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重要任务的前奏

    在万阳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上，一间软卧包厢的门轻轻敲响，当态度卑躬、满脸笑意的列车长来请阿姨到餐车吃饭时，孙云霞这才结束了对林海百般关切的问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和林海一起由列车长和占立奎陪着离开了包厢。（pm）母其方则从通道进入包厢里守候。
    年龄不大、却见多识广的列车长见状后和列车员低语了两句。
    列车员忙去喊来了一位乘警坐在包厢门口，又锁上了包厢的门。母其方这才随后也来到了餐车。
    宋汉杰是林海姑父饶成山的老部下，虽然之间隔着好几级级，但这层渊源是抹不掉的。而且这几年由于林海的原因，饶成山主动给宋汉杰带了好，尔后又增加了楚青和林思明是同学，孟凡英又是林、宋两家的女儿这些越扯越近的关系，所以宋汉杰每次进京差不多都要到老首长家来拜访。
    并且宋汉杰也发现饶成山两口子对林海的事是百听不厌，有的事明明以前就说过，但林思明听了仍是笑呵呵的。所以也就投其所好，每次都把林海当成了主题，不过后来又加了个孟凡英进去。
    林思明还依稀记得当年兵团文工团那个扎着短辫、一天蹦蹦跳跳、歌声最为响亮的“小喇叭”，因此一再要求宋汉杰有机会一定要叫孙云霞到北京来。
    这次宋汉杰看会议还遥遥无期，又听说林海要来，所以电话里就和孙云霞说好了让她随林海同行进京，路上正好有人照应。到北京以后就住在老首长家。
    林海的特殊身份一般人不知道，但孙云霞是省委二把手的夫人，省委办公厅提前就向铁路局打了招呼。因此上车以后，列车长对孙云霞百般殷勤，不时的过来陪着说几句话，还在餐车里专门安排了丰盛的晚饭，让林海这三个“随从”跟着沾了光也省了事。
    到了北京后，林思明和孙云霞见面以后自然是格外热情，并告诉孙云霞一会楚青也要过来。
    而林海吃了饭刚想休息一会，中央办公厅就派车来把他接走了，结果和后脚到的楚青刚好错过。
    汽车驶入警戒森严的京西宾馆后，中办的一位副主任过来接待林海道：“林海同志，中央工作会议正在这里召开，我们根据中央首长的指示给你准备了部分会议文件和简报，让你先一下，一会送文件的人也会把会议情况向你简单做个介绍。随后中央首长还找你有事。”
    说来也巧，给林海送材料来的竟是被抽调来做会议工作人员的大表哥饶冀生。于是林海晃悠着二郎腿，得意的听着大哥向自己汇报着会议概况。
    饶冀生实在是忍受不了林海这种故意做出的傲慢，用极为简练的语言说了一会后就指着一堆材料愤愤的道：“不明白的你自己我还有一堆的事，不伺候你了。”
    说完便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由于送来的材料很多，林海只得在专门留给自己的一个房间里粗略的浏览着这些文件和简报。
    林海前世也只知道这次中央工作会议开得时间很长，解决了历史上的一些重大问题，为党内一些受到错误处理的老同志和“**”事件平了反，一些领导人在会议上受到了公开批评。最后D在会议结束时发表了那篇《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著名讲话，奠定了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基础。再详细一些的林海就无法知道了。
    而此时，林海看了会议的材料以后，才清楚会议上言辞之激烈、会风之开放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林海发现，自己在丰裕县发表的那篇《放下包袱，解放思想，团结一致。尽快把全县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的讲话，还有一份关于红海服装厂靠走市场道路而发展壮大的调查报告，居然也在大会简报之中。
    林海得出了几点重要结论：
    一，党内的资历太为重要了。一些深居简出、在中央没有任何职务的老资格人物，说起话来还是一言九鼎，趋之若莺者众多。只要这些人还健在，实际仍掌控着未来的发展方向。
    二，党内的最高负责人本身的愿望也是想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而且已经具有了实行对外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初步意识。对于政治观点上有分歧的领导人来说，把国家建设好，这个目的还是一致的。
    三，“两个凡是”，确实是一个政治和认识上的错误，严重的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减缓了发展的脚步；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可以说是自知资望浅薄，利用其来作为权利掣肘的一种手段。
    四，对于其后要走的道路之艰巨，并没有充分的认识到。
    “再有将大半个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就要开了。这之前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林海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直到饶冀生给他端来了中午饭才知道一上午已经过去了。
    这也是由于林海不便在这种场合露面，有关方面特意做的安排。
    林海却道：“大哥，这么多年我只记得我几岁的时候，你骗过我手里的饼干吃，可从来没见过你给我盛过一会饭。今天怎么劳驾你亲自给我端饭来了？”
    饶冀生咬着牙道：“就那么一次，都十几年了你还记得？你怎么不说我背过了你多少次？要不是领导指派，你以为我愿意来呀？”
    说是这么说，可饶冀生给林海打来的都是参加会议的领导们吃的菜，比工作人员的伙食强多了。等林海吃晚饭以后，饶冀生就催着赶紧休息，直到看着林海脱了外裤躺在了床上，这才拿着餐具轻轻的带上了门。
    这个表弟，从小到大，招人喜欢的时候还是比气人的时候要多！
    下午两点半，中办副主任亲自把林海带到了一间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十几个宽大的沙发上只坐着D和L两位副主席，以及另一位颇具名望、即将出山的党内元老C。
    见到林海进来了，D高兴的招手道：“小顾问，坐到这边来！”
    而L则满面笑意的对C道：“这就是那个被你称赞为有经济头脑的小书记林海。”
    见到林海英俊的身姿和从容的表情，C的脸色也浮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虽然首长们宽宏大度，但林海还是上前一一问好，对第一次见面的C又特别的多问候了几句。这才在侧对着几位首长的一个沙发上端坐了下来。
    D道：“小顾问，我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长话短说。会议材料想必你已经看了，现在谈谈你对会议的看法，有什么建议就提出来。”
    林海道：“几位伯伯，我只能肤浅的谈谈我看了部分材料以后的一点体会。我认为在解决工作重心问题之前，先解决思想问题和部分历史问题很有必要。但解决完这些问题以后，团结一致则是更有必要的。此外，我还有一个粗略的想法，就是这次工作会议和接下来的中央全会，所面临的形势和七届二中全会有很大相近之处。建议中央能够让全党各级干部从温七届二战全会的精神。”
    林海出人意料的建议，让休息室里出现了暂时的宁静。
    过了一会，L缓缓道：“小书记，你认为党的工作重心转移，也是一次‘赶考’？”
    林海道：“是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林海以前所做的事远非常人所能及，他尚且如此认为。所以虽然是说自己，但所覆盖的面却是相当大的，分量也是相当重。
    D沉思了一会道：“我前一段到日本访问，感受到了什么是现代化。这次到东南亚访问，又看到了一些实现现代化的途径。特别是新加坡，他们有很多做法都值得我们借鉴。我想我们只要认真学习别人的经验，就会少走或者不走弯路。”
    而接下来C也发表了看法道：“经济建设是一门科学，只要我们注意综合和平衡，积极稳妥、循序渐进的发展，还是可以避免以前所犯的那些错误。”
    林海不能再说什么了。中央首长也是人而不是神，对改革开放会带来的一系列问题、经济发展的真正阻力和在，现在也不一定能充分的认识到。自己现在讲多了无益，还是通过自己在干中先走一步的实践来证明吧！
    于是林海便道：“首长，我的看法可能偏激了一些。就算我是随口乱”
    D听出了林海在称呼上的变化，手一摆道：“你这个小顾问，又开始耍孩子气了！我们各说各的看法嘛！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这些话是没经过认真考虑随便说的吗？你以后还得一如既往，照样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果我们连你的话都听不得了，那我们还能听得进别人的话吗？关于工作会议的事暂时说到此，我们再说下一个问题。”
    D点上了一根烟以后又道：“我到日本访问时向日方表示，由于中日之间还存在着钓鱼岛的主权争议，所以把原计划‘支持日本收回北方四岛的主张’的表态，改成了‘理解日方收回北方四岛的主张’。回来以后我用热线向勃列日涅夫通报了我访日和交换《中日友好条约》批准书的情况，勃列日涅夫也向我通报了苏美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谈判的进展情况，并且解释了签订苏Y友好条约主要不是针对中国的。虽然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起步，双方都同意以后就国际重大问题互相进行对话。在这一点上，你小顾问功不可没。《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生效，中苏两国领导的开始对话，再加上中美建交的谈判进展顺利以接近尾声，这样就使我们所处的国际环境就有了很大的改变。下一个面临的急迫问题就是中Y关系了。我在日本和东南亚都明确表示过YN必须受到惩罚。但东南亚的领导人一方面想看到我们教训YN，使YN的地区扩张野心被遏制，但同时又担心中国的崛起，尤其是担心中国对东南亚华人的影响力增加。我同意了以后停止一些不利于东南亚稳定的对外广播以及其它的一些舆论宣传，但在对东南亚华人的问题上没有做明确表态。你是国家安全顾问，可以就这件事谈谈你的看法。”
    前世林海接触过一些海外来投资的华人，对前世D的这次东南亚之行时，对中国对海外华人政策所做的一些表态还是有所了解。总的来说是东南亚人高兴，而华人们却深感悲伤。
    林海认为，以前对中国东南亚的政策简直是一团糟糕、矛盾百出。又想打开被孤立的局面，同时又想输出革命。喊着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可又暗地里或半公开的支持当地的所谓GCD。遇到华人受迫害时，却又缩手缩脚、无所作为。今世林海明白了，这是老人家不甘于其影响仅居于国内、但又实在是实力不济的矛盾结果。何况，东南亚华人绝大多数传统的政治倾向也是一个问题。
    而这次，D并没有就东南亚华人问题明确表态，说明了经过对YN华人难民的妥善处理，以及受到了海外华人的广泛拥护，中央决策层的观念已开始有了可喜的转变。
    想到此林海道：“D伯伯，当年抗日战争时，东南亚华人或捐钱捐物、或回国舍身抗战，说明了炎黄子孙血脉相通，大部分海外华人仍认为中国就是他们的根。因此我们必须要维护海外华人的利益，这也是我们搞经济建设可以依靠的一只力量。东南亚发展经济的经验我们可以借鉴一些，但那些政客的话我们不必过多理会。如果我们这一次让步了，那么接下来他们还会有更多的要求，甚至会是领土主权上的。只要我们的开放政策确定了，我们有这么大的市场，不信他们不眼红。到时候是他们要求着我们，而不是我们要求着他们。过多的代价我们不能轻易付出。但是现在国际的大环境已经变了，同时我们的内外政策也与东南亚的那些GCD有了很大分歧，减少对他。这的支持这一点是可行的，也算是我们对东南亚国家的一个友好姿态吧！”
    林海虽然是回答了D的提问，但他总感觉这是D要向自己布置什么重要任务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