸色更加阴沉,合上册子,深吸了一口气,“你怎能将白雪和薛红莲相提并论,二十年前,她和薛红莲面临着同样的抉择,为了不负故友之情,她最终选择了救我。放弃了她的丈夫,放弃了腹中的骨肉。”
穆长风大吃一惊,道:“她死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方芷莨道:“薛红莲一直知道自己残害的是个孕妇,始终没有手下留情,白雪对她恨之入骨,二十年来不忘杀她报仇。你出手砍断了她的九条狐尾,也算助纣为虐。”
穆长风对白雪怀有同情之意,却无愧疚之心,正色道:“薛暮烟是无辜的,悯州城九十九条人命更是无辜。”
“冤有头债有主,和谁有仇找谁去,我知道你要说这个。”方芷莨难掩沉痛之情,泪水莹莹,难以抑制,“二十年前,她为了救自己的丈夫伤天害理,二十年后,为了救我脱困,再次残害无辜,你杀了她也不为过。”
穆长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平心而论,他对白雪的同情远胜从前,甚至有了几分敬重之意。即使此女就在身边,他也无法狠心杀之。
可是死在遗爱寺的无辜平民怎么办?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谁来安抚他们的亡魂?
他们的亲人定是悲痛欲绝,白雪因一己私仇而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
方芷莨道:“白雪惨死,已经赎清了二十年前的罪过。至于二十年后的罪过,一切都有我来承担,毕竟她是为了我杀人害命。日后你再见到她,希望能手下留情。”
“你如何承担?”话音一落,穆长风已经醒悟,方芷莨从未打消寻死之念,她定是希望以自己的死赎清白雪的一身罪孽。
惊痛之下,穆长风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也忘记了自己一头白发都是拜方芷莨所赐,激动地道:“师姐万万不可做傻事,我相信你会有很美好的将来,你还有亲人在世,她们都真心爱着你……”
“行了,你少啰嗦,”方芷莨轻轻瞪了穆长风一眼,摸出纸笔,画出一种黄色的小花,团成小球,扔进竹屋,“悯州城每年会有很多人死于非命,一直令我十分困惑,我已经想到了原因。”
穆长风展开小球看了一眼,不解地道:“什么意思?”
方芷莨道:“悯州城人喜食花蜜,很多人自己养蜂酿蜜,误将葫蔓藤当成金银花,很多死者都是死于葫蔓藤花蜜之毒。”
穆长风道:“就是这种黄色的花?”
方芷莨道:“别小看这种花,乃是断肠草的一种。日后你再去悯州城,可以找些帮手清除山上的葫蔓藤。我曾经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救助不相干的人,白雪为我杀害了悯州城的百姓,我为她违背誓言再次行善,救下悯州城的百姓,你可还有理由杀她?”
穆长风心中甚是感动,无论方芷莨曾经历过什么,骨子里仍然重情重义,笑着道:“等我离开幽篁山后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使有心杀她也无能为力,难道师姐想……放过我?”
方芷莨缓缓起身,衣袖一拂,竹屋四周红芒闪过,结界就此消失。
小白欢呼一声,窜出竹屋,抱着竹笋啃了起来。
穆长风激动不已,热泪盈眶,“在我来到竹屋的那一刻,就跟自己打赌。我相信师姐到最后关头,定会放过我。”
方芷莨诡异一笑,迈步踏进竹屋,幽幽地道:“我痛恨薛红莲,不允许自己成为她那种人。穆长风,你出于好心前来营救,我愿意放弃这次折磨你的好机会。日后有恰当的时机,我仍然会好好地整治你,你最好变得聪明一点,别再落到我的手中。”
小白咽下嘴里的竹笋,不满地道:“他已经被你整治的很惨了,头发白了,灵力也所剩无几,你还想怎么样?”
“只要他还有一丝灵力,就可以慢慢恢复如初。至于头发嘛……”方芷莨嘿嘿一笑,心情极其舒畅,宛如看着云海日出一般,满面欣赏之色,“正当壮年头已白,我觉得蛮好看的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