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与领导共苦

    星期一换完药以后，外科主任说林海的伤口内部已基本愈合了，以后只需要表面敷药，只要不过度用力和感染，估计再有十天左右就可痊愈。不过肯定会留下疤痕。
    林海道：“只要不在脸上就不怕，没人往这里看。”
    医生笑了。林海却被王晓燕狠狠白了一眼。
    林海赶紧在地下走了几步道：“晓燕，现在不用拿你当拐杖了，我们到楼下走走。”
    等下楼梯时林海才发现自己的话说早了。在平地上慢点走还可以，一旦想走快或用力时伤口还是有些疼。无奈只得还是让王晓燕搀着下了楼。他悻悻道：“这样也不错，在外面搂着美人走也没人说闲话。”
    林海在外面散步时，不时有人过来和他握手问好。偶然也有来探望者，大家就坐在院子里说话。
    这时杨定远来了，他通知林海明天上午九点地区派车来接林海，准备到平阳坐火车前往万阳。邱书记和王士安也随同前去。除了王晓燕外医院也要派一名护士一起去。
    王晓燕道：“杨书记麻烦你和医院说一下，就叫苗云去。她家也在平阳，这些天照顾林海她一直都没休息，从万阳回来后也叫她回家看看。”
    这事王晓燕说了就等于决定了，连苗云休息的事都安排好了，让杨定远帮着说一下只不过是要医院以后更重视苗云。
    当天下午王晓燕就把林海住院期间的生活费都结清了。除留了一些水果和时间不能放长的点心给医护人员外，其余的慰问品都叫民政局拉走了。
    结生活费时，王晓燕才知道林海和自己吃的那些肉类和鸡蛋都是公社专门派人来的。本来院长说剩下的生活费也不用结了，县里答应给补贴。但王晓燕说这些天已经够麻烦医院了，生活费必须要给，而且要如实的算，现在不收回头也会给寄来。院长只好答应收了。
    医院的人们都知道林海俩人家里经济条件好。但因公伤住院还把帐结的这么清楚，数千元的慰问品自己一点不留，住院期间对医护人员一直都客客气气，也没对护理和伙食提过半点意见，这些还是让他们感叹万分。看来这小书记救人还真是有思想基础的，不是一时感情冲动。
    另外小河公社还给了医院一千斤肉票，让整个医院的人都欢天喜地，甚至有人差点把“以后常来”这句话说出了口。
    第二天上午九点，医院领导和医护人员们，以及许多病人和家属都到院子里送来林海。地区派来接林海的是一台上海牌卧车，车上只坐了林海、王晓燕、苗云三个人，这样林海就可以半躺在后座上。邱一鸣等则坐着吉普车跟在后面。
    平阳虽然不是省会，但近几年建了几十个三线工厂，往来的客流量很大，所以就开行了一趟由平阳始发经由万阳开往北京的列车，开车时间是十一点一刻。
    林海一行的两台车直接开到了站台上，地区和火车站已有人在那里等候了。火车站的领导见林海是被搀下车的，走路也不便利，便要林海稍等一下，与列车长一协商就给林海安排了一个软卧包厢。地区和县里的其他人很知趣的没有跟过来，而是去了硬卧车。坐软卧有严格的级别限制，地级和师级以上、或地方十三级、部队十四级以上的干部，以及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才允许乘坐，否则你就是给十倍的票价也不行。邱一鸣是十六级，还差了好几级。
    林海是进了软卧以后才知道自己是被单独安排的，这让林海感到很过意不去。再怎么样邱一鸣和王士安也是他的上级，他觉得只要能躺下休息不管什么软卧硬卧都一样，就硬是要回到硬卧车里去。这时恰好有铁路分局的领导也要乘车到万阳，列车长赶了去安排接待，软卧车的列车员不知林海三个年轻人的身份，就把他们给放走了。
    等铁路分局的党委书记听说林海也在车上，由列车长带着特意到包厢里看林海时，才知道林海已回了硬卧车。
    分局书记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他虽然没有见过林海，但和林海的父亲林思远还是较熟悉的，昨天在一起商谈安置转业干部的事的时候，他还夸林副政委有个好儿子，小小年龄做出的事情件件轰轰烈烈。现在这么一个全省闻名、而且伤还未愈的英雄在火车上如果连软卧都不坐，传出去他和铁路分局的脸面就丢尽了。他指示列车长立刻去把林海请回来，不管有几个随行人员都一起安排在软卧里。软卧有一半包厢是给万阳预留的，所以空的包厢还有。
    于是列车长又到硬卧里找到了林海，道歉后请林海回软卧去，说一共安排了两个包厢，也不用再补钱。林海开始不想去，但听说是分局书记的指示，觉得不去就有些太矫情了。于是一行人就又来到了软卧，还是林海三人一间，邱一鸣等四人正好一间。
    林海刚坐下分局书记就来了，道了和林思远的关系后，便以长辈的口吻询问起林海的伤势和工作情况。
    分局书记姓蒋，林海就以蒋伯伯相称，一一都做了回答。
    见林海说话态度自然又很又礼貌，蒋书记心里很高兴，就要林海和他一起到餐车上吃午饭，边吃再边聊。
    林海道：“隔壁有我们县委书记和地区的同志，我还是等会和他们一起吃好一些。”
    蒋书记道：“我叫列车长另外安排他们。这两位姑娘是？”
    林海道：“这是和我一起下乡的王晓燕，现在是公社团委书记，她和这位苗护士一直在照顾我。”
    书记道：“市里王局长的丫头是吧？我听说过你，我和你父亲也认识，也不是外人了，你们俩丫头和我一起去。”
    餐车现在是工作人员就餐时间。见列车长陪着分局书记和几个年轻人进来，正在吃饭的列车员们都不住的偷偷往这边打量窃窃私语。大都叹息那个年轻小伙子可惜了，一付英俊的面孔和匀称的身材却跛这一条腿。见分局书记对林海十分客气，都暗猜这肯定是哪个高官家的儿子。看到林海坐下时王晓燕上去搀扶了一把，又都叹道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过了一会，邱一鸣他们也由列车长带过来被安排中另一张餐桌上。经林海介绍，邱一鸣过来和蒋书记互相握手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坐了回去。一个县委书记，人家铁老大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何况陆山县境内也没有铁路。让你坐软卧还请到餐车吃饭那是看林海的面子。
    两个桌菜都一样都是四菜一汤。但林海这桌除了米饭外，列车长还亲自端来一小盆做的很精细的鸡汤肉丝面道：“林海同志，你的伤还没有好，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
    这一句话让餐车里突然安静了几秒钟，紧接着就了起来。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飞身救人，那个改变了农村贫困面貌，那个吟诵“唯有生死许，伏枥代欢颜”的小书记林海。刚才人们所有的想法和叹息又都被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切又都变得那么合理自然了。
    蒋书记笑着道：“林海啊！这顿饭看来你是吃不好了。你们这些丫头别在那嘀嘀咕咕的，有什么事就说。”
    一个列车员大着胆子道：“我们想和林海同志握手，还想请他签名，还想让他给我们朗诵诗。还想”
    书记道：“好了好了。握手签名就可以了，别的都免了，林海同志还要休息。”
    十几名列车员一听书记放话了就都涌了过来，团团把林海围住。面对一只只绵绵小手，握手林海是不敢认真的，轻轻一碰就赶快放开。等签完名，阵阵的芬芳味已把林海熏得晕头转向，可那些列车员还围着林海不放。幸亏有蒋书记在场，不然林海还真是不好脱身。
    回到包厢里，林海躺下没多大一会就睡着了。
    王晓燕是第一次坐软卧，而苗云连硬卧都没做过。两个人都感到有些新奇所以一点都不困，坐在那里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边说闲话。
    苗云附在王晓燕的耳边道：“晓燕，我看你以后得把林海盯紧了。你看那些小列车员恨不得要把林海吃了。”她现在和林海王晓燕混熟了，有都是年轻人，把个“林书记”天天挂在嘴上喊谁都觉得别扭，于是在林海他们的要求下也就直呼其姓名了。
    王晓燕道：“猫要想偷腥谁也管不住。还能把他拴起来不成？”
    苗云道：“你们俩也算是绝配了，我们医院那些护士都羡慕你呢！现在要找一个好男人真不容易，象林海这样的就连想都不用想了。我以后只求找一个老实本分，相貌说得过去的人安稳过日子就行了。”
    王晓燕道：“苗云姐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苗云道：“我问你个事。部队战士是不是不准谈恋爱？”
    王晓燕道：“具体什么规定我也不清楚，等会林海醒了问他就知道了。你该不是看上了哪个当兵的吧？”
    苗云脸一红道：“才没有呢！我一天到晚在医院里，哪认识什么当兵的。”
    王晓燕道：“不对我说实话是不是？那我就不管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告诉你，我前几天听曲阿姨和林海说过，那个人可快要提干了。现在部队的小干部们可是货，你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苗云道：“真的吗？那怎么办？”
    王晓燕道：“你看，一急就露馅了吧！放心，只要那个人愿意，等我们回平阳后保管让你们见面。我点名要你跟来，又叫杨书记和医院说给你几天假，你当我是随便说的？”
    苗云道：“你个坏丫头，原来早就有预谋了。你比我小三岁，可什么事都想得周到。难怪林海对你做的事情从来就没说过不行的。”
    王晓燕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林海也是让着我。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和出格的事，就是错了他也不管。跟他在一起就感不到有什么压抑，好象什么事一有他在就变得顺心了，除了太招女孩子喜欢这一点外。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
    又说了一会话困意也上来了，两个女孩就都躺下睡了。
    列车到万阳站后，林海在一片甜甜的再见声中下被王晓燕和苗云搀下了车。站台上分别有车来接林海和蒋书记。林海一眼就看到了李峰和胡俊杰正向自己走过来，向他们招了下手以后便拉着蒋书记往边上走了几步道：“谢谢您蒋伯伯！明年下半年可能就要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治理整顿，力度会很大。铁路是国民经济的先行官，估计这个整顿会从铁路先开始。这个您自己知道就行了，最好提前有所准备，时机一到你们可以做先行的先行。”
    蒋书记一愣。心想：这小子怎么说出这么大的事来？不过听说他前段时间还见过副总理，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送自己一个人情。回头得多留意一下这方面的动向，以便及早进行准备。
    想到此蒋书记完全放下了身价，把林海一直送到了轿车上，等到车开走了才回头上了来接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