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林晏对于这句话十分赞成，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只是这个真相让她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于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秦越也没有勉强，只是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别想那么多，睡会儿吧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林晏也觉得很疲惫，她虽然不困，但还是慢慢闭上眼睛。
林晏一开始以为自己睡不着的，谁知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传来朦胧的睡意，因为有秦越在身边，她很安心，也就没有挣扎，顺着这股睡意就睡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会睡几个小时，但没想到一睡过去，她就做了一个梦。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她只知道她又像上次一样，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从秦越的车里钻出来，飘上了半空，而后像是设置了导航一样，很快确定了一个方向，飞速的飘了过去。
那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林晏无法看清楚路边的建筑，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是一栋像是自己搭建的简易住房，孤零零的立在一条只有一车道宽的水泥路旁边，屋子里传来昏暗的灯光，还隐隐约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林晏傍晚的时候才来过一趟这里，因此很熟悉，是樊雨雯的家。
意识到这是樊雨雯的家后，她顿时清醒了不少，而后控制着自己穿过那薄薄的墙壁，进到了樊雨雯的家里。
她记得她从贺老师家出来时已经晚上十一多了，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但最少也是凌晨了，没想到这家人还没睡。
林晏飘进客厅，想仔细看看能做出猥亵自己亲生女儿的狗男人长什么样，她才看了一眼，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自己身体，往坐在沙发上的狗男人走去。
林晏定睛一看，立即认出来是她下午见过的樊雨兰，只是与她下午见到的不同，此时才十二三岁完全是个孩子的樊雨兰身上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吊带睡裙。
那睡裙看起来材质相当恶劣，一种廉价的塑料感，胸口和裙边满是做工糟糕的蕾丝，睡裙甚至带着点透明，林晏透过睡裙完全能看出樊雨兰穿着的内裤形状。
竟然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亲生父亲面前穿这样的睡裙，林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还不等她生气的想干点什么，她又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个子小小的樊雨兰端着装满热水的盆哆哆嗦嗦走到男人面前，弯腰将盆放在男人面前后，就蹲下来似乎要给男人洗脚。
樊雨兰也知道自己穿着这样的睡裙很羞耻，蹲下来时下意识捂了一下胸口，拉了一下裙摆，谁知男人带着恶心的腔调怪笑道：“你捂什么，你哪儿我没看过，我还给你洗过澡呢，你妈身体不好，你小时候经常被我光溜溜的抱在怀里，我不止看过，还摸过呢，来，再给爸爸摸一把。”
男人说着伸手探入女孩的领口摸了两把，在樊雨兰羞愤的表情中把手收了回来，大约是被女孩的态度激怒了，男人气道：“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还不如你姐，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我摸摸怎么了，没有我你们能活到那么大吗？指望你妈，那个病秧子要不是我坟头草都几米高了，更何况我就是看看摸摸，又没干什么，你们至于一副仇人的眼神一样看着我，早知道长大了你们这么不懂事，我当时就不应该心软留下你们，叫你们饿死渴死。”
男人越说越气，用力在盆里踩了一下，水登时溅出来溅在樊雨兰身上，把她本就有些透明的睡衣打湿的更透明了。
男人似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满意的场景，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搓着手指道：“不过别说，你比你姐争气多了，我努力这么多年，她一点没长进，不像你，才几个月，就长起来了，你说我要是再努力努力，你会不会像那些杂志上的女明星一样，胸那么大，屁股也那么大。”
男人说着还比划起来，一边幻想着，一边紧盯着樊雨兰领口的位置，看那表情，明显意犹未尽的想再摸几把。
林晏从刚才的震惊，到现在的怒不可竭，终于反应过来打算做点什么，只是她现在不是人体状态，不知道对男人有没有用，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想太多了。
她身形一动，几乎是瞬间飘到男人身边，在男人打了个哆嗦，嘴里嘟囔着怎么突然这么冷时，抬起腿狠狠一脚向男人令她无比恶心的脸上踹去。
她做这个举动时有许多设想，比如男人感觉不到，又或许能感觉到但并不疼，谁知随着这一踹，有什么东西竟然被林晏从男人身体里直接踹了出来。
那东西出来后被踹的摔在地上，似乎摔的不轻，头晕眼花了半天才爬起来，而他个子不高，穿着洗的发黄的背心和大短裤，一时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正有些晕头晕脑的四处看，然后发现在它身边离它不远的沙发上，躺着一个让它觉得无比熟悉的人。
那人长着有些凶戾的三角眼，鼻梁不高，嘴唇却很厚，穿着一件发黄的背心和短裤，不就是它吗？
男人被眼前的人震惊了，正有些茫然，就听身旁传来指节被压响的咔哒咔哒声，它惊恐的转过头，然后看见一个浑身缭绕着让它恐惧的淡淡黑气，正以一种看死人眼神看着它的女人。
男人虽然心里明白一个女人没什么好怕的，但它却像看见了天敌一般条件反射转身就跑，只是它才刚跑几步，就惊恐的发现从他家的墙壁里接二连三钻出几个人。
那几个人一出来就按住它，还对它身后的女人殷勤笑着，“大人我们按住了，您尽管打，就是小心点别伤着您的手。”
男人：“？？？”
第64章 64
男人惊恐极了, 林晏却分外满意, 她群里这些鬼不止乖还很热情, 并且非常有眼色。
控制不住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林晏缓缓走过去, 在男人又惊又惧的神情中，非常痛快的一拳头就砸了下去。
若她这会儿是人身，她还会有所顾忌, 可如今她差不多也算半个鬼了, 打人完全在身体上看不出来, 那她还客气什么, 将刚才积攒的怒气转化为行动，狠狠将男人揍了一顿。
虽说林晏此时与男人差不多, 都是从身体里脱离出来的生魂, 可因为她地府公务员的身份, 天生魂体上缭绕着幽冥之气，随着时间的过去, 这幽冥之气还会越来越浓郁，不止对鬼怪伤害巨大, 对生魂来说也是致命的，因此男人还没挨上几拳头, 就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
那是真的疼，整个灵魂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若不是尿不出来裤子，只怕男人身子底下早就汪洋一片了。
“大人大人, ”焦志远一群鬼一开始还帮忙按着，到后来看男人被打的实在惨，魂体都透明了许多，急忙拦着，“大人不能再打了，您身上的幽冥之气实在厉害，再打下去只怕这男人就要魂飞魄散了。”
林晏也注意男人的魂体比方才刚叫她踹出来时透明了许多，其实她还没解气，但也不敢打了，只得收了手道，“生魂也能魂飞魄散？”
焦志远是个戴着眼镜个子不高，有些文质彬彬的鬼，死了还没脱离生前的习惯，下意识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只要是魂体，不分生魂还是鬼魂，都是能魂飞魄散的，若是别人自然不容易，只是您身上的幽冥之气实在霸道，再打几下下去，真就魂飞魄散了。”
林晏一直知道幽冥之气厉害，可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凶残，她看着男人的惨样，有些担心，“那他这样子，我不打了他就会没事了吧。”
焦志远无奈道：“魂体的强弱作用在人体上，魂体强，自然身体就好，可是他这个样子……”
焦志远迟疑了一下，道：“怕是下半辈子都要体弱多病了，而且极易撞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林晏明白了，“就是说以后会撞鬼？”
焦志远点点头。
林晏顿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那你们以后闲着没事就来他家转转，刚好我觉着你们在市区举办短跑大赛太不方便，他家这地方人烟稀少，又空旷，就是举办运动会场地都够了，以后就改在这儿办吧。”
男人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听到这话吓得快要晕了，想要拒绝，可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女人，实在没敢，只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甚至怕哭出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在被打一顿，就连哭都是忍着的，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男人心里十分不乐意，一干跟过来乘机帮忙拍马屁的鬼却十分乐意，纷纷议论起来，“这主意好，看这地方，多宽敞啊。”
“这样一来就能办跨栏比赛了。”
“还有射箭，标枪什么的，我看奥运会这两个项目老帅了，咱们也办一场怎么样？”
“还有击剑，足球篮球是不行了，但网球羽毛球行啊。”
一群鬼讨论的热火朝天，林晏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瞟着还趴在地上哭泣的男人，虽然将人揍了一顿，到她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毕竟一条人命，只是揍一顿就放过，实在太轻飘飘了。
焦志远不愧是群里鬼缘最好的鬼，一看林晏神色就猜到了什么，想了想建议道：“只是让他下半辈子体弱多病，容易撞鬼实在便宜他了，大人，不如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晏看他一眼，“怎么说？”
焦志远道：“他不是喜欢看人光溜溜的吗？那咱们让他也尝尝光溜溜的感觉，这才入夜，时间还长着，咱们将群里有空的鬼都喊出来，看他在市里裸/奔跑马拉松？”
林晏，“……”他有些心动，但看了看男人，又觉得有些辣眼睛。
焦志远却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见林晏意动，就十分殷勤的招呼他的小伙伴，在男人绝望耻辱的眼神中，将魂体扒了个精光。
这群鬼一到晚上就爱在群里聊天，可见晚上的鬼生活是多么无聊，于是一听有这么有意思的热闹看，各个都兴奋起来，在群里通知的通知，规划路线的规划路线，实在抢不到活的，就聚在一起，对男人的魂体品头论足，进行人身攻击。
“噫，这也是男人，这也太小了吧，还没我七八岁的侄子大。”
“这玩意儿真能生出孩子？别是被戴了绿帽子了吧。”
“就这n级残废样，还干这么恶心的事，谁给他的勇气？”
“不是我说话难听，就他这一副天生缺陷的样子，出去那什么都找不着人，说不定一脱裤子还要被倒给钱，这不是耽误人时间吗？”
“不过他屁股倒是挺白的。”
本来还议论的热火朝天的几个鬼，顿时安静了，神情分外的诡异，说话的鬼这才意识到被误会了，急忙道：“我意思他要是整整容减减肥，去泰国说不定还有发展空间。”
“你可拉倒吧，”有鬼嗤之以鼻，“就他这三角眼蒜头鼻，得花多少钱人家医生才愿意，可别麻烦人家了。”
其实林晏是不想看的，可听这几个鬼的话实在太好奇，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顿时一震，脸上立即带了些同情，的确太小了，也就只能在几岁的孩子面前找找优越感了。
一群鬼忙活的热火朝天，可在樊雨兰眼里却是看不见的，她如之前的每天一样，忍着心中的耻辱祈祷着噩梦快些过去，就觉得周围突然一静，方才还能听到的谩骂和无数下流的话都没了。
她有些警惕的抬起眼睛，心中很害怕，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令她恶心的画面，谁知她一抬头，就看见那个男人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她心中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些慌乱的，下意识站起身想张口喊她妈妈，可刚吐出一个音节，她又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迅速的冷静下来，她带着些期盼，小心翼翼用手指在男人鼻息下面探了探，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男人并没有死，她有些失望，但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她记得她听哪个同学说过，她奶奶就是因为脑溢血突然晕倒的，那是不是意味着，男人也是脑溢血？她不奢求男人会直接死掉，只要他病了，不能再做这些让她恶心的事情，她就满足了。
樊雨兰在心里祈祷的同时静静等待着什么，一群鬼也差不多将准备工作做好了，还极力邀请林晏也来参加今晚的马拉松大赛。
林晏自然是拒绝的，她心里还惦记着樊雨雯，她已经将樊雨雯可能去的那些同学家都让群里的鬼守着了，就在她想着已经是深夜，该差不多有消息的时候，焦志远突然道：“大人，您让多注意的那个小姑娘出现了，在润和小区。”
终于是等到了，林晏精神一振，正打算穿过墙壁尽快飘回去，就觉得忽然有什么东西拉扯她一般，这种感觉林晏很熟悉，因此没有抗拒，等她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秦越一直坐在驾驶位，察觉到她醒了，立即转过头看她，“醒了？这才两点多，你再睡会儿。”
林晏摇摇头，回了一句睡醒了，然后掏出手机，迅速在群里翻看着什么。
果然群里有人刷屏一般艾特她发了几条消息，说看见那个小姑娘，就在润和小区，这会儿已经进楼去了，让林晏快来。
林晏赶紧将消息告诉了秦越，三两下系上安全带，秦越没有丝毫怀疑，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就往润和小区开去。
为了方便，她们停车时特地找了个位于市中心的停车场，那个小区的位置虽然不近，但也不远，再加上上高架丝毫不堵车，只十几分钟就开到了。
他们到所在的单元，正准备进楼门，只听身后砰的一声，似有什么重物从高楼坠了下来，林晏心中一凛，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睡衣，脸庞稚嫩，学生模样的男生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仰躺在地上，按照正常的情形摔成这样肯定死了，可这孩子却还在痛苦的挣扎着，林晏认得他，是樊雨雯的一个同班同学，也在她跳楼那天说过风凉话。
林晏知道樊雨雯一定在楼顶，急忙小跑了两步到空旷的地方，抬起头极力往楼顶看。
这个小区普遍都是高层，此时天又极黑，林晏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
秦越显然也没看到什么，还抬头望着，问，“我们现在上去？”
林晏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将目光移到还在哀嚎惨叫的男孩身上，迟疑道：“那他怎么办？”
秦越蹲下来看了看，片刻后站起身，“是生魂，反正也死不了，就是疼了些，现在也顾不上他，先让他躺着吧，我们上去看了再说。”
反正死不了，比起樊雨雯只是受些罪而已，林晏点点头，迅速和秦越一起坐电梯往楼上赶。
原本林晏以为会和周雪娟一样，樊雨雯会千方百计躲着她，没想到她到楼顶后樊雨雯并没有走，而是站在一个角落，等她们一出现，就满是戾气的威胁，“别多管闲事。”
樊雨雯此时的样子很吓人，四肢还是扭曲着，甚至能看到有骨头从小腿的肌肉里刺出来，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已经在她脚下汇成一小滩，而她身上的校服也满是血迹，也不知她这个样子，是怎么保持站立的姿势的。
林晏并不怕她，只是问，“你要将她们都杀了？”
樊雨雯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为什么不？他们不是都想看我跳楼吗？我干脆让她们也尝尝跳楼的感觉。”
这真是……非常贴心了，林晏看着她，平静道：“那其他人呢？董灵雪，贺老师，还有你父母。”
听到这几个人名，樊雨雯的表情更狰狞了，“迟早轮到他们，不着急，报仇要一个一个来，越恨的仇人越留在后面，不然一开始就杀死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看起来她真的是铁了心要报仇了，林晏也没打算规劝，只是道：“你想投胎吗？”
樊雨雯这次沉默了片刻，才忽的笑道：“我已经做过人了，实在没意思，哪有做鬼痛快，而且我害了人，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樊雨雯说着摇摇头，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林晏却从中感觉到一种不甘心。
林晏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孩，下意识张口，“如果我能给你呢？”
樊雨雯，“……”
秦越，“？？？”
第65章 65
林晏话音落下, 秦越有些不明所以, 樊雨雯却沉默了, 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缓慢的摇摇头, 又道了一句，“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