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开始动手了
大队部离住处就几十米，一栋房子共有八个大间，两间用了做会议室，两间做办公室兼大队干部们的临时休息室，其余的全都用来做了仓库。
这些天林海只要是下午收工早一些时就会过去看看报纸，并和在家的大队干部们天南地北侃上一通。
大队有一份《人民日报》、一份《河中日报》和一份每周两期的《平阳报》。何本志说，这都是上面规定必须订的。虽然林海每天都听收音机，但报纸的内容更全面细致一些。再说借机和大队干部们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很有必要的。
王晓燕和许亮有时候也和林海一起到大队部，但他们的嘴上功夫哪里比得过林海？大多的时候都是和大队干部们一起当了听众，围在一起听林海侃侃而谈。王晓燕给林海下的定义是“天上知一半，地下知百分之九十九。”余下的那百分之一是什么王晓燕不告诉林海，林海久猜不到也就不甘的认了那百分之一的帐。
林海的策略很奏效，大半个月下来，大队干部们对这个每天都喝杂面红薯干糊糊、一天不拉的坚持出工、见识渊博、为人随和的军队干部子弟都有了极好的印象。虽然对林海为什么要到这山沟里来吃苦仍表示了极大的不理解，但并不妨碍彼此间的关系日益加深。
一次，何本志接过林海递过来的烟惬意的抽了一口后道：“小林，你们几个到我们这里来真是浪费了。等过个年把让你们都入了党，你们就城里去算了，等要上学或招工的时候我负责把鉴定给你们写好。”
林海笑道：“好啊！何书记，一年以后我要是想走了，你可不能拦着我。”
本来林海准备过上一段时间以后，等于干部和社员的关系进一步融合了以后，再来实施自己的计划。可是当有一天广播里突然播出了d被恢复了国务院副总理的消息后，使林海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因为在林海的记忆里1973年国内只有两件大事，一是d复出，二是开“十大”。是政治上相对平静的一年。
林海一直以为d的复出是下半年的事,看来是记错了。现在既然在三月份d就复出了，说明政治环境以相对宽松了，经济工作也要被提上日程。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再说如果要是进展顺利的话，正好可以赶上夏种，这样就可以抢出半年时间。
于是林海决定现在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段时间林海对光明大队的情况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有着前世的经历，他当然知道农村的弊端在那里，怎样来解决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但他要等和大队干部们好好谈谈以后才能着手制定方案，毕竟这些人比他更了解情况，而且以后的事情主要还是靠他们去办。
一天，林海到大队找到了何本志，对他说自己几个人来到光明大队已经一个月了，这期间对大队干部们叨扰不少，想请大队干部们明天晚上都到家里来吃个饭，以表谢意。
何本志起先还一些推托，说怎么能去吃知青的饭。可架不住林海巧言相劝，再加上吃肉喝酒对农村干部确实也有诱惑力，所以后来也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意了。
当晚，林海把自己的想法对王晓燕和许亮说了，这俩人一听林海准备动手了，都显得有些激动。林海又去和生产队长请了个假，顺便也对他提出了邀请。队长乐呵呵的同意了。还说林海太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去办，不用来请假。
第二天一早，林海派许亮、王晓燕和孟凡英出去找公社于秘书批几斤肉，另外再采购一些食品、酒和餐具。孟凡军则去找人到河的上游抓鱼。到了下午大家一起打下手，林海亲自掌勺，把两个灶和一个煤油炉都用上了。忙了半天，做了八个菜一个汤。几个人都是第一次看见林海做菜，对他熟练麻利的动作都感到很稀奇。特别是孟凡军兄妹，他们除了见过自己父亲简单做过饭外，就没有再见过其他的男人做过饭，一下还弄了这么多菜。王晓燕看了后则说要把每顿饭炒菜的任务全都交给林海。
其实林海做的菜都比较简单，大盘大碗的鱼肉显得很实在，只是在色味上稍作了一点调剂。要是精工细作的话只怕大队干部们还吃不习惯。待酒菜碗筷都摆放完毕后，林海三人就到大队部把已经等在那里的干部们接了过来。
来的人除了何本志外，还有大队会计，治保主任，民兵连长，妇女主任，保管和十队的队长共七个人。两张桌子一拼，大家就围了一大桌。看到满桌的菜比农村平常办红白喜事时的酒席要丰盛的多，酒也都是瓶装的“平阳大曲”。干部们都对知青们的盛情感叹不已，很快就围坐好了。孟凡军也被强行拉上了桌，而孟凡英却死也不肯坐过来，大家只好由她去了。
王晓燕和许亮把所有酒杯里都倒上酒后，林海起身端起了酒杯道：“今天请各位领导来，主要是为了找个机会对我们来了以后，各位领导所给予的关心和爱护表示感谢！同时也祝领导们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心想事成！我代表我们三个人先敬各位领导三杯。”
说罢，林海一仰脖把酒干了。接下来又倒了一杯，顺带把王晓燕面前的一杯也端了，把两杯酒一气都喝了，一手一个酒杯朝下亮给了干部们。
大队干部们见林海酒词说得漂亮，酒也喝的干脆。就一起拍手叫好，都陪着喝了一杯。
接下来许亮喝了三杯，林海又代王晓燕喝了三杯。
何本志见林海连续喝了六杯酒，就站起来道：“小林他们年纪都不大，意思也到了。再往下他们自愿，谁要是想劝酒先自罚三杯，然后再碰一杯。”便给林海三人解了围。
结果林海他们虽然不参与了，而干部们之间反倒放开了，找着各种理由你敬我、我敬你，喝的热闹哄哄。不到一个钟头，五瓶白酒就下了肚。酒桌上的气氛也稍安静了一些。林海借机挑起了话头。
“何书记，你们一天到晚这么忙，大队里的经济情况肯定还不错吧？”林海问。
大队会计抢先答道：“不错什么。现在大队里总共还有千把块钱，还是准备交电费和买化肥用的。”
“那各个队里怎么样？”现在是三级核算，队为基础，生产队里都有会计保管等。所以林海有此一问。
会计又答道：“不一定，多的有几百块，少的一分没有。”
林海问：“买化肥应该是队里出钱，不应该用大队里的钱啊！”
何本志道：“好几个生产队里没有钱，大队里先垫上。等卖了粮以后再还给大队。”
林海觉得下一步的计划里，资金这块就不要指望大队了。略有失望之余林海又问道：“何书记，这里的社员太穷了，出一天工才一毛钱。为什么不想办法搞点副业呢？”
“没有钱办不成是啊！，再说上面也管得严。”
“国家不是也鼓励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吗？怎么还要管这么严？”
“那是表面文章，其实粮食是第一位的。把粮食产量和缴粮卖粮的指标都给你定死了，年年还要增加。哪里有地拿出来搞副业。就算你其它方面搞了一些，是要你完不成粮食指标，就是搞资本主义尾巴，动摇社会主义基础。万一碰上个天灾造成粮食减产，谁能说的清楚？”
“我看有一些田在限闲着，为什么不用来种粮或种菜呢？”
“那是上面压下来种双季稻的，现在还不到插秧的时候。不合算，两季合起来还不如好田里一季收得多。但上面规定了任务，不种不行。就这一项，每年少收一万多斤粮食。”
听到了这里，林海就提高了嗓音大声道：“各位领导，就算我向大家请教了。如果不用考虑资金问题，在不影响粮食产量前提下，你们有没有办法搞一些收入高的项目呢？”
众干部门一听，不用考虑钱那就好说了，反正是过过嘴瘾、凑凑热闹。大家借着酒兴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那些陡一些的坡上可以种果树。”
“河边转弯的地方又一块缓坡，可以挖十几亩鱼塘。”
“有一些坡地只要能用抽水机把水抽上去，可以改种菜，卖到军工厂那里。跃进大队那边种的菜根本不够军工厂吃，那些家属经常偷偷跑到社员家里买菜。如果我们真是能在坡上种些菜，肯定不愁卖。”
“要是有马力大一些的抽水机，还用说什么？把河水抽到离河边近一些的那些塘里，只要保证塘不干，既可以浇地，又可以利用起来养鱼。”
“军工厂不光缺菜，肉也缺得很呢！我认识那里一个人，上次他家来亲戚，还是找我到食品上给他要了几斤肉票。”
“还有”
“我觉得”
看干部们说的差不多了，林海合上了笔记本，站起来道：“各位领导，我们来了以后，走访了不少社员家，也大概知道大队和生产队的底子。看到社员们连饭都吃不饱，很多孩子们穿着破衣服在外面跑上不起学，大部分人家至今还住着茅草屋，我们很难过。我们不能等，要主动来改变现状。根据大家说的情况，我认为要想改变我们大队的现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大幅度提高粮食产量，二是大力发展多种经营。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我们就来设法创造条件。如果大家相信我，我会在几天内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按照我这个方案，我有把握两年之内让社员的收入提高几倍，或者干脆说一个具体数，一个全劳力全年的收入不低于两百元。”
一听林海说的数字，干部们的酒立时都吓醒了。心想，一个才来农村几天的小年轻，虽然看起来有些本事，懂的事情也多。可是要把社员的收入两年内从几十元提高到两百元，这个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就是一年能提高个二三十元也是了不起的成绩。莫不是这几杯酒喝多了？
连一旁的王晓燕和许亮脸上也露出了疑虑的神色。
林海根本不理会众人的表情，而继续说道：“现在我空口说大家也不会相信。等我拿出方案来，再请各位来审议。这几天看能不能不安排我们出工，我们抓紧时间把方案做出来。”
而何本志却另有盘算，他想起了公社书记王士安当时对他说的话，没准这几个知青找家里求助一番，真的会有好事落到光明大队的头上，我得给他们鼓鼓劲。想到此他道：“好。这些天你们就自己安排，想回家也可以。不过小林，要是真有什么好办法的话，你们也不必胃口那么大。你们只要有这个心，我就代表社员们谢谢你们了。我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能让社员收入提高二十元，你们就是党员了。如果能提高五十元，这个书记让你林海来干，我给你打下手。在这里的差不多都是支委，帮我做个证人。”
干部们纷纷凑着热闹表示愿当这个证人。他们倒真有些急切的想看到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