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悉紫衣 府宅衙门
夕阳醉了,晚霞也醉了,似乎是被香子的美貌给灌醉。
天空飘来一片镶着半截红边的乌云,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亦仿佛是为受重伤的香子在低声哭泣。
怡心园内,被霞光染红的“红衣人”欧阳晋在醉醉地望着醉红霞,静静地听着低吟的雨声,心神驰远;“醉剑客”李凌在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当真酒如他命,无酒便无命般。
而山名香子被刀箭所伤,仍然卧床昏迷不醒。
“哥哥,能否让她快些醒来呀!给她多喂些药嘛。”着急的心儿在一旁使劲催着张文之。
“流血过多,伤势过重,这非一两天能醒,须得多静养几天,即便吃再多药亦不能立马将她那么多血补回。神仙来了也没法子!”只听张文之摇头叹息道。
“那咋办呀?”心儿急得跺跺脚。
“大郎,你不认识那紫衣人么?”心儿转身朝正一旁木讷的大郎问道。
“不认识,只听香子小姐提起过他。”过了半晌,大郎才答道,“说他原本是汉人,儿时便由他叔叔带来投靠山名氏清将军,山名将军相当器重他叔叔,让他叔叔住在将军府上,所以他从小便同香子小姐一齐长大,算是你们汉人所说的‘青梅竹马’。而我们兄弟几人是后来才追随将军。那时,他们已前后离开,据说是他叔叔先走,半年后他才离开,他走之时偷走将军的物件,所以将军命我兄弟三人前来只做三件事:一、誓死护香子小姐安全;二、全力助香子小姐夺回物件;三、完全听香子小姐的安排。”
“我正好奇你们香子小姐不怎会武功,为何也胆敢来此寻紫衣人。”欧阳晋心神已归,回首说道。第一次救香子时,他便已看出她武功不高。
“香子小姐虽武术功夫不高超,但她……”大郎声音骤然停住,沉吟一会后转而说道,“此事牵涉到她的身世,我实在不便相告,对不住了!”
“说嘛,快说嘛,你不说将来我们肯定也会晓得的。晚知不如早知呢!”心儿急着想知,正劝说大郎。
“香子小姐的事,你们或有一天便知,亦或她自己说出。现纵然是死,我也决不能说。”大郎面容严肃,神情坚定。
“心儿,咱们不便强求这位田原兄了吧。”欧阳晋见大郎心意已决,便对心儿说道。
“月圆之夜后天便到,我们又要眼看着一家官员被杀,一如花似玉的女子被抓。该咋办呀?”心儿一脸焦虑。
“她若今晚可醒或可助咱们,若于明后天醒来相告,咱们恐怕也赶不上阻止紫衣人。当下也只能靠咱们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再赌一赌运气!”
说罢,欧阳晋思忖片刻,拿出名单,找来地图和以往紫衣人的杀人记录,坐于桌旁细细推敲,苦苦探究后,于地图上一会画圈,一会打叉,一会画线,又一阵推敲,如此反反复复。其他人则在一旁默默看着,一言不发。
不知不觉,三时辰已过。忙碌了两天,给山名香子与杨长根诊治的张文之泛起阵阵困意,他不想打扰欧阳晋,便轻手轻脚地先行离开。
这两天,他不仅有些身疲,且诊治的效果不佳使他这位“及时雨小药王”更感心累。一个失血过多,另一个则是从未见过的症状。
他强打精神,走出石屋,直走不远处转到一房角,进入一间草屋,来到关在笼子里的“采花老狼”面前,蹲下身子凝视。
“采花老狼”早已醒来,这两天他没合过一眼,似乎他已不懂得睡眠。张文之走进来之时,只见他眼不动头动,死瞪张文之,虽身子动弹不得,但张牙露齿,卯足劲伸他的脑袋去撞铁笼,欲要前咬,无畏疼痛。张文之见此状,也已习以为常。
这些天,张文之对他,外敷内服,针灸推拿,已使浑身解数,但始终未见任何作用。张文之如今仍然脑袋空白,无计可施。
但他发现“采花老狼”身上几处穴位有细小银针。可试过,银针却无毒!
张文之站起身,踱步来回,思来想去。
“或他中了一种无味无色,自己从未见过之毒?”张文之心中突然如此揣测。
“就此方面去探究探究!”拿定主意,他精神抖擞,亢奋不止。
……
“是她了!”欧阳晋的声音猛地响起,令欲似昏昏沉沉的旁边三人忽然一振。
“她是谁?”旁边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盯着欧阳晋问道。
只见欧阳晋站起来执扇指着地图道:“扬州府同知王凯大人的府宅。”
“为什么是他的女儿王茹?”心儿好奇心荡漾。
欧阳晋没回话,估摸一下时辰,才发觉现已凌晨丑时。
“心儿,回头再跟你说,咱们须得马上动身,提前到那潜伏,否则或来不及阻止他们杀人掠女!”
说罢,各人赶紧拿起兵刃,出屋驾马赶去。
……
今晚,便又是一月圆之夜。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已掩饰了大片天空。
王凯府宅处于熙熙攘攘、繁华热闹的扬州城闹市中,大宅正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府门紧闭,瞧不见里面。
欧阳晋等人一双一对分开,一对往正门,一双去后门。欧阳晋与心儿走入王府对面饭馆中落座。
此时府内外已有锦衣卫派来三人护守,一内两外,两外是前后门各一人。
过了许久,夜已全黑,大门未曾有人进出,门板未曾响动一声,似乎里面连个耗子都没有。
“心儿,我须提前进去潜伏观察。”欧阳晋轻声说着。
“我也去。”心儿细语答道。
“你须先正门看着,瞧瞧有没人进出。”说罢,欧阳晋已站起,悠哉悠哉地扇着扇子,缓缓走出饭馆。
府外四周亦人来人往,此时根本无法避开人眼由院墙跃入。
欧阳晋只好来到正门处,朝门口的青年锦衣卫拱手揖礼说道:“这位官人,在下有紧急要事求见同知大人!可否帮忙禀报一声?”
青年侍卫不耐烦地看着欧阳晋,抬手一扬,恶狠狠的喝道:“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这不是你这书愣子来的地方。你能有啥关于大人的紧急之事?别防碍老子在此处当差!”
这青年侍卫一看便知是新手,官职极低,仍蒙在鼓里,不知此次任务的凶险。他曾自以为是傍上大人的好机会,说不准可当上门女婿,以后还可仕途青云,金钱美女,荣华富贵可享尽,想起他便会在睡梦中笑醒,所以此时此刻,他岂能容忍眼前这厮在这大人门前搅闹。
“官人小哥,在下真有要紧事……”
“你滚不滚?”青年侍卫瞪目圆珠,未待欧阳晋说完,已火冒三丈,正欲动手推搡,只见欧阳晋从袖口中拿出一锭元宝。青年侍卫顿时两眼发光,神魂颠倒,青脸刷的一变,眉开眼笑的对欧阳晋说道:“请问这位公子贵姓,何方人士?找同知大人有何贵干?”
“在下姓欧,单名一个原字。来自京城,确有要事禀告大人,请小哥帮我禀报一下!”
只见青年侍卫东张西望,左瞄右瞟,才靠近欧阳晋耳边低语:“欧公子,实不相瞒,大人不在!”
“大人呢?”
“他和夫人带女儿已经离开了!”
“知道为何离开么?”
“为啥离开上面未说,只派我们在此守护,不许任何人进出。后门和里面还有我们的兄弟喱。”
“王大人啥时候离开的?”
“今一大早,大人他们三人去了衙门便没回来。”
“他们在衙门?”
“是的。”
“当真如此?”
“决不欺瞒欧公子。”说罢眼睛仍呆呆望着欧阳晋那手中沉甸甸、且亮得发闪的元宝。
“此事小哥你只告诉了我吗?”
“是的,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欧阳晋笑了笑,将元宝塞给了他,转身离开。
既然自己能用钱财撬开这些人的嘴,想必他人也能,欧阳晋当然晓得此理。
当务之急是赶往扬州府衙。府衙周遭人迹稀少,欧阳晋等人便偷偷潜入。
……
圆月当空,明亮,悬空高照。
“爹,我们真的要在此过夜么?”一身穿锦缎绸衣的少女不高兴地问道。
“爹这也是没办法。听锦衣卫千户郭大人说,咱们是刺客的刺杀对象之一。”王凯紧皱着眉头说道。
“可在这儿怎么睡呀?连张床都没有的。”
“茹儿,咱们今晚就在椅子上熬过这一晚便行了。命更重要,听娘的话啊!”
“他们为什么要刺杀我们呀?他们会不会也找到这呀?”少女显得很忧虑。
“原因锦衣卫也在查。应该不会找到这的,知我们在此之人不多。况且我们只是其中之一,你们就放心吧啊。更何况,这是衙门,还有林捕头在此。林捕头可是梁山好汉林冲林教头的后人,一杆长枪可挑天下呀。”
“爹,你就别夸他了!”女子娇嗔道,含情脉脉地望着身边一手持长枪、捕头妆扮的年轻男子。
“王大人过奖了!不过有林某在,誓死保护大人、夫人和小姐的安全。”
“勇儿,你只要能保住茹儿的安全我们便知足了。”
“娘,你们可不能这么说!茹儿不许你们离开茹儿。”王茹已泪眼朦胧,一把投入她爹娘的怀抱。
“爹和娘不过说说而已。”王夫人抚摸着王茹的头温柔地说道。
“很快便不是说说而已!”一低沉阴森的声音仿佛从他们脚下地底突然传出,犹如阴魂鬼嚎。就在此时,衙内的烛火竟忽地全部熄灭,顿时衙门内只透射着窗外明亮的月光。
听到声音,他们皆吓了一大跳!
“谁?”年轻男子提枪环视,却见不到周围有任何人影。
“你便是‘一枪挑’林勇?”那声音又幽幽响起。
“正是林某。你有种便露出身来,别扮神弄鬼的,吓不到我林某人!”
“不错!男人是喜欢在美女面前呈英雄当好汉的。嘿嘿嘿!”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光明磊落,不像你如此鬼鬼祟祟!”
“哈哈,那我就来领教一下‘一枪挑’的厉害!”
话音未落,一紫影从林勇面前一闪而过,出现在王茹三人身旁,阴阴的望着他。
此时王茹已吓得不敢抬头,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父母的胸怀中。
黑暗中,一道青光既出,刷刷两声成两道朝林勇刺去,迅捷无伦。林勇见了赶紧逃离,眼见两道青光即将杀到,林勇突然提枪回旋,身转枪回,往两道青光的中间挑去,这时只见两道青光合一,“噹”的一声,剑枪相碰,激起星光四射,长枪枪柄兀自颤动不止,林勇顿觉手腕抖动,虎口发麻。
“好一招‘勒马回挑’!”那声音说完又是一道青光既出,刷刷刷刷四声成四道刺出。
林勇心想,你青剑即便化成再多道青光,也万变不离其宗,中间便是你的出招点。
他双手握紧长枪,双足挺跃而起,抬枪由上至下欲朝四道青光中间猛拍。
四道青光瞬间合一,忽然青光竟从林勇眼下消失,林勇一慌,不知该击还是该收。分神之际,一道犀利的青光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虽知觉,但已未及闪避,更未及回枪格挡。
其实林勇此招一出,无论是击亦或收,都已败局已定。紫衣人的前招不过是掩人耳目,误导对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