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诛杀
幻术已破，怀安的神识也尽数回归，随着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怀安的双眸也缓缓的闭了起来。
局势转眼逆变，赤练惊恐的看着从怀安手心飞出的人影，不禁瘫坐在地，这些天被拘禁的恐惧让她面色煞白，肝胆俱裂。
辛十三持剑而立，别院小亭依旧，竹林清风徐徐。
脱离幻觉，辛十三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不禁轻叹一声，看向了神魂受创的怀安。
刚才幻境崩溃已然反噬了怀安的神识，以辛十三的剑术，在刚才一刹那，当然可以趁着瓦解幻境的时候，直接袭杀怀安。
但他没有这么做，不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是源于自身千锤百炼而出的直觉。
数十年的逃亡经历，这种直觉救了他无数次，也是他除自身剑道以外，唯一相信的东西。
看着怀安嘴角还在外溢的鲜血，以及微闭双目调息疗伤的模样，辛十三莫名的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这种危机并没有因破除幻术，伤及怀安神识而缩减。
反倒是直面怀安的这个时候，越发沉重了。
‘罢了，剑在我手，又有何惧！’
辛十三眼神愈发的明亮，寒光剑不住低鸣，清韵流转，意味深长。
在幻境中他已经试探出了怀安的根底。
初入炼气期的真气修为，化神中期的精神修为，以及略显生疏的《纯阳仙法》与《梵阿无色无我本渡心经》。
这样的实力对他来说毫无威胁，想必此时的‘危险感’也是怀安在用精神感染，为自己争取调息的时间。
想到这里，辛十三悍然出手。
世间剑修，除蜀山、昆仑以及几个上古传承之外，大多剑修都是由武入道，‘道’‘武’同修，其中武道之中，剑道的极致便是‘人剑合一’。
‘人剑合一’是武道的极致，也是仙道的起始。
随着辛十三以身化剑，整个人在有无之间似乎与寒光剑融为了一体，人剑之间并不是武道剑客人剑合一那种紧密联系，而是一种超然于世间的独特。
以身养剑，以剑养神。
一种难以莫测、幽幽蒙蒙的玄气从虚无中升起，渐渐的把两人笼罩其中。
就在剑尖抵达怀安眉心的时候，一道比剑还快的光芒乍然绽放。
彷如旭日东升，紫气滚滚。
辛十三惊骇莫名的看着面前的万丈紫光，仿佛置身于骄阳之上，便是他寒气凛然的寒光剑意也被尽数融化，沦为了天外的朝霞。
这是什么剑意？辛十三抬起头来，对上了怀安的眸子，随后脑袋一沉，整个意识也都恍惚起来。
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再也无法醒来的梦。
灰蒙蒙的玄气如冰消雪融，辛十三的身影也从‘人剑合一’中脱离出来，挺剑而立，彷如死人。
一滴血珠从怀安眉间滑落，滑过鼻尖，被风浪吹散。
赤练此刻已经瘫软在地，眼神中满是痴迷与敬畏。
辛十三的一剑已经超过了她对剑道的理解，就连师门里的剑修长老也不一定能施展这样至简至强的无上剑意。
怀安的招式更是让她理解不能，赤练只看到寒光剑超越了空间的界限，却被一轮跃出地平线的初日扫去了一切的存在。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整个天空，而天间泛起的那一抹最初的光，就是源于荡涤世间的旭日初阳。
随着太阳升起，那道最初的光芒就会渐渐淡去，只留下万丈的光明洒遍大地神州。
清风拂过小亭，卷起的竹叶草叶也从静止的两人间穿过，一片竹叶触及寒光剑刃，被剑刃从中切断，一片草叶被染成鲜红，跌落在怀安脚边。
几人静默无言，直到辛十三仰面倒地，怀安才跌坐在石凳上，神色萎靡的闭上了眼眸。
“公子，你没事吧！”莲华神魂离体，飞到怀安面前，满脸紧张的看着怀安。
怀安摇了摇头，睁开眼睛道，“无妨，只不过被寒光剑的剑气刺破了皮肉，休息几日就能恢复过来了。”
就在这一睁一闭中，怀安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低头看着辛十三的尸体，怀安叹息道：“如果不是提前蕴势，以逸待劳。我决计挡不下他必杀的这一招。”
生死之斗就在一瞬之间，所幸目剑之快直抵心神。
这个结果在怀安的预料，也是他的精心谋划。
辛十三死于自信，自信已经看透了怀安的底细，觉得怀安黔驴技穷。
却不曾想到‘对剑不诚’的怀安居然能以剑意胜他，以目为剑能有这般威力。
“多谢大...师...，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赤练恍过神来，赶忙跪伏在地，感激道：“公子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千罗派日后必有厚报。”
浅薄的红纱紧贴肌肤，如瀑的秀发掩不去身姿的曼妙，尤其是轻抖的香肩更是表露出她内心的惶恐与感激。
莲华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赤练，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俯下身子和怀安耳语几句，方才回归本体，盘卧在怀安肩头。
“你是个聪明人。”怀安并未把赤练托起，就这样坐在石凳上，任由赤练跪伏脚下。
“汉江口之事不用忘，今日之事也不用忘。天竺行僧在前次欠下因果，又在此次偿还，与你因果两清，互不相欠。”怀安淡淡的说道，“你记住了吗？”
平淡的声音直接透过赤练耳膜，在她识海中响起，像是一个个烙印深深的印在她记忆中。
赤练神色一恍，小声道：“赤练记下了。”
声音落下，当赤练抬起头时，面前已经没有了怀安的身影。
夕阳的余辉透过竹林，在小亭中留下斑驳的光影。
一座孤坟掩埋在亭外的溪水旁，坟前古松傲立。
“我怎么了？”赤练恍过神来，感觉到身上的凉意不禁低头看去，当发现自己身披红纱胴体半果的时候，不禁面色一红，羞怒交加的蹲下身子，满脸愤恨的看向不远处的孤坟。
“辛十三！！！”
...
天色已晚。
怀安拖着长长的背影回到安庆，从浮云楼牵出毛驴，寻到了城外的一处渡口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