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归元楼

    开元楼坐落汴京中轴，楼高七层占地十亩。
    下三层是有钱人能去的地方。
    当然能进开元楼吃饭，有钱是最低标准。
    中三层是有钱有势才能进入的地方。
    只有顶层由包厢分隔，并且只能预订。
    青羊和小茶便坐在了五楼，不高不低，显而不露。
    “小姐，听说七楼的包厢极尽奢华，还有免费的果盘、蜜饯。”小茶大摇大摆的坐在青羊对面，全然没有身为侍女的觉悟。“要不然，咱们去七楼吧？”
    青羊瞪了眼小茶，道：“厢房有什么好的？又小又闷，在大厅多热闹，还能欣赏汴京的风光。”
    能上三楼的，拼命想去四楼。
    真正上到四楼的，却又在想方设法挤进六楼。
    这就导致了五楼大厅开阔，仅有几桌客人分散而坐，互不打扰。
    一阵阵凉风从窗外吹来，小茶撩起被吹乱的发丝，叹息道：“你是小姐你说了算，奴婢只是个丫鬟，当然要听小姐的了。”
    哪有这样脾气的丫鬟？
    在旁装聋作哑的小二儿心中嘀咕，面带微笑道：“两位姑娘想吃点什么？”
    点菜这种粗活当然是要丫鬟负责的，小茶立即接话道：“把柜台上面挂着的招牌菜每样来一份，再来五斤火烧云。”
    声音一落，原本还算清静的大厅彻底安静下来，十几道目光从各处看来，或是惊异或是好奇。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小茶瞥了眼看向窗外的青羊，对目瞪口呆的店小二补充道，“再来一壶今年的云峰茶。”
    小二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问出‘这么多是否吃得下’的作死问题，这两人的衣着气质以及坐骑脚底的蹄铁已经证明她们吃得起这么多。
    至于能不能吃得完，就不是区区一个店小二该关心的了。
    随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有序端上，小红泥炉上的云峰茶也渐渐沸腾起来。
    清烟缭绕，汩汩作响，一时间香气四溢。
    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一会儿功夫又有客人来了。
    青羊好奇的朝楼梯口看去，虽然她没练过武功，却也能听出来者脚步轻盈，好似寒梅落雪，袅袅而至。
    果不其然，映目而来是一位穿着白衫云纹，头结男儿髻的绝色美女。
    鼻骨端正挺直，山根高超，贵秀无伦，一身气度绝非寻常世家能够酝酿。
    其他的客人也都纷纷好奇的朝这边看来，能见到青羊已然让他们心生惊艳，却不想又来了一位容貌气质与青羊不相上下的女子。
    尤其是她眼眸中的那股英气，更是激发了男人的征服欲。
    女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视线，环视四周双目如光似箭，这种引而不发的锋芒远比怒目更加有效。
    众人只觉脊背发凉，心生颤栗。
    女子淡然一笑，一掸前襟随意的寻了处空位坐下。
    这时青羊才注意到这位女子衣衫上的云纹乃是真正的黄金刺绣，泛着金属流光的质感不容作伪。
    好一位奇女子！
    青羊眼冒金星，这种气度这种装扮她只在杂书戏文里见过，尤其是那种英气，和她梦想中的女侠完美重叠。
    砚秋也颇为好奇的多看了青羊一眼，对方的气质如同雪山上的一潺溪水，清澈空灵。
    眼眸闪亮的光芒像极了初生不久的孩童，单纯幼稚。
    这是个活在梦幻中的女孩。
    砚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想起了家中的妹妹，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感觉到砚秋的亲近，青羊也有些开心。两人相视一笑，砚秋举起酒杯遥敬青羊。
    火烧云乃是边陲烈酒，虽说已经铺展到汴师大小酒楼，却也没多少人喜欢这般辛辣粗矿的酒水。
    只见砚秋遥遥一敬，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烈酒。
    火线入喉，酒气四溢。
    砚秋眼中的英气越发逼人，一杯饮尽面色如常，提起酒壶又倒一杯，就这样自斟自饮，转眼间半壶酒水已经下肚。
    砚秋豪杰般的气度让青羊心驰神往，随着“嗞嗞”的声响消失不见，浓郁的茶香沿着滚滚白气弥漫开来。
    青羊不同于往日的优雅恬静，跳过高冲低泡，沏满茶杯，以茶代酒学着对方的动作回敬一杯。
    看着青羊一杯饮尽，甩手置杯时，将茶杯碰倒的模样，砚秋哑然失笑。
    尤其是对方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她忍俊不禁。
    滚烫的茶水一口饮下，这种滚烫的剧痛让青羊的面色瞬间涨红。
    出于教养，她没有立即吐出茶水，而是强忍着疼痛将茶水一点点咽下。
    注意到气氛的不对，还在和鸡腿奋斗的小茶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四周，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怎么了？”
    见到青羊眼眶通红，一汪莹莹的泪珠在眼中打转，一只手捂着嘴，像是在强忍着难过却又不愿哭出来。
    小茶眨了眨眼，柔声道：“小姐你别伤心了，咱们会找到怀安公子的。”
    “等吃完饭就出发，我这一次绝对不拖你后腿了，行么？”
    青羊的舌头已经被烫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就连呜呜了几声，都能感觉到剧痛。
    看着青羊这幅模样，小茶轻叹一声，用丝巾擦去手上的油腻，颇为感伤的对视着桌上的清蒸鲈鱼，柔声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自古相思多伤情......”
    话还没说完，青羊终于忍不住探过身子，‘啪~’一声狠狠的弹在了小茶额头上。
    “哎呀！”小茶受了无妄之灾，只能揉着前额，满脸委屈的看向青羊。
    “哈哈。”砚秋忍不住笑出声来，提着酒壶走开，起身坐在了两人旁边。“这位姑娘，松开手吧。”
    小茶瞳孔猛然收紧，身形微微拱起，如同一只蓄势的野兽，伺机而动。
    对于小茶的戒备砚秋仿若无视，即便是她都还有暗卫保护，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
    “别担心，松开吧。”
    青羊点了点头，选择相信砚秋。
    砚秋伸出玉指在虚空勾画几笔，还在蒸腾的轻烟在半空中凝成了一枚蓝色的冰块，落入青羊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