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云夫人 新
晓日迎长岁岁同,太平箫鼓间歌钟。云高未有前村雪,梅小初开昨夜风。
罗幕翠,锦筵红,钗头罗胜写宜冬。从今屈指春期近,莫使金尊对月空。
自那场神魔大战,已有千年,当今天下,百姓富足,衣食无忧,是为大唐盛世!
清早,就是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纷纷,划过蓝天,划过白云,直到挂在下方仰头望天的吴老汉褶皱的皮肤上。
“吴老汉,快快,再来一碗茶,还要俩大馒头!”
身后客人的吆喝打断了吴老汉的沉思。
“好咧!”
吴老汉抬步走入茶棚,熟练地灌水进壶,然后抓起一撮青叶,丢入壶中,不一会儿,茶香四溢,遂又捡起两个馒头放入盘中。
“茶来啰!”
那客人倒出一碗茶,一口喝下,又抓起馒头,咬了一口,吧唧着嘴,道:“吴老汉,你这茶怎么越来越没味儿了,莫不是你拿那陈叶充新叶于我?”
这时间茶肆中的客人并不多,只三三两两地坐着,听了那客人的话,吴老汉也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拿起桌上的烟斗,晃悠悠地走到一个空位旁,一屁股坐下,吸了口烟斗,皱了皱眉,又将烟斗拿开,拿他那浑浊的老眼望了望烟叶,然后在桌上轻轻磕两磕,这才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格老子的,牛大壮,三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难道你家那有文化的老爹没教你其他话了?”
茶肆中的客人尽皆哄笑。
在这喝茶的都是附近的农户,起早干活的,几十年来,天天如此,自然是熟稔非常。
说起这牛大壮,却也是个可怜人。
他老爹据说当年曾经在州牧府做过官,只因为得罪了人,被人施了法术,迷了心智,最后只好隐姓埋名定居在这小小的安阳县中。
当然,这都是出自牛老爹之口,若是旁人问及府尊名讳,曾为何官职,定然是要受那牛老爹一顿痛骂的。
牛大壮将剩下的半个馒头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又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咽下,然后故作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说道:“我爹爹说了,你们这些做生意的,鬼精着呢,定要诳你一诳,不然指不定那天就着了你的道。”
吴老汉“噗”地吐出一口灰烟,站起身。
正待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茶肆外的细雨中,行来一道人影。
前一瞬似乎远些,尚且看不真切,可吴老汉只是眨了眨眼,就见那人影变得生动起来。
只见那人头上披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斗笠,斗笠边缘不知被什么器物尽皆削去,只是堪堪遮住耳勺,斗笠下,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年约三旬的男子模样,却是被阴影藏得严严实实的,再往下是一堆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的衣服,说是衣物,其实更像是布条,吴老汉觉得吹阵大风的话,说不定这斗笠人就要赤身露体站在荒野中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斗笠人走近,茶肆中却是一片宁静,连沙沙的雨声似乎都停住了。
直到这斗笠人走进茶肆,开口,这股诡异的气氛才散去,茶肆中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仿佛是从梦中惊醒一般。
吴老汉连手中的烟斗掉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惊觉后就看到那斗笠人拿着自己的烟斗,站在自己的身前。
“店家,烟斗掉了。”
“哦......哦,好的好的......”
吴老汉忙不迭地接过烟斗:“客......客官,需要点什么?”
斗笠人单手合十,道:“这位施主,可否施舍贫僧一顿斋饭。”
施主?贫僧?
这居然是个和尚?
吴老汉松了口气,他在这阳西县外官道旁经营了数十年的茶肆,和尚可见过不少,这和尚气势不凡,看衣着打扮,必定是一名苦行僧,既然如此,施舍他几个馒头却也无妨。
想着,吴老汉从屉笼里拿出三个大馒头,递给那斗笠僧人,指了指身后空着的座位,示意他自行吃去。
斗笠和尚做了个揖,接过馒头,又行了个礼,这才走到桌子旁,狼吞虎咽起来。
茶肆中众人看着他粗鄙的吃相,又是想笑,可顾忌刚才的气势,只是低声轻笑着。
一人说道:“瞧着和尚,怎的如此不堪,这辈子未曾吃过这白面馒头么?”
另一人笑道:“许是在山野中行走,以野菜山果为食,以清泉露水为饮,许久未尝人间美味了罢。”
众人一阵唏嘘。
当今天下,圣君开明,万法治国,尊儒道释,近些年来,更是大兴土木,修建了无数高殿庙宇,一时间,儒道释三家大开山门,广招门徒,也使得许多行走的三家弟子品质良莠不齐,像这样子的苦行僧,已经是很少了。
这时一人突然低声说道:“你们可听说了前些日子北方那档事。”
一人一怔,问道:“何事?”
另一人也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答道:“莫不是金刚宗......”
开始那人急道:“嘘!噤声!”
“为何?”
“你今早出门可有看到城门口那告示?”
“看到了。”
“上书何事?”
“不可妄议流言......嘶,莫不是说的就是这档事?”
“为何不可妄议,难道真如传闻所言?妖族......”
“定是了,不然为何要下那封口令。”
这时,吴老汉提着烟斗,快步走近,一烟斗磕在桌上,只撒的满桌子的烟灰。
“你们几人,既然吃饱喝足,就速速下地干活去,莫要在此叨唠,扰了老汉我的生意!”
“啐,吴老汉,端的小气!”
“走走,下地去罢!”
议论的几人各自拿起农具,如鸟兽散去。
看着几个农人各自背着农具走远,吴老汉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从屉笼里取了几个大馒头,往茶棚后面走去。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用竹条搭起来的简易住所,一道简简单单的木门,就隔开了。
挪开木门,吴老汉将大馒头放在木板床床头的大碗中,看着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小孩,眼神愈发忧虑。
“怎么会这么多天还未醒来?可纵是醒来了,若又说那胡言乱语,可如何是好?......”
絮絮叨叨地碎语,最后统统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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