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节

    南天门的巨大牌楼已经在头顶之上,杨君山向着牌楼对面看了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深吸了一口气他便迈步从牌楼下面走了过去。
    又是空间之力的环绕,眼前的场景顿时大变,一座规划整齐的坊市出现在了杨君山面前,坊市之中来来往往的修士并不算太多,看上去似乎也并不算有多么繁华,但每当有一个修士出现的时候,身上荡漾着的却都是天罡、太罡的修为波动。
    就在杨君山踏入南天门的同时,也有其他的修士从他身侧穿过进入坊市,同时也有修士从坊市之中走来,从他身旁向南天门之外走去,这些修士当中有的以真面目示人,有的却带着遮掩面容的面目或者秘术神通。
    这些修士彼此之间大多没有交流,杨君山站在坊市门口有些阻路,有的修士只管从他身旁走过,有的则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不过却也没人出言提醒于他。
    直到过得片刻,杨君山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原本有些僵硬的面孔缓和了下来,抬步向着坊市之中走去,可此时他大半的精力却都已经放在了丹田之中。
    “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插天巨峰之上,杨君山的魂识凝聚成他原本的模样,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穿山甲劈头就问。
    而就在穿山甲的旁边,已经将裂痕修补了大半的残锏仍旧在轻微的震颤着。
    事实上,就在杨君山踏入南天门的刹那,整个残锏都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要不是杨君山与器灵穿山甲极力镇压遏制,残锏自身就会从插天巨峰之上自行拔出。
    杨君山在进入南天门的刹那,全身真元被调动了九成来镇压残锏,以至于他的只能像是第一次进入仙宫被震惊了一般站在南天门口一动不动。
    “是召唤,有东西在召唤本体!”穿山甲低声说道,它的身躯同样在颤抖。
    “你在害怕?到底是什么东西再召唤?”杨君山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但那种召唤带给我很大的危险,仿佛要粉身碎骨一般,这也是我当时极力协助你镇压本体的缘故,否则我应当趋从于本体的本能才对。”
    杨君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再次问道:“能感知到召唤来自于哪里吗?”
    穿山甲迟疑了一下,摇头道:“除非放开本体,让本体自行寻找,又或者是你无意中接近了召唤本源所在,否则我无法指引。”
    “应当是空间阻隔!”
    杨君山似乎明白了过来,但同时也几乎可以确认那种与残锏有着超强感应之物应当就存在于仙宫之中,只是令他仍旧疑惑的是,即便是当初张玥铭身上的半截残锏,也不曾带给器灵以及本体如此强烈的召唤,这仙宫之中到底有什么?……
    贾东真人见得杨君山一步从小院之中跨出,连忙从身上追上也跟着除了小院,然而他的眼前除了一片不明色彩的空间之外哪里还有杨君山的踪迹。
    “混蛋!”
    贾东真人暗骂一声,向着前面一眼却根本无从辨别方向,猛然回过头来却只看到一个两尺高的石窟以及石窟中的一盏熄灭的油灯。
    贾东真人警惕的向着四周打量,却发现除了这一个小石窟之外,便只有极远之处有一座掩映在云雾之中的高大牌楼。
    贾东真人伸手向着石窟上的油灯拿去,中途想了想又停了下来,而是先以灵识缓缓的向着油灯靠了过去,周围的一切都令他感觉到诡异,他需要先试探一下此物是否有危险。
    不料就在灵识接触到油灯的刹那,一道剧烈突然从脑中传来,贾东真人大惊失色,正要将灵识撤回,却突然有一道撕裂一般的疼痛传来,他的一缕灵识居然被强行撕裂之后吞噬掉了。
    贾东真人原本因为进行传送而苍白的脸色此时因为灵识撕裂的剧痛越发的惨白,他望着眼前这盏油灯有些惊惧的后退了两步,才发现这盏油灯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亮起了一点豆大的灯光,而且那灯光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他几乎立刻就确认那灯光燃烧的恐怕就是割裂他的那一丝魂识。
    这里不能呆了!
    贾东真人心中戒惧更甚,他向着四周再次望了一眼,周围除了极远之处的那一道在云中若隐若现的牌楼之外再无他物,他只能硬着头皮朝着牌楼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牌楼越来越近,而身后那个石窟以及燃烧着豆大火花的油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让贾东真人松了一口气,待得他来到牌楼之外,见得牌楼上刻写的“南天门”三个大字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同样迈步走了进去。
    空间世界变换,南天门坊市出现在了贾东真人的面前,看着坊市之中来往的修士,贾东真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暗道这里应当就是仙宫真正的所在了。
    然而就在他刚刚向着坊市之中走了两步,贾东真人的脸色一下子又从惨白变成了煞白,一道远比之前撕裂灵识还要痛的多的剧痛让他堂堂一位太罡真人居然大叫出声,远处正在坊市之中来回行走的修士闻声向着惨叫传来的方式看了一眼,正见到贾东真人双手捂着脑袋踉踉跄跄的又转身向着南天门之外飞奔了出去,于是一个个露出了怜悯、同情或者戏谑的目光,甚至有的人还发出轻笑般的低语。
    “呵,终于又看到一个!”
    “可怜的家伙,八成是个散修!”
    “一个月以后再来吧!”
    “就怕一个月以后他还是没弄明白……”
    第八百七十四章 天工
    就在他刚刚进入南天门的刹那,眼前得仙宫巨大坊市就在眼前,可他的灵识之中突然传来的剧痛却令他无法自持,循着一种本能的反应,他一路踉踉跄跄冲出南天门再次来到了当初撕裂了他一丝魂识并点燃油灯的石窟跟前。
    恍惚间,贾东真人感觉到那一点点燃的灯光晦暗无比,眼瞅着便要自行熄灭,而脑袋中的剧痛也越来越严重,让他不由自主的便想要用脑袋撞上去,而他也的确便撞了上去,然后眼前的一切便如同水波一般荡漾起来,一道门户从那石窟之中开启,贾东真人整个人便被他门户吞了进去,在门户即将合拢的刹那,有一点晦暗的光芒追了上去,然后没入到了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贾东真人头脑当中的剧痛戛然而止,待得他恢复清明的刹那,这才发现他已经返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地面上庞大的遁空阵法上面镶嵌的十块晶砖已经化为了齑粉。
    “咦,老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道声音惊讶的从洞府外传来,却让贾东真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这一趟前往仙宫,不但一无所获,还差点因为魂识被割裂而痛死,白白废了十块晶砖在遁空大阵之上,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而且再想要进入仙宫也只能在一个月之后了。
    贾东真人尚未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可他却知道杨君山肯定知道,没错,就是那个自称姓杨的修士,在见到他的一刹那,贾东真人便已经确认了这位名传玉州的君山真人,而当时更令他惊骇的是杨君山的身上赫然散发着太罡境的波动,此人根本就已经不再是天罡境的修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此人已经秘密进阶太罡了!
    贾东真人陡然便对杨君山从心中升起了一股怀恨之意,这家伙明显晓得进出仙宫的一些禁忌,可却故意避开了自己。
    贾老三从洞府外进来的时候见得老大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他马上便意识到老大这一次进入仙宫并不顺利,于是小心问道:“老大,是不是这遁空大阵出了问题?”
    贾东真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悻悻道:“阵法没问题,是我在那边出了问题,现在想来应当是见到杨君山的刹那忽略了什么。”
    “什么?”贾老三一惊道:“老大你见到杨君山了?”
    贾东真人点了点头,道:“不但见到了,而且此人的修为根本不是传说中的天罡境,而是太罡境!”
    “什么?”贾老三的声调一下子抬了起来。
    “慌什么!”
    贾东真人斥责了一声,道:“此人又不识得咱们兄弟。”
    “不是。”贾老三连忙岔开了话题,问道:“咱们兄弟当年在灵溢宗的时候,大哥不是曾经去过一趟仙宫么,按理说应当是轻车熟路,怎得会出意外?”
    贾东真人斜了他一眼,冷哼道:“那一次是为兄千方百计求来的机会,跟随徐天成和元天罡进入仙宫增长见识,为此还将为兄进入灵溢宗积攒的小半身家都搭了进去。”
    “可惜,灵溢宗何等势力,哪怕是在仙宫之中都有他们的产业,他们进出仙宫根本不同通过普通修士进出的传送通道,而是有着专用的遁空大阵直接进入灵溢宗在仙宫的产业之中,灵溢宗对于自家弟子自然没什么规矩限制,可普通进出仙宫的通道可就不一定了,这一次是为兄大意,一个月之后为兄将再次进入仙宫,那里汇聚整个修炼界的资源,到时候再借着齐楚派之力,老三你进阶天罡当不在话下。”
    贾老三“额”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老大,下个月恐怕你也没机会去仙宫了,我这一次来便是有一件刚刚发生的大事想你禀报。”
    “什么大事?”贾东真人问道。
    贾老三神色严肃了许多,道:“二哥从齐楚派那里传来了消息,说域外修士突然在琅郡大肆屠戮肆虐,有魔族大神通者降临景阳宗,据说景阳宗十有八九已经完了!”
    贾东真人一愣,道:“又要灭一个宗门么,自从域外修士降临,这玉州修炼界已经有多少家宗门灭绝了传承?这玉州修炼界当真是一盘散沙!”
    贾老三“嘿嘿”笑道:“不是一盘散沙怎么还能让咱们兄弟浑水摸鱼。”
    贾东真人笑了笑,道:“齐楚派是个什么章程?”
    贾老三道:“不是齐楚派的章程,而是驻守玉州的几位道祖已经发了话,要各派派遣得力修士前往琅郡,这一次怕是要玩大了,据说玉州几位太罡真人都被点了名,二哥的意思是这是个让咱们兄弟公开亮出身份的机会,也是个浑水摸鱼的机会。”
    杨君山行走在南天门坊市之中,这里的坊市与修炼界寻常坊市的热闹不同,因为进出的都是天罡、太罡这样的修士,一来数量稀少,二来这些人大多都是颇有身份之人,要他们如同普通坊市之中修士之间像卖菜一般讨价还价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因为这些高阶修士之间交易的往往都是贵重之物,彼此之间为了保密多用传音秘术或者隔音术之类的神通交谈,往往在一些店铺或者摊位跟前明明看到买主和买主在说话,却偏偏一点声音也无,整个坊市安静的出奇。
    不贵重的宝物也不可能带到这里来交易,遁空大阵开启一次便是十块晶砖,牵引灯点亮三天便是三块晶砖,再加上送给接引童子的两颗赤精果和花十块晶砖买来的一张布帛,这些东西的价值加起来总共不下五十万玉币,其他进入仙宫的修士就算没有付出杨君山这般大的代价也相差不多,要是在这仙宫之中没有更大的需求,谁愿意花费如此大的代价。
    天工坊,接引童子指点的这个地方并不是坊市之中较为光鲜的门脸,相反是在坊市中一个偏僻的角落,而且要不是门外的招牌,杨君山甚至以为这座低矮的小屋都快要坍塌了。
    伸手推开到处都是朽坏窟窿的大门,“吱吱嘎嘎”的声响伴随着大门的开启传出老远,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杨君山皱了皱眉头,大门之后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将身上的衣袖一竖微微遮掩了脸庞,然后体内有异响传来,整个人比之前更高了几分,面部也跟着变得宽大了几分,这才抬步走进了这件阴森低矮的破屋之中。
    在杨君山踏入小屋的刹那,他身后的那一扇破烂的大门又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当中缓缓的关了起来,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大门的孔洞之中投射了下来,在地面上点缀了一颗颗耀眼的光斑。
    “你需要什么?”一道阴沉的声音突然从漆黑的屋子一侧传来。
    杨君山心中一惊,闻声望去,却见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漆黑衣衫之中的修士正站在角落之中看着他。
    杨君山本能的感知到了危险,向着远离黑衣修士的方向移了两步,他的灵识环绕在黑衣修士的身周,却被一层诡异的力场所阻挡,应当是他身上那一身黑色衣衫所致。
    然而杨君山虽然无法看破此人的底细,却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煞气,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无疑,也是杨君山刚刚本能的感知到危险的来源。
    “你需要什么?”阴沉的声音再次从黑衣修士口中传来,语气一如刚刚那般平淡。
    杨君山定了定神,沉声道:“丹炉、丹火!”
    “品阶,火候!”黑衣修士的语气极为简洁。
    杨君山想了想,道:“灵阶丹炉,丹火火候百年以上!”
    “等着!”
    黑衣修士丢下一句话便向着黑屋内里走去,杨君山这才看清楚黑屋后面还有一扇门户,不过这扇门户被一道黑色的布帘遮挡,而这一道布帘显然也不是凡物,不但遮挡修士的灵识探查,还有隐形敛息的功效。
    杨君山又向着屋内四周打量,发现这件屋子内务几乎没有任何陈设,只是四面晦暗的墙壁,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那黑色的布帘掀起,黑衣修士去而复返,这一次那黑衣修士抬起头来看了杨君山一眼,然后一挥手,三尊形状各异的丹炉出现在了地面上,然后又将一个布袋张开,三只萤火虫从中飞出,每一只萤火虫身上都浮现着一点小小的火光。
    “挑吧!”
    黑衣修士将东西放下,也不对任何一件物品进行解说,就那么站在一旁仿佛对自家的物品极有信心一般。
    杨君山迟疑了一下,见得那黑衣修士束手站在一旁仿佛睡着了一般,于是便也不再迟疑,将一尊丹炉拿在手中仔细查看起来。
    这第一尊丹炉的品阶便是灵阶下品,同时也是保存最为完好的东西,但是杨君山的灵识敏锐,来之前又曾经向彭士彤以及大鼎堂的几位丹师详细请教了如何辨识丹炉好坏的诸多技巧,很快便通过这尊丹炉底部的丹垢辨别出这尊丹炉在一个月之内还曾经被用来使用过,更为重要的是这尊丹炉之内曾经溅过血。
    这尊丹炉不干净!
    杨君山放下这尊丹炉,抬眼瞟了黑衣修士一眼,发现此人仍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仿佛对杨君山的动作视若未见一般。
    第八百七十五章 天工(续)
    这尊灵阶下品的丹炉品相极好,然而丹炉在一个月之内还曾经被使用,可随后便有人血残留在丹炉底部,虽然经过了清洗,但仍旧被杨君山现,这让他第一时间升起一个不太好的想法,这尊丹炉的来路怕是不太好说。
    想到这里,杨君山放下了手中的这尊丹炉,目光放在了中间的那尊灵阶中品丹炉之上。
    相比于品相完好的灵阶下品丹炉,这尊灵阶中品丹炉炉身之上有数道刀劈斧凿留下的痕迹,很明显这尊丹炉的本体曾经被不止一种法宝击中过,不过好在丹炉之内却并未受到损伤,但支撑炉身的三根鼎足却断了一根。
    杨君山用手在失去鼎足的断面上摸了摸,几乎可以断定这根鼎足应当是被高阶法宝强行斩断的。
    丹炉身上的划痕也就罢了,丹炉炼制所凝练的灵纹之类都是深入炉壁内里的,只要不是丹炉被彻底弄破,那么丹炉本身的品质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最多也就是炉壁可能会变得脆弱一些,但这些并非不能弥补,至于鼎足部分对于炼丹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只是少了一根鼎足,这丹炉毕竟就显得不完整。
    杨君山无奈之下又将目光看向了品质最高的那尊灵阶上品丹炉,这尊丹炉或许是因为品质最好的缘故,表面上看丹炉本体保存的极为完整。
    然而经过之前对两尊丹炉的观察,杨君山可不太相信唯独这尊灵阶上品丹炉便是完好无损。
    那黑衣修士自从将丹炉摆出来之后,对于杨君山的查看便不做任何阻拦,这点倒是让杨君山有些满意,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做生意,这也让杨君山对于这家天工坊的风格有了一定认识的同时,也对这家天工坊的背景有了一定的揣测。
    杨君山干脆伸手将这一尊体积足有半人高的大丹炉拿在了手中,这尊丹炉别看只有半人高,可实际上重量却不下数千斤,却被他一只手擎着丹炉底部给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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