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战略研讨会的主要议题是：如果我国在南部与YN开战，苏联会不会在北部采取牵制行动，并且在南部利用海空军的优势给YN以直接支援？
    参加会议的有数名军队元老及总部、主要军兵种、军事院校的首长，以及作战、情报等部门的负责人。除了会务人员以外，能坐在会议桌上的，职务最低的也比林海高好几级。
    可见军队高层对林海源于“林老板“那里的爱溺之深、对其战略才华看重之高。
    经过了两天的研讨，大部分人的意见都倾向于苏联必定会有所动作，但介入程度难以估计，应从最坏的可能着手应对的观点。
    这时，一位元老点名要两天来一直缄口其言的林海发言。
    林海起身立正后道：“报告各位首长，我认为从防范的角度来考虑苏联的军事介入是必须的，但其真正介入的可能性极小，即便是有，也不会是大规模的，主要是做个样子给他的那些小兄弟看。因为从战略上来看，与美国及北约的利益冲突和全球对峙中取得优势，这才是苏联目前第一位的目标，与中国发生严重的军事冲突，必将削弱苏联与美国的抗衡实力。从军事常理上看，要发动大规模的地面战争需要有一个相当的准备时间，但目前苏联尚无此动向，说是其在中苏边境陈兵百万，但实际上是指它在整个亚洲区域广袤范围内的兵力，真正能用于对中国进行地面作战的只不过有几十万人，还要分布在几个主要方向上，并不能占据多大优势，他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从国际环境上看，现在中美关系发展良好，对苏联起到了巨大的牵制作用。当初在中国和美国、苏联同时交恶、中国又处于文革动乱的情况下，苏联在两国总理北京机场会谈了以后便和中国同时采取了克制态度，那么在目前中国国内稳定、国际上走出孤立的情况之下，苏联更没有道理来以军事手段打击中国了。而且在双方都有核武器的情况下，任何使对方承受不了的行为都有可能使双方陷于巨大的灾难。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我认为中苏双方对对方的真实意图恐怕都有些错误的判断，实际上双方都是一种互相防卫的心理。我们担心他们的装备优势和机动突击能力，而他们惧怕我们的勇敢精神和无尽的兵源，特别是我们，还把苏联针对美国所采取的一些军事部署强加给我们自己。因此双方都为此承受了巨大的经济负担和无畏消耗。所以我认为我们对此不必过于担忧，仅做适度防范就可以了。而且还有一种积极的策略，那就是在惩罚YN之前，采取一定的行动缓和中苏关系。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林海的发言前半部分让人听起来还条理清晰、论据充足、十分具有说服力，众人也听得十分入耳，心里都在暗赞其果然见解非凡，颇有战略气度。
    可是后半段林海竟然把十年来已深入人心的“苏修亡我之心不死”的论断一笔勾销，于数句言谈之间就“消灭了”一个最有威胁的敌人。
    这是货真价实的“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还是不切实际的狂妄之想？
    更为严重的是，现在虽然不提反修防修了，但反对苏联社会帝国主义的侵略扩张和霸权主义仍是我国在国际上的一贯主张，何况这些年来苏联干涉我国内政、停止援助、逼还借款、中苏论战、制造边境流血、策动边民逃亡等种种恶略行径还历历在目，意识形态的争论仍在继续，谁都认为自己是马列主义的真正继承者，因而双方关系已发展到了水火不容之地。
    并且，作为叛徒，比敌人还要让人痛恨！
    十一大的政治报告里已明确提出，中苏关系恶化的全部原因在苏方，缓和两个关系的主动权也在苏方。现在林海竟然提出要主动采取行动缓和两国关系，岂不是完全违背了党和国家的基本原则方针，说严重了就是投向和背叛。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有的人脸色都变了。
    不过也有一些人心里清楚，要是别人说出了这番话那就完蛋了。可这偏偏是林海！最多也只能说他是偏误而无恶意。挨一顿臭训了事。
    几位元老面色凝重的与总部的几位负责人商议了几句以后，便宣布道：“林海留下。其余散会！”
    众人离去时，看着搅了会局后仍立正站立的林海，都不住的摇头叹息。
    然而，众人没想到的是会议室里并没有出现林海被严厉训斥的场面。一位元老严肃中不失和蔼的道：“林海，你知道你今天说的这些话的严重性吗？你坐下来，把你的想法全盘讲出来。你如果能说动了我们那就最好，不然我们可饶不了你！”
    林海遵命坐下后仍身子笔挺的道：“首长，请允许我先谈一下中美关系，然后再解释我今天说的话。”
    几位元老都点头表示应允。平常离得远够不着，今天小家伙送上门要主动说，这等好事哪能推掉？不过要表现得矜持一些，不能让这小家伙看出了破绽而肆无忌惮。
    林海稍事考虑后道：“自七一年以来，中美关系迅速缓和，其真正的因素是互有所求，彼此都想利用对方来牵制苏联。当然作为美方来说，一开始就有经济利益上的考虑在里面，而我们现在也开始注意到了这个方面。但是由于中美双方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政权形式有相当大的不同，特别是还有台湾问题在其中，所以双方的关系也只能是合作、利用、矛盾冲突同时并存的关系。而且国际间也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无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在这方面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教训。我们要清醒的看到，目前美国有求于我们的最重要原因就是由于苏联的存在，一旦这个因素被削弱或不存在了，中美关系就会生变化，制约中国的发展就将成为美国新的战略重点，中美之间的矛盾又会重现突出。所以，为了给我们国家和民族争取和平发展的更多时间，我们不能只打一张牌，而同时要手握两张牌，在对美苏关系的处理上，要以延长美苏双方均势对立的时间为目的。所谓独立自主的外交路线，实际上就是审时度势以我为主，决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别人。反观我国与苏联的关系，矛盾从产生到激化延续了将近二十年，这期间双方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是个人的因素不亚于国家利益的因素。但是如果一旦抛开了意识形态方面的争端，两个之间并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反而是在经济上、科技上具有很大的互补性。而采取什么路线和政策，那是各自的内政，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有什么必要去互相指责干预呢？我们可以总结一下这些年双方争斗的结果，除了损失以外，又有什么实际利益可言呢？”
    林海说到这里便暂停下来，以观察几位元老的反应。
    果然，几位元老听了林海的话以后都沉默不语。中美、中苏关系的变迁他们虽不是决策者，但也是参与和亲历者，对其中的真实原委，到了经过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后的今天，肯定是另有一番体味。
    是啊！与苏联论战了数年，有什么结果呢？仅有的一个半盟友中，一直和稀泥的胡志明一去世，YN就开始倒向了另一边；还有一个“同志加兄弟”的巴尔干弹丸小国，在一旦中国减少了援助以后，现在也彻底闹翻了。正如俗话说的“有奶便是娘”，什么主义、路线，在他们那里都是骗钱的幌子。
    而与苏联军事对峙的十年，导致了我国大规模扩军、倾国备战和大搞三线建设，又花了无尽的钱财，结果就是阻止了那个原本可能就不存在的“入侵”。
    好的效果也是有，那就是提前逼出了原子弹和独立的军工体系。可这代价??????
    林海的话虽然跨越性相当大，但在排除了他会具有不良目的的前提下，细细斟酌、反复思量比较一番，确实也不无道理。
    这小子，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先让你大吃一惊，然后在让你慢慢来想，最后让不得不跟着他的思路走。
    沉默了一阵，一位元老问道：“林海，你认为要改善与苏联的关系，目前的条件具不具备呢？而且会不会反而造成中美关系的退步呢？”
    林海道：“条件当然具备，双方的利益需求就是最有利的条件。具体说就是苏联要集中精力和腾出财力军力应付美国，而我们是要减轻压力、腾出资金搞现代化建设。至于对美中关系的影响，那就要看我们采用何种策略来缓和与苏联的关系了。我们一方面要利用美国打中国牌的心理为我们在政治、外交和经济建设上获取更有利的地位，同时也要考虑到党内和人民群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所以我建议在对苏关系上应采取上层沟通、求同存异、秘而不宣、缓解对峙、经济开路的步骤及策略。如果这一招棋走好了，我们不但在军事上解除了后顾之忧，还可以使国家经济建设、国防建设的发展速度大为加快。”
    林海说到此，几位元老已经开始频频点头了。
    缓和中苏关系，即便在党内高层目前也是一个禁区，前世时有所松动已是数年之后的事了，白白浪费了时间不说，也让美国人占足了便宜，不但大伤了苏联的元气，而且也开始了对中国的全面渗透，为最终的单级世界打下了基础。所以，林海今天下足了功夫来说通几位既是军中也是党内的元老，就是为了改变这一结局。
    林海相信自己今天所说的话很快就会传到几位核心领导耳中，虽然自己也有条件直接向这些核心人物论述以上观点，但多几位重量级人物的帮衬，由他们口中把事情说出，那效果就会好得多。而且借用今天会议的机会说出来，在程序和主题的演变上也显得自然和理由充足。不然冷不丁的专门向中央提出建议，不定又要引来什么多余的猜想和妄议了。
    虽然今天连开会带听林海发表高论已经快一整天了，但如此具有战略性和突破性的话题却让几位七十多岁的元老细致盎然，接下来轮番向林海所做的一些提问，听起来更像是彼此的讨论交流，气氛也不是那么严肃了，对林海的惜爱之心也溢于言表。
    到最后谈论的话题竟然跑偏了十万八千里，几个元老和总部的几位负责人在林海答应尽快送来一批没商标的“老兵”以后，这才欣然散去。
    林海紧跟第一副总长身后几步嬉皮赖脸的道：“首长，您看我出来已经半个多月了，带的衣服也单薄，要不明天我就回去？”
    副总长脸一黑道：“你小子把会都给搅散了，又留下了这么大一个半截子的事就想溜？等着吧！你一年在地方工作多长时间？在军队里才几天？算起来我们军队吃大亏了！等你的酒拿来了就当是顶军队发给你的薪金。你这几天给我规规矩矩的不准到处乱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找你有事。”
    林海顿时满脸的懊丧。
    不过林海回到严家以后，立刻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琳姐姐出差要来北京，明天一早就到。
    这使得林海把所有的烦闷都跑到了脑后。“不走就不走！有琳姐姐在这陪着，看谁耗得过谁？”
    晚饭后林海陪严明散步时，把今天提出缓和中苏关系的建议一事、以及几位元老的态度对他全盘道出。
    严明开始听得心惊肉跳，到后来才逐渐放缓了脸色道：“小海，这件事的干系太大，搞不好你就脱不了身。你得做好准备，我估计这两天中央就会找你。前些天两位副主席还说你一躲就是几个月不见面，不找你你也不知道主动来。这次让你参加会议可能就有D副主席的意思。上次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事他都过问了，今天这么大的事他也不会不知道。我看很快就会有反应。”
    这当然也是林海希望的结果。