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城,“八方居”。
面对质询,冯三喜表现得毫不犹豫。
“回仙长,是今日卯时。小的路过客房,听见里面动静不对。呼唤几声没人答应,我怕有贼惊扰住客,便开门进去查看。结果发现客人卧在地,已经没了呼吸。”
景华目视对方,继续问道:“哦?你负责巡夜?卯时天还未亮,怎么不在房休息?”
“回仙长,小人不是巡夜的。昨日负责巡夜的刘宝生病,小人是代为帮忙。”
景华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你属于临时待岗,并不知道房住的是位女修?”
“哦......回仙长,小的知道。小人在‘八方居’当差,见过房的林仙长。”
“啪啪啪......”
景华轻拍手掌,笑容愈加和蔼。
“好啊,冯三喜,既然知道林箐住在里面,毛贼连修士都敢骚扰,你一个伙计进去,不是白白送死么?怎么敢开门直入,而不事先禀告管事、寻求助力?”
“呃……”
冯三喜顿了一下才道:“回......仙长,小人当时只想着帮忙,没顾得别的。”
景华倏地收起笑容,语速逐渐加快。
“你进屋时,房门是开着还是拴着?”
“嗯……是......是拴着的。”
“是吗?地字号客房俱是铜木门禁,结实厚重,寻常壮汉都不容易打开。凭你的身板、气力,如何弄开的房门?是撞开的?还是踹开的?”
“这个……”
赵亦铭看势头不对,连忙插入道:“纪主事,一下两下打不开,多试几次、喊人帮忙不行了?景家小儿尽问些细枝末节,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推卸责任......”
纪休安不置可否,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伙计。
景华冷笑道:“细枝末节?好啊......按赵供奉所言,他多次撞击房门,动静肯定不小,周围房客想必都被惊醒。能否请出几位,当面作证?”
冯三喜面色转青,汗水自额头汩汩流下。
“这……这……回仙长,小人一时紧张,这个......说错了话,房门好像是开着的。”
景福仁大笑道:“呵呵呵呵,贵宝店果然招牌诚信,女修睡觉都不关房门。赵供奉,不知是林箐的个人嗜好呢,还是店住客大都如此?”
赵亦铭面红耳赤,顿时恼羞成怒。
“那是她的私事,与本店毫无关系。林箐死在丹毒之下,任你如何巧舌如簧,也休想混赖过去。”
景华并不理会,继续问道:“冯三喜,你进屋后,在何处发现林箐的?”
冯三喜长出一口气,朗声答道:“回仙长,是在里屋。当时她倒在地,我前查看,人已经死了。”
景华点点头,转身向纪休安说道:“纪主事,林箐身为女修,夜晚休息不关房门,以至毒身死。这其诡异之处甚多,凶手可能另有其人。您看是否应查探清楚,我们再做处置。”
未等纪休安答话,赵亦铭先接过话头。
“再做处置不是不行,凭你几句废话,想撇清关系?哼哼......纪主事,‘一善堂’嫌疑未脱,我看先封药铺,再加查探更为稳妥。”
纪休安淡淡道:“赵供奉,仅凭现有证据,无法断定‘一善堂’的责任。除非有人证明,毒丹确系源自景氏,否则轻易关闭客卿的店铺,岂非寒了自家供奉的心?”
赵亦铭怒道:“纪主事,小小一间药铺,和本斋信誉孰轻孰重,难道你分不清楚?”
“不敢,纪某办事凭良心、守规矩,自问对得起斋的信任。”
“你!!”
景华突然截口道:“纪主事,追查案情耗时费力,其的花费由谁来出?”
“哦......”
纪休安颇感意外,点头答道:“当然是找到凶手,令其赔偿损失。即便凶手赔不起,斋内也会酌情处理一二......”
景华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可以尝试作法追凶,请纪主事为我做个见证。”
纪休安也不多话,挥手斥退闲杂人等,走到旁边等待。客房内只剩下景家老小、纪休安和赵亦铭、钱大富等人。
赵亦铭心怦怦乱跳。
作法?难道对方身怀“招魂异术”不成?所谓人死魂消,除非刚好机缘巧合、化作鬼修,不然即使招出来,也是些神志不清的残魂戾魄,没有任何意义。
景华走到里屋正,从怀取出一样物事。
纪休安眼尖,立刻认了出来,符宝!
昔日修士拷问端木柘,曾拿到一件“战利品”。此符宝无法拿来应敌,眼下正好派用场。
景华也不多话,抖手打出“镜花水月”。房里气机涌动,产生几股异的灵波。
“唰......”
以符宝为心,四周灵气迅速聚拢,在客房八个角落汇聚成团,迅速结成八面柱状棱镜,放出夺目的五彩光芒。八股光芒相互交汇,心处光影浮动,清晰地还原客房旧貌,并伴有声响传出。
先是空置的正厅、卧房,随后是进来打扫的伙计。伙计之间相互打趣,玩笑的内容大致相仿,不外乎东家抠门,又敲了住户一笔之类的琐事。
纪休安看着光幕,心感慨不已。自己果然“眼拙”,低估了景家这位客卿,以至白白浪费掉一枚珍贵符宝。
符宝不是符箓,只有结丹宗师以,且自身精于制符、炼器,才能把掌握的特殊方法,以符宝的形式存留下来。
像“地火熔城”、“罡风裂空”之类的攻击型符宝,可以相互替换使用。类似“镜花水月”的特殊法术,本来会的修士少,制出的符宝更是可遇不可求。
若事先知道景华身怀重宝,纪休安肯定不会浪费时间。他只要压下林箐的案子,然后想办法、出高价,请景氏把符宝转让过来即可。
纪休安负责管理北区,手本有一枚“镜花水月”。因为碰棘手案件,符宝被其拿来应急、消耗调了。
其实只要手握此宝,很多困难会迎刃而解。有时根本不必直接使用,拿出来放在那儿,是实实在在的威慑。
年轻人还是冲动哪,纪休安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镜花水月”受时间所限,太久远的影像无法还原,但胜在声光并茂,所有细节都能获知。
此事若非涉及两位供奉,北区主事根本不必出面。如此珍贵的宝贝,竟浪费在鸡毛蒜皮的琐事,当真是杀鸡用牛刀,大大地不值。
景福仁、药姑则又惊又喜。虽不清楚孙儿用了什么,但从眼前的情况判断,光幕明显是客房旧貌。
二老依稀听说过此类法术,能逆转时光,呈现某处发生的变故。可宝贝太过稀,他们听听便算、没有在意。
孙儿此刻使出来,绝对打了赵亦铭的“七寸”。所有对“一善堂”的质疑,在铁证面前自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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