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给我当儿子

    班车到了陆山县城才十点多一点。到平阳的车是一点的，没办法，一天只有早中晚三班车。买好了车票后俩人决定在县城逛一逛，林海就把两个纸箱寄存在了车站，不过没敢说是鸡蛋，否则属于易碎品不让存。
    陆山县城不算大，主要就是纵横两条街，没有几个商店，里面的东西也不多。俩人本来也就是打发时间，根本就没有在这里买东西的意思，所以没多大一会就逛完了。大热天林海本来想买两根冰棒吃，可一问县城根本就没有卖的，只好买了两瓶汽水。林海的那一瓶几口就喝光了，王晓燕那瓶喝了一半就不想喝了，林海抓过来对着瓶嘴就把剩下的喝完了，王晓燕想阻止都来不及。她想：刚才那瓶嘴是自己喝过的，这家伙就这么喝了，不成了变相的那个？羞死了！
    逛街的时候，林海看到一个大院子门口挂着陆山县委和县革委会的两块牌子。留心看了一下，里面全是平房，不过院子很大，里面树木也很多，给人以一种阴凉的感觉。林海又想到了庄永华，不过今天没有必要去找他，这里怕以后不会少来。
    看看近中午了。俩人就回到了汽车站，进了这附近唯一的一家小饭馆。饭馆里有四张方桌，只有寥寥两三个人在就餐，一对俊男俏女进来不免格外引人注目。
    看王晓燕一付不想操心的样子，林海就点了一份炒肉片，一份烧豆腐，一晚黄瓜蛋汤和七两米饭，总共花了八毛四分钱和七两粮票。
    吃饭时，林海夹哪盘菜，王晓燕的筷子就跟到哪盘菜，不时的还跟林海抢菜玩，一付十足开心的样子。林海干脆就端起来蛋汤喝了一口，心想看你还怎么跟。哪知林海刚一放下碗，王晓燕也把汤端起来照样喝了一口，还顽皮的对林海笑笑。
    林海只得做了一个无奈的表示。傍边吃饭的几位见此都在那闷着头笑。
    等上了陆山开往平阳的班车后，林海和王晓燕就很自然地依偎在了一起，握着的手再没有分开。当林海把王晓燕送到她家的楼下时，虽然离别几月的家已近在咫尺，但刚敞开心扉的王晓燕却不忍和林海分开，林海做了无数个承诺才把她哄住了。
    离开王晓燕后，林海看了看时间，估计这会回家也没有人。于是就在菜场里买了点菜，然后坐公交车到了萍萍上学的小学校的门口，在那里等着萍萍放学。
    将近五点钟，刚出校门的萍萍一看见林海，嘴里叫着哥哥就一头扑了过来，一对胳膊抱住了林海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半天不肯松开。
    牵着萍萍回到了家里，林海叫她去给父母打电话，自己简单擦了一把脸，就到厨房里忙着做起饭来。他问小尾巴似的萍萍想吃什么，萍萍说只要是哥做的什么都好吃。
    等父母下班回到家后，林海的四菜一汤已准备齐全了。
    虽然林海刻意养了几天才回家，但儿子变黑变瘦的脸是瞒不过母亲的，曲静心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儿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小小年纪在农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林海心想晚回来几天真是算对了，不然今天这个场可就难收啦！。
    饭桌上，林海把下乡以来所做的事情和自己的感受，详细对父母讲述了一遍。有些事情虽然林海在来信中都有提及过，曲静在单位也从张桂芝那里听到不少，可哪有林海亲口讲述这么来的细致和真切。林思远夫妇听得的也是极认真。
    当林海讲到已开始实行的“两社一大”活动时，长期从事政治工作的林思远立刻意识到了此事的非同小可。他严肃的问道：“林海，这些事情都经过了哪级组织的同意？群众的反应怎么样？”
    林海道：“大队党支部有正式的决议，公社党委书记和县委书记都表示了支持，特别是公社的王书记过问的比较多，还帮助解决了一些具体问题。群众就不用说了，高兴的象过年一样。估计到秋天一亩地多产个几百斤粮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每户能多增加一两百以上的收入，明年开春后也不用怕饿肚子了。这样的事他们能不拥护吗？不过在一些细节上有的人还是有些意见，大队正在想办法解决。”
    林思远道：“农村的具体政策我不太懂，多产粮食当然是个好事，关键是在分配这一块一定要把握好，不要有什么违反政策的地方，不然一旦出事就不是小事了。另外就是和农业学大寨也没有冲突？这件事你宋伯伯知道吗？”
    林海道：“县委庄书记不知道跟他汇报过没有。不过这次我回来还是想直接跟他说一下。我估计在没有看到成效以前，我估计庄书记不一定会对他说。”
    林思远说：“我和老宋联系一下，明天晚上到他那里去一趟。我对你这个事情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听听他的意见。你有没有书面的材料？”
    林海说：“我带了两份回来，有一份就是准备给宋伯伯的。”
    林思远道：“你拿一份给我，晚上我仔细看一看。另外郝政委那里帮了你那么多忙，我也得打个电话谢谢他。”
    吃完晚饭，曲静仍然不放过儿子，拉着林海问这问那，不管是不是重复过的都想听。最后来了一句：“妈明天不去上班了，去买排骨给你炖汤喝。”
    感受完了母亲的关爱后，林海又拿了一些鸡蛋来到了隔壁魏阿姨家。小丫头萌萌一见到林海，一声尖叫就吊在了他的胳膊上。这个动作好象已经成了她的专利了，就向萍萍喜欢吊在林海的脖子上一样。
    由于和王晓燕关系的进展，林海心里感到有些愧对小丫头，但要叫他专一的等上几年，他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住的。王晓燕和小丫头无论放过了谁，林海都绝对舍不得。在和魏阿姨说话的过程中，也不时的对小丫头说上几句俏皮话，逗得她搂着林海的胳膊咯咯的一个劲笑。最后林海对魏阿姨说要借他们家的自行车用几天，明天还要送萍萍和萌萌上学，另外还要办些事去。萌萌听到林海还是这么关心她，高兴得又是一阵尖叫。
    第二天由于母亲曲静在家，林海除了送萍萍和小丫头上学外哪里也没有去。母子俩在家一边做饭干着简单的家务，一边聊着闲话。曲静特意多问了几句王晓燕的情况，还说张桂芝讲王晓燕每次写信回家都要说不少林海的事。曲静的话没有往深了说，但林海感觉到这两个母亲都察觉了什么。
    虽然曲静不希望儿子早早的就谈恋爱，但有一个细心的女孩在林海身边，她多少也会放心一些。
    中午饭质量虽不错，但也没有弄得太复杂。晚饭由于时间充裕，就做的很很丰富了，并把司机小冯和警卫员小徐都叫了来。小丫头萌萌肯定是不请自到的，连中午饭都没有漏掉。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吃完饭，一家人就坐车到往地委书记宋汉杰家去了。
    到了宋汉杰家后，曲静带着萍萍和孙云霞到另外一间屋子里说话去了。
    客厅内，宋汉杰用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把林海带来的资料连看了两遍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老林你知道你这儿子干了什么吗？这是一件可能会让农村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大事。说实在，我们在怎么样调动社员积极性来提高粮食产量方面，也不是没有动过脑筋，但由于政治运动和政策的因素一直没有想出好办法来。这小子用了一个社会主义劳动竞赛的办法就把问题给解决了。还有这个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提法很新颖，有创造性。把这两方面结合的一起，绝妙啊！真是绝妙！再就是把集体养殖业说成是工农共建，上升到了巩固工农联盟、稳定国防建设的高度。谁要想反对也得要好好掂量掂量。要真是能取得预计的效果的话，只怕要轰动四面八方了。好小子，辛苦你了！”
    “老宋。”林思远缓缓的说道：“昨天晚上和今天，我把这份材料也看了好几遍。说心里话，自己的儿子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做这么多的事，我这当父亲的也为他感到高兴。我昨天对林海提了些问题，现在既然你认为没有大问题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我考虑这么一件大事，从理论上还是要跟上去。再就是最终还是要用经得起检查的数字来说明问题。这恐怕是今后要特别注意的。”
    宋汉杰点头道：“嗯。确实是这样，要想把这个‘这个两社一大’在更大的范围内推开，还需要做必要的准备工作，这样才能体现出它对农村工作的全面指导意义。小海，你们大队初步的效果怎么样？”
    林海重点从干部和社员的积极性以及夏种的质量两方面作了汇报，同时也汇报了存在的一些问题以及初步的解决方案。
    宋汉杰对林海简明扼要的汇报方式感到满意，心想，这哪像高中毕业几个月的学生，只怕多年磨练的机关干部也不如他。接着他又问道：“公社和县里的态度怎么样？”
    林海道：“庄书记和公社王书记的态度是一致的，从个人角度上表示支持。但也认为在进一步完善和没有见到实际成效之前，应该低的一些。我们一起定了一个对外不声张，不宣传，不肯定，不否定的‘四不’方针。主要就是想排除不必要的干扰，在秋收之前把一切工作尽可能的做好。”
    看起来庄永华果然还没有翔宋汉杰汇报，由此可见他是处事比较稳健、上下关系考虑周全之人。借林海之口向宋汉杰汇报，对己对林海，效果都要比自己汇报更好。
    宋汉杰道：“你们的策略是对的。下一步你们要抓紧解决存在的问题，我这边安排宣传部的潘副部长着手做一些理论上的准备工作。另外你们精神文明建设的工作也要同步抓好。文化室，宣传栏赶快建起来，把一些制度都公布在外面。我让宣传部给你们准备一批书，干脆把书柜都给你们配好。你小子在前面闯，我们在后面给你保驾。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林海说：“我们会按宋伯伯您的意见办的。现在就是化肥紧张，看宋伯伯能不能给想个办法？”
    宋汉杰道：“这个没有问题，我明天就给地区化肥厂打电话批十吨给你。我这可是给你小子破例了，你可得用粮食大增产做回报。到秋收后马上把产量数字报给我。如果效果明显，我就亲自去你们那里召开现场会，马上在全地区推广‘两社一大’的经验。”
    “老宋，你这步子是不是太快了一点。？”林思远有些疑虑。
    宋汉杰道：“等不起啊！老林。缺粮啊！错过一季就要再等半年，让全地区四百万老百姓怎么等？有再大的风险我也要干。”
    林海在一旁不紧不慢的道：“爸，宋伯伯，暂时不会有什么风险的。你们看lb事件出了以后，左的东西已经少了很多。部队的训练时间不是比以前增加了很多吗？地方上的权利已基本上从造反派手里转移了过来。最近dxx又重新出来工作了，这意味着党和国家的现阶段方针政策会有所调整，抓经济建设将重新被放到重要的议题上。我估计下一步就会开始对各行各业进行整顿。我们至少有两到三年的安全期，等过了着两三年后，我们的目的都已经实现了，‘两社一大’也扎下根了，宋伯伯你恐怕也高升了。我们还怕什么？”
    林海的一席话，让宋汉杰和林思远先是一阵目瞪口呆，接着细细一品味确实有道理。这样的话，这小子都能说得出来，角度也站的太高了一些吧？胆子也太大了一些吧？也太敢想了一些吧？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不敢想和不敢干的。
    带着一串的疑问，林思远道：“林海，有些事当着宋伯伯面说说也就可以了，到外面可再不能乱讲啊。”
    林海道：“我会注意的。不过我刚才说的你们也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
    宋汉杰道：“这小子，不知道是你领导我，还是我领导你？真是没法评价你了。老林，你要是觉得担惊受怕的话，就把小海让给我当儿子算了。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什么都不求了！”
    一直在屋里注意客厅动静的曲静听到此话忍不住冲了出来，搂在林海大声说：“宋书记，你可不要动我家林海的心思。要不我跟你没完！”说完，自知是情急失态，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见曲静如此护犊，林思远和宋汉杰不禁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