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自己惹来的麻烦

    闵成秀他们出了门，就发现陆山县城已经起了变化，医院大门口和街道上都挂出了向林海学习的大横幅，医院的院子内外和大街上都有人在打扫卫生，回去的一路上遇到的大小车也比平常增加了好几倍。
    而在病房里的人对外面的情况还一无所知。
    将近两点时，病房里和外面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先是陆山县属单位、然后是地区、平阳市以及临县的党政机关及单位慰问林海的的人纷纷接踵而来。一时间整个县医院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熟悉的人见了面，有的美其名曰道：“和英雄面对面，学习效果会更好！”
    有些则道：“我们单位决定了，学习活动就从看望英雄开始。”
    谁心里都清楚，这次来慰问林海，将来会写到学习活动总结里去起码要占好几页纸。当然被林海的事迹所感动也是一个有重要的因素。
    这样隆重的场面事先谁也没料到，陆山县委的领导们闻讯后都赶到了医院。来的这些人里有的是和他们平级，有的还高他们半级，个别一些部属大厂的一把手甚至是正地师级，作为地主，他们当然要出面接待和协调。只不过本县的人都是在走廊和院子里忙碌，把人领到了林海的病房门口就留步了。
    此时最辛苦的莫过于屋里的几个人了。
    林海是连床都不敢下，靠在那里面对一个个熟悉和陌生的面孔机械的重复着：“谢谢领导的关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这样一些客套话。
    最令他头疼的是还要没完没了的在各类笔记本上签字，有的人一下就递过来十几个本子，说是给同事或亲友代劳的，感染的一些原来没打算让林海签名的人也都纷纷找来了纸笔。
    林海连握手带签字，最后右手都得变麻木了。他真佩服前世那些明星们售书时怎么就坚持下来了？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有一个替身，甚至心里还责怪母亲曲静当年没给他生一个同胞的哥哥或弟弟。
    作为林海的家长，曲静既然在场就不好不出面了。于是众人在问候完了林海后，又把目标转向了曲静，把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赞美之辞，连带着对英雄母亲的羡慕和吹捧一个劲的向她倾诉。害得曲静也变得和林海一般快成机器人了。
    来的人中间也有不少是直接或从报纸上见过王晓燕的。她也是年轻人们的偶像之一，所以王晓燕也被卷进了应酬的旋涡中。她一改在张桂芝和曲静面前的小女儿状，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她端庄俏丽和落落大方的风采，风头都改过了曲静。让来的人感到今天又看英雄又见丽人，真是饱了眼福！
    曲静和张桂芝虽然知道王晓燕是小河公社的发言人，也的到过报纸广播的称赞。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王晓燕在人这么多的场合如此从容应对，忙碌之余不由都有些看得走神了。
    张桂芝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还是我的女儿吗？她跟着林海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而曲静则想到：“这个燕燕对林海的将来能起得作用怕要重新评价了。”
    张桂芝的身份在这里实在不好表白，总不能说是林家未来的丈母娘吧？除了几个认识的人上来打个招呼外，直接被人大多数人给忽视了。不过她也闲不了，慰问品太多了，只得和护士苗云一起当了兼职搬运工，她甚至有些嫉妒起女儿来了。
    没完没了的探望持续了三个多钟头还未见缓和。
    令曲静和张桂芝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快到五点钟的时候，平阳市委办公室的一大帮人在主任的带领这里下居然也出现在了病房里。几个小年轻进门后连她们这两个顶头上司看都不看一眼，一声欢呼就直接奔向了林海。
    曲静道：“我的大主任，你没见我们这里快忙死了，你们还来凑什么热闹。”
    主任是个老好好，工作以外的事没人怕他。他无奈得道：“我原先也不想给你们来添麻烦，可这些年轻人说英雄的母亲是我们单位的，这也是我们的光荣。而且曲静科长还在医院里照顾林海，我们不去看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没办法我就领他们来了。我现在也看出来了，他们来看人是假，来要签名是真。现在这些年轻人心眼就是多，一不留神就上了他们的当。”
    当那些秘书、打字员、通信员之类的小年轻们一个个心满意足的拿到了林海的签名后，这才过来跟曲静和张桂芝打招呼问好。
    曲静和张桂芝假装生气的道：“一帮白眼狼，我们不认识你们！”
    一个女孩对曲静道：“曲科长、张科长，不要生气了嘛！你们不知道，这大半天时间林海的诗就传遍了平阳。光我就打印了一百多份。哎呀！主任你可别批评我。我拿的这些签名里还有你家儿媳妇的一份。我们年轻人最喜欢‘中华崛起日，吾辈成功时’这句了，好激奋人心啊！”
    另一女孩道：“我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念起诗来还掉了眼泪。我爸一连念了好几遍，说每一句他都喜欢。我对他们说林海是我们曲科长的儿子，他们高兴的不得了。硬要我找机会代他们问候林海和曲科长。”
    主任道：“敢情你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就糊弄了我一个。不行！林海你也得给我签个名。不然回去在你阿姨那里我就没法交代了。”
    林海这才明白，这回有这么多人来看自己，一半的原因都是自己这首诗惹得麻烦。早知道就不搞什么附庸风雅了。
    五点多钟以后病房里终于平静了下来。邱一鸣和其他县委领导最后进来，做了介绍后又向曲静等道了辛苦，问还有什么事要办的。
    曲静现在已明白林海说的好日子到头了是什么意思。她无力的对邱一鸣道：“邱书记麻烦你能不能和地委领导说一声，不要让人来看林海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和林海都要累垮了。”
    邱一鸣道：“曲科长，县里的单位我可以打招呼，但也不能强制。至于地区和其它县的，明天上午地委金书记要来，还是您自己当面对他说好一些。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抓紧休息休息。”
    最后一拨人离开了了以后，林海仰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曲静和张桂芝俩人坐在那一个在揉腿，一个在揉腰。王晓燕和苗云给林海擦洗了脸和手以后，分别站在曲静和张桂芝的后面帮她们捶着背。
    半天后曲静才舒了一口气对身后的王晓燕道：“燕燕你怎么就不累呢？”
    王晓燕道：“我在公社里经常一天要讲好多话，还要领客人走好多路，习惯了。”
    张桂芝道：“农村还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燕燕我看你都超过妈了。怎么以前我就没注意？”
    曲静道：“那我呢？儿子才十八岁。要不是不愿当公社书记，就和我这参加革命二十多年的人平级了。我看如果不是要上大学，燕燕过个年把也就能和你这个当妈的平起平坐了。你说再过个十年八年以后，让处级局级干部给我们端茶倒水，站在后面捶背，也不知道是悲呢还是喜呢？”
    张桂芝道：“我倒是愿意享受享受高级服务。就冲林海这孩子的能力和才华，要不了几年就真会象你说的那样了。我们燕燕跟着林海，肯定也是水涨船高。”
    曲静悄悄摆了摆手。两个母亲互相会意的看了一眼，意思是有话回头再说。
    晚饭还是医院送来的。吃完饭后，曲静叫王晓燕晚上和张桂芝一起到招待所去住，她留在医院照看林海。
    王晓燕说医院里的事自己熟悉，还是自己留下来好，另外曲阿姨在病房里也会住不习惯。其实大部分原因还是舍不得一个晚上都不在林海身边。
    林海知道王晓燕的心思，但也想到张桂芝肯定有话要单独对王晓燕说，就劝她先到招待所去洗一个澡，晚一点再过来换母亲曲静。反正陆山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医院和招待所相隔也不远，连出院子带上楼，不慌不忙的走也就不到十分钟。
    一提洗澡王晓燕心里就有些痒痒，自从林海盖了那个浴室以后，她三天两头就洗个澡。到医院来了十几天没洗还着有些不舒服，
    便痛快的答应了林海的建议。
    病房里就剩母子俩了后，林海便询问起家里的情况。曲静说了几句以后就把话转回来反倒问起了林海住院以后王晓燕怎么照顾他的事情，详细得连令林海尴尬的一些细节都不放过。
    最后曲静叹了一口气道：“要说燕燕这孩子真是不错，要摸样有摸样，要气质有气质，考虑事情周到，还会体贴照顾人，我心里也挺喜欢她。不说其它事，单是和你住在一个屋子里这么长时间，要是不跟了你，将来怎么见人？我一直不主张你这么早就谈恋爱，可事到如今，我们对别人的家长也得给一个明确的说法了。人家燕燕一个姑娘家做到这样也不容易，你以后可不能对不起她。只是可惜了萌萌那丫头了！”
    没办法，从小看着萌萌都快长成大姑娘了，这时候心里真是有些割舍不掉。
    母子俩又聊了一阵，这时刘文辉的爱人吴丽华过来看林海和王晓燕了，她是每隔一天吃完晚饭就过来陪王晓燕说一会话。孟林海忙介绍她和曲静认识。
    曲静听林海多次说过刘文辉，对吴丽华自然也格外热情。不但拉着她坐下说话，还给她剥了一个橘子递到手里。
    王晓燕不在让吴丽华感到有些不自在，但看到曲静很随和，过了一会也就适应了，慢慢话也多了起来，把家里的情况都对曲静讲了。
    曲静对林海道：“以后还是想办法把小刘调回县里。让别人小两口分开时间长了不好。”
    林海道：“要调回来也容易。但是小河公社现在很多事情刚起步，暂时还离不开刘文辉。刘文辉年轻又有学历，现在大学生当公社干部的有几个？将来这就是资本，几年以后连陆山县也留不住他。当然嫂子你要是一定要求现在就把他调回来也行，但最多只能当个排在后面的副局长。你们两口子自己拿主意。”
    吴丽华知道林海不是在吹牛，当初让刘文辉调回陆山县、当公社副主任、入党，哪一件事不都按他所想办成了？于是对曲静道：“谢谢阿姨的关心。我们两家老人都在县城，家里的事他们都可以帮忙。还是按林书记的意见以工作为重。”
    曲静道：“也好。年轻人应该趁着好时光多干点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