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女凤
女客的离去并未缓解凝重的气氛,即便怀安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幕帘后方传来的窥视目光。
茶铺老板抹着额上的冷汗,嗓门提高了八度,道:“公子刚才是说渔船?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是要去江面泛舟垂钓啊?真的是好兴致。”
不等怀安说话,茶铺老板就满脸遗憾的摇头轻叹,“可惜小老儿每日忙着店里生意,虽在淮阳三十年,便是这淮阳城也很少出去,对于船只租赁确实有些不清楚了。”
‘哼~’茶铺里传出一声冷哼,一个套着灰布围裙的胖妇人皮笑肉不笑的取下窗台撑杆,提着个短锄朝转身走去了屋后。
嘶!我的私房钱!!老板顿时明白过来,不禁心口一疼,哭丧着脸说道:“公子啊,问百花船的话要私下问啊,你这一张口,我攒了一个月的银子就没了啊。”
怀安目瞪口呆,无奈的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老板手中,“是在下不对,一时不慎惹得老板后院起火了。”
一见银子,老板立马喜笑颜开,小心的将银子塞入腰带,咧着干皱的老脸笑道:“公子是对哪家姑娘感兴趣了呀?”
“我在淮阳这么多年了,对百花船摸得通熟。”老板手掌抓了抓空气,挑着眉毛道,“我告诉你啊,杭州来的花月楼可不得了,里面的姑娘啊一看就知道是经过调教的雏,看起来水嫩水嫩的。”
呃...有必要这么猥琐吗?
怀安哭笑不得的打断老板,向老板询问了昨天在河畔见到的那座小巧楼船。
老板越听越熟悉,不由说道,“这不是白姑娘的船吗?”
“白姑娘?”这是怀安第二次听到白姑娘这个名字,参考老鸡之前的说法,怀安疑惑道:“白姑娘指的是上一届百花魁首白牡丹吗?”
老板咧嘴笑道:“没错,白牡丹就是白姑娘。你可不知道啊,这白姑娘.....”说起白牡丹,茶铺老板的眼眸中光芒闪烁,语气也满是仰慕推崇之意。
眼见老板又要喋喋不休,怀安赶忙告辞离开,还未走远就听到身后一阵哀求痛骂。
怀安回头望去,原来是老板娘揪起了老板的耳朵,在茶铺旁破口大骂。
...
回客栈给毛驴添了草料,怀安便悠哉悠哉的朝城外走去。
今晚便是百花会,城外的行人远比昨日多出一倍不止,官道上摩肩接踵,江岸上人满为患。
不远处的青丘上有文人小聚,一个个衣袂飘飘的对着江畔花船吟诵着自己斟酌了许久的诗词。
文人聚会最喜呼朋唤友,一路上怀安婉拒了数个邀约,方才到达恨仙楼。
不同于旁边的花船人来人往,恨仙楼仅有一叶小舟停靠岸边,一绿纱蓝裙的女子倚船而卧,全然不像接送客人的丫鬟模样。
峭壁青梅不为百花争艳,傲绝于世宛如天外谪仙。
女子团扇掩面,不时撩动江水,薄纱遮腿,犹现玉藕莲足。
但凡来百花会的人,大抵是些权贵富豪,面对如此佳人,周边竟无一人搭讪?
怀安不禁有些好奇,就在他打算上前递交拜帖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丝波动由楼船传出。
怀安心念一动,分出一缕神识向传来的波动探去,两者相触,怀安赶忙抹去神识反馈,同时惊异的目光看向小舟上小憩的绿衫女子。
适才交触的瞬间,这个绿衫女子竟然暴露出了不下怀安的神魂境界,不同于怀安这种只有精神修为达到化神,这看似十七八岁的女子竟然是道行法力圆满的化神境!
化神境界的高手竟然在此做个小小摆渡,这白牡丹究竟是何方神圣?还虚合道?还是真正的太乙仙人?
修行之人感知最为敏锐,即便绿衫女子并没有发现怀安的神识,也能透过女人的第六感觉察到他人的视线。
团扇移开,女子翻身坐起,一只手捞起冰镇在江水中的酒壶,一只手放下团扇,将脚踏在短凳上,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男儿霸气。
薄纱裙角半掩玉足,若隐若现的粉嫩兰蔻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是来拜访白姑娘的?”绿衫女子英气逼人,境界的威压瞬间扩散,使得岸上众人呼吸一窒,下意识的转移目光。
怀安淡然一笑,抱拳施礼道:“在下沧州怀安因修行之惑,求见白姑娘。”
气场的扩散已然算是绿衫女子的故意试探,而怀安‘深不可测’的精神修为居然无视了她化神境的威压。
这点足以让绿衫女子心生欢喜,如夜空深邃的眼眸中繁星璀璨,弄弄的战意如数九寒风将四周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
气机被锁,怀安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直,这是遇到武痴了吗?
“远来是客,女凤不得无礼。”
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随江风传来,战意立即消散,女凤绝丽的面容上浮现出刻意的赔笑,“来来来,快点上船,待见完了白姑娘,记得与我切磋几招。”
怀安哭笑不得,在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坐上了小舟。
楼船距离江岸不过一两里地,怀安一坐上船,就在女凤淡淡的香风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酒香。
酒香干冽醇厚,不同于江南果酒的清香甘甜。
“喝来喝去还是这火烧云酒烈,只可惜配额太少,每月送到淮阳的十五坛还不够我一个人喝的。”女凤眼疾手快,从怀安面前的短案上捞走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对了!听闻火烧云是从沧北传出,怀安你既是沧州人,能不能替我搞来几坛?”
这烧刀子原本就是怀安用蒸馏法炮制出来的,作为增加副业的小生意改名火烧云交给了族里,却不想短短半年就已经打开了各地的市场。
怀安心中自得,眼神里也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女凤舔着朱唇的酒鬼模样,怀安不禁轻笑道:“族内在沧州略有资产,改日回乡便派人给姑娘送来几坛。”
女凤大喜,将手中的酒壶抛给怀安道:“不需几坛,只要把酒壶装满还我就是了。”
怀安接过酒壶,女凤掌心的温热仍在,壶口处的水渍还在散发着幽幽的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