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之后
六月的京城,依然炎热,鸟儿都在屋檐下不肯离去,平常四处游荡的野狗也趴在阴凉地里,伸着舌头打着哈欠,连平日里热闹非凡的集市也变得稀稀拉拉的。
但武英殿里却人头攒动——皇帝在亲自监督军武院的考试呢。
这批参加考试的学子,都是军武院千挑万选出来的,无论是纸上的兵法对峙还是真刀真枪的操演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而现在,皇帝要选出其中最强的一位出任西北行袁大将军。
但这只是官方的说词。
西北行袁大将军,正一品大员,西部最高指挥官,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西北部那个朝廷涉及不到的地方,有几乎无上的权力。这种重要的职位只能交给皇帝信的过的人,所谓的武英殿大将军考试,实质上只不过是在检测那些内定者的真正实力,而剩余的人如若成绩优良也会被封在要职。
此时大殿内的学子们正奋笔疾书,考取功名励志报国。但唯独有一人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在人群中十分显眼。此人身着破烂旧衣,腰系一根草绳,脚踏一双露底鞋,蓬头垢面,与在旁腰系白玉衣着丝绸神情自若的达官贵人子弟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穿紫色青沙衣的是吏部尚书的大儿子,现在是南方的一个守城大将;他后面穿象牙白袄,戴五彩石项链的是北方归顺的猛多族的可汗的外甥;他旁边的,是……”军武院的隆武学士正津津有味地给皇帝讲解着前来考试的人员的背景和信息。
“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是谁?”皇帝注意到了那个乞丐般的考生。
“那个啊,他祖上是前朝猛将吉林,本来家境殷实,但他的父亲嗜赌成性,赔光了家产,死于暴病,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他在第一门攻城操演中调虎离山直接攻破了守城的魏晨云。”
“魏晨云?是那个人称陆魏水曹的魏雙的儿子吗?”皇帝问道。
“正是魏大将军的公子。”
“有点意思,这个毛头小子叫什么?”
“回皇上,他叫吉励桴。”
“先看看他成绩如何吧,这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武英殿正中央树立着一根有人拇指宽的香,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檀香山的松香制作的,此香无色无味,但却能提神醒脑,使人神清气爽。
日头已经西斜,武英殿的考试终于结束了,神经紧绷的学子们终于缓了一口气,拜谢了皇上后纷纷离开武英殿,到市井中寻欢作乐去了。
但吉励桴脸上全无喜色,不光是因为笔试什么都写不出来,还为今晚在哪里过夜而发愁。听说朝廷不计前嫌,以各科考试广纳贤士,他便变卖家产,进京赶考,却不想京城物价奇贵,一碗混沌都要一两半银子,原来估摸着可以在最便宜的旅店里住个四五天,现在就待了俩天钱就全花光了。
“唉!吉前辈。”吉励桴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他,一回头,原来是魏晨云。
“吉……吉前辈,”魏晨翔上气不接下气“您可让我好找啊。”
“别别别,魏大人这一个前辈前辈的,小弟可承受不起啊。”吉励桴拱了拱手,虽然家徒四壁,但他还是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
“哎,哪里的话,吉前辈打我那一仗,可真叫我魏某大开眼界啊,有多少人可以像吉前辈一样用筹帷幄啊。”
“哪里的话,吉某只是凭运气罢了,正好赶上魏大人不巧啊。”
“不知吉前辈武英殿考的怎样?”魏晨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哎,不瞒魏大人说,小弟本身家贫,仅幼年读书识字,这点才学,看看兵书,念念皇榜还行,但今天考的是,论兵武之理。吉某肚子里没半滴墨水,怎么答这难题啊?吉某随意写了写便罢。”
“吉前辈又谦虚了,光靠吉前辈带兵之谋不得得个参将当当?”
“魏大人又说笑了,吉某上无贵人又不会写文章,还年轻气盛,估计最多是去边疆当个从六品的游骑将军。”
“呵呵呵,先不说这些,吉前辈想必还未用晚膳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处好酒家,切莫推辞哟。”魏晨云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
“那就劳烦魏大人了。”吉励桴拱了拱手以示感谢,跟着魏晨云走去。
但走在路上,明显越走越不对劲,酒家附近都人山人海,可魏晨云带的路上人却越来越少,而且魏晨云在路上一言不发。
“魏大人,这路走对了吗?”吉励桴发现了异象。
“对了,吉前辈不知,这酒家酒好菜香,但有个怪毛病,就是每天只接待几家客,而且开店的地方深藏不露,一般人找不到,我也是听朋友所言,今晚想和吉前辈痛饮一番。”魏晨云满脸堆笑。
吉励桴将信将疑,俩人继续走着,走到一个破庙门口,魏晨云说道“咱们到了,穿过这个庙,就是酒家了,咱们哥俩今晚不醉不归。吉前辈请。”
吉励桴刚刚踏进门,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蒙棍就打在了他背上,吉励桴身体一倾,扑倒在地上,这时,从角落里闪出俩个大汉,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吉励桴给加了起来。
吉励桴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魏晨云拿着一根棒子,一改刚刚和善的态度,狠狠地盯着吉励桴。
“吉大人,感觉怎么样啊?”魏晨云讪笑道。
“你就不该在操演上耍那些小聪明!”魏晨云拿着棒子指着吉励桴“老子可是骠骑大将军的儿子,你这前朝旧部的崽子还敢来我头上撒野。呦呦呦,还有什么话说啊?”
吉励桴基本缓了过来,缓缓说道“你果然是个靠爹的衙内,本来能好好说话,你非要这样。”
话音刚落,吉励桴双臂用力向外一顶,坚硬的关节骨敲击着俩个大汉
的胸骨,大汉被打的生疼,双手一软,放开了吉励桴。
此时,吉励桴一个转身,迅速地抓住了其中一个大汉的手腕,大汉反应过来,刚想顺势将吉励桴拽过来,吉励桴手腕一扭,大汉的手腕顿时发出咯吱咯吱的骨头声响,吉励桴抬起右膝猛的撞击大汉的腹部,右拳又同时落在大汉鼻梁上,大汉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大汉见状,向吉励桴扑来,吉励桴腰一曲,腿一伸,躲过了大汉的扑击,然后顺势一个回旋扫堂腿将大汉铲翻在地,大汉的头不撇不正地正好撞在凸起的石头上,也晕了过去。
魏晨云被惊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土包子竟然有这么好的功夫。
“魏大人,希望你好自为之。”吉励桴看了魏晨云一眼,向门口走去,他并不想和姓魏的打一架,一是他是个富家子弟,从小肯定娇生惯养,二来他又是官家,拳脚无眼,万一打出个问题自己也出不了兜着走,教训教训他就行了。。
可魏晨云不这么想。
吉励桴左脚刚踏出门,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刺痛,然后一阵酥麻感从背部传至全身。他一回头,只见魏晨云手里拿着一把弓弩,那是公输家族的得意之作,可以折叠成拳头大小藏在身上。这把小弩很难取人性命,但很明显这箭头涂了麻药,吉励桴倒在地上,慢慢地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