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两个小丫鬟被沉央扔过来的骨瓷杯砸烂了脑袋,哭哭啼啼去找冯夜白评理,顺便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肆渲染夸张一番,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了沉央身上,反正她是傻子,傻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冯夜白问卫沉央,是不是动手打人,沉央低头戳着手指头,瘪瘪嘴,不敢撒谎。
冯夜白又问为什么打人,沉央狠狠瞪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大声控诉,“她们说我是傻子!我不是傻子!我告诉她们我不是傻子,她们不听,说夫君不碰我就是因为我是傻子,我……我生气,就拿杯子砸她们。”
第五章以后你自己穿衣裳
那两个丫鬟暗戳戳剜一眼沉央,反驳道,“公子,奴婢们没有这样说夫人,奴婢伺候夫人梳洗换衣服,可是夫人就是不换,非但不换,还动手打人呢!”
冯夜白问她,“为什么不换衣服?”
沉央委屈的瘪着嘴,“我会穿衣服,我可以自己换。”她小心翼翼看一眼冯夜白嘟囔道,“不是她们说的那样,是她们说我是傻子,我才打人的。”
她一个心智只有几岁孩子大的人,心思单纯干净,无缘无故怎么会打人,冯夜白自然知道她是无辜的,回头看了眼那两个丫鬟,声音冷下去,“让你们照顾她你们就这么做事的?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丫鬟们不说话了,愤愤的看一眼沉央,认错退下了。
沉央还穿着昨天那件喜服,揪着袖子慢慢踱到冯夜白身边,“夫君,这个怎么解啊?我……我不会。”
冯夜白笑她,“你刚刚不是说自己会穿吗?”
“她们扯我,很疼,我不让她们帮我,爹爹说不会的要问夫君。”她固执的搓着袖子,这里的人都很陌生,她一个都不认识,她只跟她爹亲,但是她爹说嫁了人就要跟夫君亲,她听她爹的话,她爹不在,她就跟夫君亲。
“你爹说什么你都听?”他伸手去解她腰上的束带,后面被她拽来拽去打成了死结,怪不然一直解不开。
一说到她爹,她脸色就沉下去了,“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
这是冯夜白人生头一回为女人更衣,虽说这个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可他总觉着有些不得劲,管着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往她身上瞟,可喜服脱掉,露出里面纯白的亵,衣亵裤,还有她又细又白的小胳膊小腿,冯夜白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
“你爹没有不要你,他把你嫁给我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媳妇,我会代替你爹照顾你。”
沉央光着脚跑过去拿衣裳,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在冯夜白面前跑来跑去有什么不妥,可拿到衣裳又开始犹豫,这衣裳跟她以前穿的不一样,有好多件,还有好多带子,她拿着衣裳问冯夜白,“为什么要穿这么多件?”
“这不是很多件,这是一件,只是造型繁复了些。”冯夜白故意逗她,“你是不是不会穿?”
沉央踮起脚尖趴在冯夜白耳朵跟前小声道,“我骗人了,其实我不会穿,可是她们说我是傻子,我怕她们笑话我,所以才说假话了。”
冯夜白问,“假话也是你爹教你说的?”
沉央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冯夜白揉揉她脑袋笑道,“那我教你一遍,以后你自己穿衣裳。”
沉央狠狠点头,“好。”
就这么,冯夜白在家教沉央穿了一上午的衣裳。
梁无玥一觉睡到大中午,他家里派人来叫他回去,他一想,昨儿晚上喝醉了,还没见过冯夜白媳妇儿长什么样呢,便想借着“告辞”的由头去看看,谁知到了院门口,却听丫鬟说冯夜白在教他媳妇儿穿衣裳,他没进去,就在门口喊了一嗓子,里头没应声,他也不自讨没趣,转身走了。
第六章你还没回来我不能睡
冯夜白成亲的事,全城的人都知道,梁无玥他爹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冯夜白娶了个傻子,可那也好过梁无玥的一直不娶,是以他爹把他叫回去,自然是少不了一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教训。
这些话梁无玥耳朵早就听出茧子来了,恩恩哦哦应付两句,转头又当耳旁风似的给忘了。
梁无玥跟冯夜白,那都是风花雪月里的常客,哪家的姑娘俊,谁唱的曲儿禁听,心里一门儿清,要姑娘,招招手就有一大堆,谁愿意娶个媳妇回去管这管那的,冯夜白是娶了个傻子,日子过得和从前没差别,可梁无玥不成,他爹屁股后面催的紧,今年再不娶个媳妇回家,年上就得被他爹扫地出门,愁啊!
冯夜白临出门前叫人抓了两只狗崽子给沉央玩儿,还别说,这丫头就这点好,好哄,两只小狗崽子就把她乐的什么似的,再给放点儿吃的喝的,根本用不着人操心。
这哥儿俩在藏香居搂着姑娘喝着酒,听听小曲儿,吟吟诗,那叫个痛快,酒过三巡,梁无玥叹口气道,“还是你冯夜白自在,没有老爹在后面催着你成亲,虽说娶了个傻姑娘,可这日子,照样过得舒服自在,我谁都不羡慕,就羡慕你。”
冯夜白笑了下,让姑娘们都下去了,这才惊觉天已经黑了,过去拍了拍梁无玥的肩膀道,“你是乐意在这儿住呢,还是回家去?”
“时辰还早呢,你这就要回去?”
“不早了,我去叫这儿的妈妈给你留间房,你就在这儿睡得了。”
梁无玥抱着酒壶点点头,“也好,喝成这样回去,又得被我们家那老头子数落。”又感叹,“哎呀!你这娶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怎么着?你们家那傻姑娘给你暖好被窝了?”
冯夜白笑着踢他一脚,“别一口一个傻姑娘的,人家有名字,叫卫沉央。”
“行行行,叫卫沉央,你赶紧回去吧。”
冯夜白下楼跟妈妈打了声招呼,老姚的马车在外头等,他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到家,家里的老嬷嬷见他回来了,忙过去迎他道,“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那我们可真就没辙了。”
冯夜白捏捏眉心问,“怎么了?”
嬷嬷道,“您走前不是嘱咐过让我们好好照顾夫人吗?吃过晚饭,老奴便想着伺候夫人**睡觉,可夫人就是不肯,几个人上去拉都拉不动她,说非要等您回来再睡,分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是怎么都不肯到床上去睡。”
“没说为什么不肯睡?”
“来来回回就一句话,说要等您回来再睡,”
冯夜白只好拖着醉酒的身子跟嬷嬷过去看看,进了屋,两个小狗崽,冲他直叫唤,沉央本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听见狗叫,又猛的惊醒了,揉揉眼睛站起来,看见冯夜白,委屈的嘟囔,“你去了好久,我都吃了三顿饭了,天黑了你才回来。”
“为什么不去睡觉?”
“我要等你的,你还没回来,我不能睡。”
冯夜白好笑道,“又是你爹告诉你的?”
沉央摇摇头,“不是,是朱大嫂说的,她说要等夫君回来才能睡觉,爹爹也同意了的。”
第七章养了个女儿
这是冯夜白第一次回家有人等,他爹娘都去得早,从小到大都没人管他,每每喝醉,等他的至多是家里的下人,送一碗醒酒汤给他,嘱咐他早些歇息就留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自生自灭,他也已经习惯,冷不丁有人这么熬着困等他回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欢喜是一定有的。
卫沉央凑过去在他身上闻了闻,皱着眉头往后退,很笃定的道,“你喝酒了。”
冯夜白嗯一声,让下人都下去了,“我都回来了,你快点睡觉吧。”
“爹爹也喝酒,喝醉了会哭。”她走过去,展开双臂保住他,“只要我这样抱住爹爹他就不会哭。”
她抱了冯夜白一会儿,没等到他有动作,又抬起头看他,“爹爹会揉着我的脑袋说沉央乖,你也要说。”
冯夜白有些好笑,但沉央表情十分认真,他只好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揉两下说声“沉央乖”然后趁她看不见,偷偷勾唇笑。
“卫沉央,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傻呢?”
“傻子是骂人的,我不是傻子。”
卫夫子对于沉央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照顾不周才让沉央变成了这幅痴痴傻傻的模样,除了寻医问药,在其他方面也都给沉央最好的来补偿她,沉央爱吃零嘴,卫夫子就样样都买一些回来备着,给她揣满两个布口袋,让她无聊的时候淡嘴吃,因为没人愿意跟沉央玩儿,她就自己坐在家门口,跟猫猫狗狗玩儿,饿了,就从兜里掏零嘴,喂给猫猫狗狗一些,自己再吃一些,倒也不觉得无趣。
时候长了,周围的小孩子都知道卫沉央兜里揣着好吃的,可是又怕伸手要她会不给,聪明点的大孩子就想到了办法,假装让沉央跟他们一起玩儿,然后作为跟他们一起玩儿的报酬,沉央要把零嘴全部拿出来给他们吃,否则就再也不跟她玩儿。
起先沉央还会犹豫,可是为了跟他们一起玩儿,也就大大方方把零嘴贡献出去,可是后来她发现,就算她每次都会给他们带很多好吃的,他们玩儿也还是不带她,每次都只让她坐边上远远的看着,看他们跳花绳,扔石子儿,找她要吃的的时候会说“喂,傻子,你带的零嘴呢?快拿出来。”
她那时候不知道傻子是骂人的话,回去跟他爹说了,他爹便气冲冲的跑去那些孩子家里找他们爹娘算账,回来后告诉她“傻子”是骂人的话,以后再有人这么说她就狠狠打回去,打不过就回来告诉爹,爹会帮你打回去。
沉央一直记着她爹的话,所以早起才会跟那两个丫鬟动手,可是冯夜白是她的夫君,爹爹说要听夫君的话,夫君说她是傻子,她不能动手,只好小声抗议纠正他。
冯夜白又在她脑袋上揉两下,慢道,“好好好,你不是傻子。”
她打个哈欠,很快想到别的问题上,“那你还要跟我一起睡吗?”
冯夜白注意到她该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皱着眉问他,他甚至怀疑她等他到这么晚不止是因为她爹的话,更重要的原因是怕他跟她抢床睡。
“不了,你先睡,我看着你睡了,再回我自己的房间。”
沉央高高兴兴脱掉鞋爬**,躺好了又道,“讲故事,爹爹就会讲故事,你也要讲。”
至此,冯夜白觉得自己养了个女儿的感觉更甚。
第八章嫁给冯夜白的那个傻子
却说这冯夜白,自从娶了卫沉央,花街柳巷便去的少了,他原先的那些个姘头见不着他,一个个急得火烧了屁股似的,一个忍不住就找到了他家里去。
府里的下人没见过居然有女人找冯夜白找到家里来的,适逢冯夜白又不在家中,便请她改日再来,可不凑巧,今日来的是一贯嚣张跋扈的金巧儿,根本不听劝,不由分说就闯了进去,自往厅子里一坐,说要等冯夜白回来再走。
下人们劝不动她,也就由她去了。
可这个金巧儿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冯夜白娶了个傻子,便非要闹着去看看这个傻子长的什么样,有何德何能,居然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冯夫人”的位置。
府里的王管事劝她不让她去,她便开始撒泼,指着王管事的鼻子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现在是还没进你们家的门,可碰碰嘴皮子照样能让你没饭吃,敢拦我,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
王管事道,“我也只是依照公子的吩咐办事,公子说了,夫人不见任何人,您要是非要去,就等进了冯家的大门再说吧。”
一个勾栏院里的粉头罢了,得了几天宠幸还真把自己当成冯府的主人了?且不说她能不能进得了冯家的大门,便是进来了,又能如何?这冯家几时也轮不到她来做主。
金巧儿本身就以泼辣出名,但在冯夜白面前却是极温顺的,即便像现在这般无理取闹也是背着他的,她惦记做冯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突然被人从中横插一脚给截胡了,哪能不气,更兼当下有王管事拦着,一肚子火猛地窜上头顶,不管不顾起来,“你只是府里的一个管事,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你们公子说的是夫人不见任何人,可是没说别人不能去见夫人啊,我又不是母老虎,见她一面还能吃了她不成?”
边上有丫鬟嘀咕了一句,“那可未必。”
金巧儿听见了,冲那丫鬟吼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连丫鬟都怕了她的泼辣样,吐吐舌头,低下头不再言语。
可就偏偏有人不怕她。沉央追着小狗从后院跑出来,一个没留神就撞上了金巧儿,金巧儿哎呦一声跌个趔趄,站稳了就开始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眼瞎了是怎的?”
沉央知道自己撞了人,规规矩矩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管事赶紧上去扶沉央,“夫人,没事吧?撞疼了没有?”
沉央不回答他,伸手往前面一直,“狗跑了,我追,追不上,撞了人,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狗我叫人去抓。”
金巧儿听出来了,掐着腰看卫沉央,“你就是嫁给冯夜白的那个傻子?”
“爹爹说我不是傻子。”她严肃的强调,“夫君也说我不是傻子。”
“哟,瞧瞧瞧瞧,这才嫁进来几天啊,这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可够顺口的啊。”
第九章听夫君的话不能说谎
沉央心智并不成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类阴阳怪气的论调,只倔强又固执的重复,“夫君就是夫君,就该叫夫君。”
她这样回答,在金巧儿听来,与示威无异,这傻子,居然还会讽刺人,“你既然说他是你的夫君,那我问你,他有没有碰过你啊?”
她想,虽然这傻子不像她想象的那般邋里邋遢,可冯夜白大概也是不会碰她的,不说冯夜白,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想和一个傻子同床共枕的吧,只要冯夜白还没碰她,那她卫沉央这个夫人就只是徒有其名罢了。
王管事见她越说越离谱,冷下脸来道,“姑娘,还请自重。”
倒是沉央,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明白,反问金巧儿,“为什么要碰我?爹爹说碰了人要道歉的。”
果然是个傻子,“我说的碰和你说的碰不一样,我说的碰是指他和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