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传话的人战战兢兢,没敢犹豫,又重复了一遍,“沉丹的人已经打到城门口了,领头的是沉丹的赛吉公主,还有......还有冯夜白。”
    这话是先传到王妃那儿去的,宇文潞这边才知道消息,那边儿王妃就一脸急急慌慌的进来了,家里现在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也没人能拿主意,宇文潞受着伤,拿得动刀,可要说上阵杀敌,还是差点儿,他们连一员能拿得出手的将军都没有,那什么跟沉丹斗?
    宇文潞本来就想跟冯夜白之间有个了断,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对战,出去的人也该是他。
    王妃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来是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的,说是已经派人去告诉宿王了。
    宇文潞不依,安抚王妃几句,让她先回去,自己说话就要披挂上阵。
    王妃不同意,不让他去,“你伤成这样,怎么跟人打?还是听我的,咱们不缺能打仗的人,你就好生歇着吧,凡事有我,这蒙城总不会叫他们夺了去。”
    不是宇文潞看不起女人,眼下情况不一样,王妃是有点儿本事,可她出谋划策还行,要说带兵打仗害的看男人的。
    他叫人把他的铠甲拿来,身上的伤没那么快好,可只要一想到卫沉央,想到冯夜白死后她脸上的表情,他就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你爹救你这么一个儿子,这天下迟早都是你的,你可不能出什么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你爹这大半辈子的心血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宇文潞现在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说话?随便应付两句,就叫人把王妃扶回去休息了,王妃走的时候不放心,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说自己没能照顾好他之类的话。
    王妃根本就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宇文潞心里一直都清楚,一直不肯接受王妃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母妃刚去,宿王就娶了新王妃,他心里不痛快,一直觉得是新王妃故意为之,可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王妃的所作所为确实叫人无可挑剔,他没什么可抱怨的。
    王妃嚷嚷着说对不起他,宇文潞看着王妃被人搀扶着离开,等她走了才喃喃着说了句,“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激将法对冯夜白没用,他几次拿激将法激冯夜白都没用,没想到这次居然偷偷摸摸打到了他家门口,看来他的消息还是很准的,不过正好,恩恩怨怨的,今天也该有个了结了。
    冯夜白也在等着宇文潞,宇文潞的激将法其实对他很有用,可他知道自己上当的后果是什么,他肩上的担子太重,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冒险,但绝对不能搭上自己这一家子。
    第九百二十九章爱而不得,发疯成魔
    宇文潞走的时候去看了尚梅,今天势必要有个你死我活的,兴许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有些话,他得问问尚梅,找她问清楚了,没遗憾了,就没什么放不开了。
    尚梅被他关在房间里,一日三餐全有人送,就是怕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去给冯夜白递信儿。
    尚梅被管起来之后整个人都垮了,整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宇文潞去看她的时候,她两只眼睛狠狠瞪着他,就像在看仇人。
    今早送来的饭菜她一口没动,这才几天,下巴就尖了不少,眼窝凹进去,看在眼里无端端的惹人心疼。
    “冯夜白打过来了,估摸着还是带了沉央的话来救你的,要只是冯夜白的话,想让他救你根本不可能,你摊上了个好主子,这是你的福气。”
    尚梅慢慢踱道他面前,倒了杯茶,递给他,“其实你这个人挺可怜的,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喜欢你的人你又不喜欢,这辈子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再好的人摆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珍惜。”
    宇文潞接过茶抿一扣,指尖刮到尚梅的手背,触到一片冰凉,“你说的是你自己?”
    尚梅没回答他,静静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眼睛里的已经说不上是恨还是爱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要是不主动告诉我,是冯夜白让你接近我的,我猜不到,或许还会对你好一点儿,你为什么要自己说出来?你明知道我对沉央的心思,为什么还要主动说出来?”
    尚梅看看自己的手,答非所问,忽生出一阵感叹,“我出生的时候,我娘找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算命的说,我这辈子很苦,一辈子都是给人做奴做婢的命,我娘不信,还把算命的骂一顿,不过现在看来,那算命的额没说错,我就是没那个命。”
    宇文潞觉得她现在这样跟疯了没区别,他本来是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可尚梅这样......似乎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他站起来,指指桌上的饭菜,“你还是把饭吃了吧,没准儿我一会儿回不来了,冯夜白就打进来救你了,多吃点儿,到时候跑得快。”
    尚梅看着他走到门口,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多,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甚至可憎可恶的事了,有句话叫爱而不得,发疯成魔,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越爱越觉得无望,越感觉无望就越疯狂,直至最后堕而成魔。
    “女人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有时候感觉对了,就什么都对了,不是你对她好,他就会喜欢你的。”
    说的是卫沉央,也是她自己。
    宇文潞开门的手停住了,转头看她,“那你喜欢我吗?”
    这才是他想问的,他羡慕冯夜白,有卫沉央挨着,羡慕卫沉央,有冯夜白还有自己,想把整颗心都捧到她面前,献给她。
    好像只有他是孑然一身,好像从没有一个女人跟他说过我爱你。
    第九百三十章我爱你
    “我爱你。”
    尚梅背过身,声音不卑不亢,余音婉转,透出浓浓的哀婉,有人用“我爱你”开始一辈子,可她是用“我爱你”结束一辈子。
    宇文潞忽然就觉得释怀了,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舒畅,可尚梅背对着他,他还是忍不住幻想,如果跟他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卫沉央,那就算是让他现在就去死,他也死而无憾了。
    “你说过你也恨不,得我去死,要是我真的回不来了,死了,你记着,咱们是夫妻,就算别人都忘了,你也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我爱你,逢着我忌日的时候一定记得去给我烧点儿纸钱。”
    离别么,尤其是生离死别,总是透着些伤感的,就算一个有情,一个无意,要分开,一个人的伤感,总是会传染给两个人。
    宇文潞从小就没了母妃,跟着自己姐姐长大,可姐姐是个天生有残疾的,没等他长大,也走了,他这些年,身边兜兜转转,留下的女人不多,可没有一个待他是真心的,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爱他的人。
    人不都是这样吗?爱你的你不爱,不爱你的,你拼了命的追,她理你的时候,心恨不能从嗓子眼儿里蹦跶出来跳到她面前,就算是看着一副阴天,脸上也能乐出花儿来。
    她要是不理你了,心搁在腔子里,就像死了似的,怎么都蹦跶不起来,就算今儿外面是万里晴空,也照样叫人高兴不起来。
    喜怒哀乐全都为了一个人,一天两天的都嫌煎熬,何况若是忘不掉,这种感觉会跟着折磨你一辈子。
    他也是被逼的,自己跳不出这个坑,绝望越来越深,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想,可根本没人来救他。
    尚梅现在总算是能对他感同身受了。
    可感同身受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要分开。
    宇文潞想杀冯夜白很久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定生死,心里一定是坦然的,或许对他来说,活着看她们在他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恩爱两不疑,还不如给他一刀,让他死了痛快吧。
    宇文潞走的时候,吩咐门外看管的人,让他们都离开,转身看一眼房门,忽然想到卫沉央说的,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觉得他本性不坏的话。
    他这辈子最想疼的人就是她,可她却把自己当成十恶不赦的恶魔,希望他去死。
    冯夜白的本事宇文潞是知道的,不单是他,还有赛吉,这两个人,随便哪一个跟他打,他都没有胜算。
    其实到现在,输赢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求的是一个解脱,能杀了冯夜白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要是不幸战死了,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了,也是一种解脱。
    冯夜白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下站着的情景,就像他前几日在沉丹关外叫阵的情景。
    宇文潞骑马出门迎阵,与冯夜白面对面站着,没几日光景,对他来说却恍如隔世。
    “前几日才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赛吉想起前几日跟宇文潞面对面互用书信交流的时候,掩不住嘴角隐约泛起抹笑来。
    第九百三十一章讨债
    冯夜白看着宇文潞,心里杀意慢慢儿聚向头顶,沉央身上那一刀的帐还没跟他算,女人的身子是最美丽宝贵的,如今因为他那一刀,却要永远的留下一道疤。
    她嘴上说是因为救他留下的不后悔,可女人哪有不介意美丽的,她嘴上不说,可他心里很清楚,她还是很介意自己你身上的这道伤疤。
    晚上睡觉会背对着他,他要看,她不让,千方百计的遮起来,虽然是因为救他受的伤,可还是害怕他会嫌弃。
    冯夜白想想就心痛,他怎么可能会嫌弃她,他欠在沉央身上的帐,他要全部,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你不是要找我单挑吗?今儿我就跟你打一场。”冯夜白夹紧马腹向前几步,“你上次的伤应该话还没好,未免传出去被人说我欺负你,我就用一只手跟你打,你要是还觉得不公平的话,我再让你一只脚,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有侮辱人的意思,宇文潞虽然之前为了对付冯夜白用过一些下作手段,可那是偷偷摸摸干的,子安在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儿,冯夜白这么说,不是存心叫别人笑话他吗?
    他跟冯夜白打,他赢了,能证明自己比冯夜白强,他要是输了,那是冯夜白胜之不武,上回给冯夜白下了药,自己都没能打过他,那今天的胜算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这一身的伤,稍微动一动就换身疼,皮肉牵扯着筋骨,能打出去的力气肯定大不如前。
    人活着,争的就是一个面子,为了这一口气,他今儿要是承了冯夜白的情儿,就算是侥幸跟他战个平手,传出去,丢的也是他自己的脸,更何况众军将士都在这儿看着,这么一来,还拿什么鼓舞士气?
    情可以不承,可话必须得说的有气势,“我这用不着,你还是留着自己保命用吧,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溢出来了,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他这儿摆谱显贵,冯夜白可不管他事儿不事儿的那么多毛病,他说不让就不让了?今儿不止要他的命,也要他颜面尽失。
    冯夜白主动把一只手背起来,右手持刀,指向宇文潞,“你不是一直想跟我打吗?今天正好成全你。”
    宇文潞看见他手上的那个动作就来气,这是要他不得不领情,人家都这么做了,他除了接受也不能有样学样,否则,可就真的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赛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后面加劲,“你不是一直想找冯夜白打吗?上回还说他是缩头乌龟来着,这回别不是自己怂了吧?”
    怂?这种时候能怂?怂能有用?宇文潞最受不得人激他,叫人把刀递给他,夹马向前走几步,持刀与冯夜白面对面站着。
    主将对战,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宇文潞算是被逼到了悬崖边儿上了,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上次差点儿死在你手里,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别太得意,当心点儿。”
    第九百三十二章玩儿够了再杀
    冯夜白看出宇文潞身上有伤,其实光是猜也猜到了,上次来沉丹叫阵回去之后,宿王碍于面子也一定不会轻饶他,怕是这会儿身上伤的不轻。
    “咱们之间迟早要有个了结,可你这一身的伤,要不还是别逞能了,反正也赢不了。”
    他越是这么说,宇文潞还就越是要打出个样儿来给他看看,横刀一指,“是输是赢,现在还没个定论,得等打了才知道。”
    一句话说不到一起去,刀兵相见,刀光剑影的一闪,两人就已经扭打在一起去了,在马上打架,比在地上打架要不容易的多,冯夜白说让他一只手,就真的让他一只手,右手持刀,左手连动也不动,背在身后,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吃力。
    可宇文潞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有旧伤,就算冯夜白让他一只手,他动起手来也还是吃力,不消一会儿,额上就沁了一层子汗,他体力吃不消,就愈显得被动,冯夜白没想那么快就杀了他,太容易分出胜负反而失去了击败人的那种乐趣。
    宇文潞累了,冯夜白就收招缓一缓,一点儿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反倒是更像故意戏耍他似的。
    “不着急,咱俩是笔大账,慢慢儿来,一点儿一点儿的算。”
    “冯夜白,你是故意的!”宇文潞咬着牙,后背的伤口一道刀崩裂开,血黏着盔甲里的衣裳,稍微动动就疼的龇牙咧嘴不能自已。
    冯夜白要是狠起来,那真的是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他看宇文潞的时候,眼里没有一点儿感情,像猎人看猎物一样,明明都是已经快到手的猎物了,可他就是不急,先慢慢儿玩儿他一会儿,等玩儿够了再杀。
    城墙高高筑起,站在城墙上,底下战况是什么样,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尚梅就在上面看着宇文潞,他明显不是冯夜白的对手。
    别人不知道,可尚梅是亲眼见过他身上的伤口的,一道一道,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她光是看看就觉得疼,何况那些伤都是真真切切伤在他身上的。
    赛吉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这简直比唱大戏的还好看,外行看不出来,可像他们这种内行,一看一个准儿,冯夜白明明有机会一刀把宇文潞挑下马的,可他非不,赛吉看的出来,他这是给卫沉央报仇呢。
    杀了宇文潞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所以不止要让他败,还要让他败的一点儿脸都没有才能弥补他对卫沉央做过的那些事。
    或许还不够弥补,他只是在尽量挽回沉央在他身上的损失。
    “都说我们宇文家的人总爱跟人抢老婆,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只是高祖皇帝和先帝有这个毛病,可遇见卫沉央之后似乎也由不得我不信了,这或许就是宿命吧,行宇文的跟你们行=姓冯的天生就不对付,是天生的仇人,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只是在错的时间爱上了对的人,如果卫沉央早遇上的那个人是我,可能今天没机会的人就变成了你冯夜白。”
    第九百三十三章心里猫抓一样
    宇文潞对冯夜白,明显是力不从心的,他手底下的这些将士看着揪心,恨不能上去帮他打,可两军对阵生死由命这是规矩,没人能坏了规矩。
    来前儿,冯夜白承诺过要把尚梅给沉央带回去,他承诺她的事就一定得做到,可现在就怕宇文潞料到他心里的想法,会故意拿尚梅来威胁他。
    所以有关尚梅的事,他绝口不提,一门心思的跟他在这儿耗费时间。
    他出来的时候肯定已经叫人通知了宿王,不过宿王那边一定舍不得快要到手的胜利,就算是回来,八成也得等到晚上才脱的开身。
    方才宇文潞出来的时候他就往各个城门那儿都派了人,目的就是想看看蒙城现在的布防跟他猜测中的到底差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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