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年霜夜月,桂子落寒山

    一开门，景玠就觉到了不一样，暗搓搓打量他的目光瞬间增多。
    从小到大，景玠都往往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景玠早就习惯别人的注视。
    因此，景玠没有任何不同反应，在围观群众之一的，张大爷的女儿张阿姨的复杂目光下，神态自若地和张大爷打了招呼，二人便小跑去兴安公园。
    张大爷一边小跑一边对景玠道：“这两天，你张阿姨受寒了，有点咳嗽，让她去看看，她又说小病没必要看。”
    “结果”，说到这里，张大爷顿时兴奋起来：“你猜怎么着？昨天我就让她用你的家医卷，她还不信！
    说什么这都是封建迷信，之前能治好都是凑巧！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不成？”
    虽然和张大爷关系很好，但疏不间亲，景玠只是捧场笑道：“那阿姨用了没？”
    张大爷一唱三叹道：“我就让她试试，她还不情愿！勉为其难地撕开了一张，结果！”
    张大爷讲起故事来抑扬顿挫：“结果呀！她顿时就不咳嗽了！你说神奇不神奇！昨儿一晚上都没咳嗽，今天早上才知道你没收钱，还要我谢谢你呢！”
    能多让一个人相信疗效，景玠的潜在客户就多一个，因此景玠也很高兴，非常乐意地捧场道：“都是您识货，不然昨儿个我还卖不出去呢！”
    “诶”，张大爷摆摆手：“是你有能耐啊！现在坑蒙拐骗的太多了，想不到小景你还有这一手，你张阿姨也高兴，还说什么再试验几次，就打算从你那多买点当礼品送人呢！这可比什么脑*金实惠多了！”
    兴安公园晨练的老人很多，景玠一边做广播体操，一边想着在这里摆摊卖家医卷的可能性。
    最终，景玠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逼格不能掉。逼格一掉，会影响自己后续的产品定位的。
    八点多钟，景玠收到了快递的电话，他的水银到了，还在兴安公园的景玠托他先把包裹放到一楼那个总是没人的传达室。
    八点半，福由街九年制学校的初中部的第一节课已经下课了。
    虽然之间距离依然不短，但这也是最靠近出租楼的学校了，因此出租楼的大部分孩子都在这里念书。
    十五岁的王月桂在福由街九年制学校的初三四班就读，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她收拾起数学课本，换上下一节课要用的物理课本和物理笔记。
    离中考已经很近了，王月桂他们的课程也越发沉重了起来。
    “诶，月桂，我听张凡说你们那儿有个高人？”，王月桂的前桌吕一明，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转过来问道。
    张凡是住在王月桂楼上一家的儿子，和王月桂同龄，在隔壁的初三六班，和吕一明关系不错。
    王月桂含糊地应了声，内心埋怨起张凡的大嘴巴，这个人还真的是……什么事一到了他那，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初三年级都能知道。
    见王月桂点头，吕一明更加兴奋了，道：“真的？你们见他出手了？是不是就是挥手一道金光，你妹妹的病就好了？”
    吕一明的同桌张欣突然转过来，看了王月桂一眼，认真地道：“吕一明，你思想品德白学了吧，这种东西你也信？”
    十四五岁的孩子早就有了对美与丑的判断，张欣长相甜美，学习成绩又好，在全班都人缘很好，是很多男生心中朦胧情愫的寄托对象。
    看见张欣发话，吕一明讪讪地笑了笑，立马转了过去，借机搭起张欣的话头来。
    王月桂抿了抿嘴，低下头，不敢反驳张欣。因为自身样貌成绩的普通，家境的难堪，让她从小就很自卑，在班里也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甚至还会因为名字土气被嘲笑。
    有时，王月桂都觉得自己受家庭环境的影响，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很多缺点，譬如窝里横。
    如同王霞文只敢冲自己媳妇女儿撒火一样，她也只敢对王霞文横眉冷对，保护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但在外面，她却是十分懦弱的。
    她对自己身上的这些特点又厌恶又无可奈何，这种自我厌弃更加重了她的自卑。
    老师觉得她性格太沉默，甚至专门调了班上性格最张扬的朱欢和她做同桌，还专门嘱咐朱欢要好好带带她的性子。
    但在朱欢最开始和她说话，主动提出带她出去玩，她诺诺不敢应后，朱欢就再也不管她了。继续天天趴桌子上睡觉，也不听课，永远保持自己的倒数第一宝座，是整个初三都有名的小太妹。
    王月桂没有朱欢的家境，不敢不学习。她也没有张欣的聪明，再努力，成绩也永远中下游。而现在已经是中考的总复习阶段了，能逆袭的终究是极少数。
    叹了一口气，王月桂翻开笔记，打算复习一下上一节课老师复习过的章节。
    “阿嚏！”，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王月桂的后桌宋诚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然后用笔戳了戳王月桂。
    他虽然也不怎么信张凡说的那些话，但他对这些东西很好奇啊。
    王月桂转过头去，这个宋诚就是最先那一波嘲笑她名字土气的人。虽然后来被班长张欣制止了，但王月桂还是对他没有好感，又不敢不回应他，只好干巴巴道：“干嘛？”
    宋诚早把自己初一嘲笑王月桂的事情忘了，凑上去感兴趣道：“张凡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啊？你亲眼见了？别不是什么江湖把戏吧。”
    王月桂不敢反驳张欣的权威，但还是敢小小地小小地反驳一下宋诚的：“我亲眼见了，能治好病。”
    宋诚嗤笑一声：“且！你们怕不是被骗了吧，那个什么什么卷还这么厉害？封建迷信！”
    王月桂不敢瞪他，就垂眸瞪着他手上的那根笔，闷闷道：“眼见为实。”
    宋诚正准备说话，突然觉得鼻子一痒，连忙侧过头去，避开王月桂。
    “阿嚏！”，又是一个大喷嚏。
    宋诚抽出一张纸，揩了揩鼻涕，声音发闷：“真有用的话，那来给我治治感冒呗！”
    王月桂想到昨天景玠说的话，普通的流行感冒，家医卷是能够治疗的。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朱欢突然站起身来，一巴掌削在宋诚头上：“吵死了！这么大声打喷嚏，怎么不打死你？”
    宋诚委屈道：“我也不想啊……但是感冒这回事……”，然后将战火引向王月桂：“你看，我都病急乱投医，找王月桂他们那个封建迷信的啥啥卷了！”
    “家医卷”，王月桂补充道。
    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厌世的朱欢，有她站在身边，王月桂顿时觉得多了底气，对宋诚道：“你不是不信么，那你就买来试试啊！”
    还破天荒地对宋诚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家境不错的宋诚并不缺这点零花钱，立马上钩：“试试就试试，你把那个家……家医卷拿来，我就买一张！”
    宋诚眼珠转了转，又紧接着道：“一百以下我就买！”
    他不信那个被张凡吹得神乎其神的家医卷还能几十块就能买到，加上这个限定自己就有理由不买了。
    我可真是个机智的少年啊，宋诚内心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